《东皇九歌》青玉夜

15、15、

　　根据有次修女嬷嬷的闲聊（不管哪个国家，哪个种族，都有八卦的妇女，而法国女人尤其擅长八卦）中，九歌得知自己受伤的这个地方叫做巨石遗迹边缘，已经存在很久很久，说不定比建国，民族历史还要悠久，因为它，森林才被列为世界遗迹之一，目前收到联合国的管辖，可是，无数代的科学家也没有发掘出任何有用的资料，遗迹周围百里自古至今，寸草不生，黑色焦土没有一丝生机，一直是世界不可解之谜。
　　她身形娇小，避开了摄像头，从铁丝网缝隙里面钻了进去，很快就发现，这座森林的树木除了异常高大挺拔，竟然听不见任何的虫鸣鸟叫声。
　　或许因为现在是下雪天，所有动物都冬眠了吧，可那些修女说，这个森林里面在夏天也没有动物！
　　感受着静寂，九歌无端有些紧张了。
　　地上铺着薄薄的一层白雪，偶尔露出来的黑土，有些干枯，不太像正常的森林里面的粘稠土质，九歌最后回望一眼守林人远离森林，建立在马路边的红色屋顶，咬咬牙，继续走。
　　途中，九歌吃了自带的面包和牛奶，休息了半个小时左右。
　　抵达目的地时，天色更加阴沉，乌压压的云，大片大片的雪花，如同棉花一样絮絮落下，九歌走得浑身发热。如果不是这几个月在莲域里面坚持不懈的修行，她觉得自己肯定走不到这里。
　　焦黑的土壤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神秘的圆形，走得更近时才发现，这真的是一个大坑，一个超大的大海碗，边缘横七竖八的倒着巨大的岩石，经过了不知岁月的日晒雨淋，这些石头呈现灰白色，却没有龟裂，也没有生长苔藓类植物，甚至，白雪落下来，莫名的化掉，一丝痕迹也没有留下。林子里好歹有一层白雪，这儿却没有雪的痕迹，有些古怪呀！
　　黑坑里面横七竖八的倒着不少的石头，像是这儿之前有一座巨大的石头宫殿被摧毁，唯独只剩下中央广场上的九根柱子孤傲的矗立着，沉默的直指天空。
　　目测一下，碎石面积有直径千米。
　　九歌踌躇了一下，她慢慢的走下了黑坑，走到一堆石头面前，从斜跨的小包里面取出一张折叠的摄影海报，展开，对比，她本就圆滚滚的眼睛睁得几乎要脱眶而出了。
　　海报上的石头灰白色，没有任何花纹，高高的九颗柱子上也没有她肉眼见到的盘龙！
　　石柱上竟然刻着东方皇宫里面才见到的五爪金色盘龙，九根柱子围绕的圆圈石板地面上是一个个刻着符箓的繁复内圈，她才打开地图对比：不是摄影机的问题，那就是只有她的眼睛看见吗？可是这儿是南欧呀！
　　反常必有妖！
　　心中涌上这个念头后，九歌走到了石柱中央，仔细观察地上的符箓，刚低头，一股天旋地转的吸力传来——她可没有想着要进入莲域。
　　定睛之后，九歌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古怪的密闭的空间边缘。
　　空间极高，目测至少有三十楼层的空间，四壁灰白，壁上有一圈夜明珠发出来的柔和而明亮的光芒，数一数，这些比她这个幼儿头颅还要大的夜明珠总共有九颗，恰好在中央九根柱子的间隙空间位置。
　　借着这些光，所有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包括类似于之前见过的九根盘龙石柱！只是，这儿的更加高大，白色的石头底料，白色的祥云，衬托出来的龙却是黑色的，而且还有翅膀，眼睛是闭着的！
　　不仅如此，巨大的石头符箓阵法覆盖了整个空间的地面，九歌所占之处就是边缘。
　　石柱底部延生出九根漆黑的粗壮的铁链，延伸到了中央那个巨大的青铜鼎顶面上的怪兽口里，青铜鼎上方，反重力模样悬浮着一柄巨剑，长度超过了一个篮球明星的身高，宽度超过了对方的肩宽，黑漆漆的，表面有一层秘银色的符箓若隐若现。
　　一切透着古怪和神秘！
　　九歌愈发好奇了！
　　九歌踏出一步，石头法阵亮起了光，她的额头第一次自主发热了，她停下脚步，诧异的伸手触摸着额头，小莲的声音传入耳朵：“请放心，这个法阵对你没有攻击力，它与我是同源力量，互相感应到了。”
　　九歌提着的一颗心放下来了，顺利的走到了青铜鼎面前，站在这个需要仰视的巨大的鼎面，她感觉上面的兽眼盯着自己一般，莫名生出一种被注视的，脊梁骨发寒的感觉。
　　“小莲，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九歌只有向小莲寻求安慰。
　　小莲没有出声。
　　九歌迟疑着，伸手去摸青铜鼎——这可是古董呀！据说青铜鼎可是夏商周时代的东西，这东西可是国宝级古董，只有国家博物馆才能见到，上一世她都没有这样的机会可以去摸摸看呢！下一刻，她再次感受到了熟悉的吸力，天旋地转之间，她又站在了陌生的空间。
　　同一时刻，九根石柱上的黑色盘龙睁开了眼睛！那是怎样一双黄金色的眼瞳！森冷，威严，尊贵，古老，神秘！
　　古老的巨树，树干像是一堵墙，数十人才能合抱，树干笔直，直指苍穹，竟无法让人看清，到底是树冠遮蔽了天空，还是本来就是一个黄昏暮色时分，伸开手指，只能模糊判断出形状。
　　九歌走了几步，脚下干燥，没有草，感觉是干裂的土地。另外一株同样巨大的树木拦住了视线，走了许久，只有这种参天巨树，三头身的幼童走在其中，像是蝼蚁一般渺小。
　　她尝试着去触摸树干，只是摸到粗粝坚硬，凹凸不平，凑近了，睫毛都扫到了树干，这才模糊看清，树干表面覆盖着一层又一层、成人巴掌大的五棱状的黑色鱼鳞甲片，隐隐在边缘发着紫色的幽光。她尝试着去抠，去扳，毫无起效。
　　这是什么地方？地球上绝对没有这种植物吧？
　　就在九歌感到困惑时，额头再度发光，一抹淡淡的光束溢了出来，照亮了一小圈空间，小莲的声音在耳朵边传来。
　　“传承者，请按照光的方向走。”
　　“小莲，你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一处监禁空间。”
　　“啊？关了谁？”
　　小莲没有回答。
　　“小莲？”
　　任凭九歌怎么呼唤，小莲都没有说话了。
　　这一次，九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但是，她自己肯定走了更远的路，途中她休息了两次，将随身带着的面包和巧克力都吃光了，牛奶也喝完了，肚子里仍旧感觉十分饿，直到连走路的力气也没有了，小腿重得像灌了铅一样，终于在一片昏色当中看见了一条银亮色河。
　　惊喜的走近，然后看见，在环状的河对岸，在漆黑的一圈灌木丛中间，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高塔。
　　它高大，巍峨，塔尖没入了灰色的天空，如同贯彻天地的通天塔！
　　而在巨塔外面，燃烧着一层红彤彤的火焰，像一轮巨大的太阳，隔着遥远的距离，仍旧感受到了那份令胸口压抑的灼烧感。
　　九歌深吸一口气，将心悸感压下来了，低头去看银河。
　　这一看，她迷惑的皱起了眉头，怎么看，怎么像水银！
　　一个做了几十年护士，用水银体温计给病人测量体温的时候，偶尔会打破体温表，水银跳出来时，就是这样的！怎么可能认不出！据说秦始皇的墓室里面有水银河流，它不止含有剧毒，因为密度比较高，连飞鸟的绒羽也漂浮不了！
　　看着像是一面水银镜子的，宽广得可以容纳数十艘船可以并排横渡的水银河，让她怎么过去？
　　现在，又怎么回去？
　　“小莲——”
　　这时，一个威严的，低沉的，但是又显得年轻的，不含沙哑的男音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汝，可愿，与吾，结契？”
　　“谁？”
　　“吾，应龙！”
　　应龙？有些耳熟的名词！
　　九歌盯着寂静的晕色天地里唯一的亮点，试探道：“你，不会是在塔中吧？”
　　对方没有回答，是默认吗？
　　“为什么被关在这里，犯了错？”
　　本来想说“犯罪”，猜测对方可能是个大佬级的存在，担心冒犯，所以，话到嘴边，又换了一个词。
　　对方依旧没有回答，好吧，估计很高傲！
　　“我不想结契，能麻烦你告诉我出口吗？”
　　“出口，在，塔中。”
　　九歌睁大眼：“我不信！”
　　她转身就走，才走几步，竟然脚步发软，双眼冒金星，差点栽倒。
　　这儿空气凝重，不仅没有一丝灵气，连呼吸都感觉很沉重，胸口憋闷，血流加速，心跳如雷，五感流失。
　　她停了下来，扶着树干，伸手去触碰额头，竟然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进入莲域！
　　“小莲？小莲？”
　　“应龙所说，是真的，只有结契，才能离开！传承者，请放心，一旦结契，对您来说，有百利！”
　　九歌是相当信任小莲的，她吸口气道：“好，我听你的。”
　　“应龙，结什么契约？主仆契约？”
　　“嗤！”对方发出一声冷哼，“汝，一介，凡体，必然，爆体！”
　　“真的假的？小莲？”
　　“是的。”
　　九歌换了一个姿势，沉吟道：“应龙，那么，平等契约呢？”
　　“可，共享，生死，力量！”
　　“好吧！”
　　“记住，吾，真名。”
　　那可真是一长串拗口的词汇，比从未听过的外语还要陌生，完全不懂什么意思！
　　九歌告诉了他两个名字，中文名九歌，法文名索菲娅摩根。
　　交换真名后，九歌用牙齿咬破手指，按照他的指示，用鲜血写下自己的两个名字，完成后，高塔突然迸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鸣，火焰消失，高塔分崩离析，整个空间开始震动，一声洪亮的威严的龙吟响彻天地，将她最后一丝强撑的精神力抽空，在一片晃动中，她彻底晕死了过去。
　　青山森林的守林人是一个高高瘦瘦的老头，穿着褪色的迷彩棉大衣，在这个本该一家人团聚的圣诞节日里，独自坐在橡木餐桌旁给自己切割一大块的，洒满了胡椒和番茄酱的牛肉，正准备将两个手指粗的肉送入口里，突然感觉整个地面晃动了起来，壁炉上面摆着的相框纷纷掉到木板上，发出碎裂声，本来在桌子旁进食的狼狗鲁格发出狂吠，旋风一样冲出了屋子，竟然丢下了它最爱的带血丝的牛骨。
　　守林人爆出粗鲁的一声咒骂，丢下叉子，身形矫健得不像个老人，一把摘下墙上挂着的一柄改良猎枪，匆匆的出了门。
　　出来后，地面恢复了平静，鲁格的吠叫声从林子深处传来。
　　守林人气喘吁吁的跑到巨石遗迹边缘，看见了大坑边缘的鲁格，它没叫，只从喉咙里面发出警戒似的低低的呜呜声，顺着它的指示看过去，他看见了一名身着军绿色棉袄的小女孩蜷缩着身体，躺在九根石柱中间。
　　刹那间，守林人想起了三个月前那个昏迷的小女孩，心想，这乌黑的头发在这儿可不常见。
　　鲁格不敢下去，守林人将猎枪从手上换到了背上斜跨，下了坑，转到女孩的正面，看清了五官，他脸色变了变：还真是那个孩子！不是说送到伽百叶教堂了吗？那里距离这儿可不是一个孩子跑步能过来的！
　　守林人深深的皱眉，附身，探了探体温，又是高热！不容多想了，他将女孩抱起，快步飞奔般走出了林子，这才拿起手机打急救电话。
　　树林里面磁场混乱，手机是接收不了卫星信号的，大概也是如此，从他祖辈开始守林，这儿一直是没有什么游客的，一年到头，偶尔只有科学家带领的研究学习小组来光顾一下。可这儿连一只虫子也找不到，小草零星生长，气氛森冷，来过一次的人都不会想来第二次，只有这个孩子，到底有什么古怪！
　　救护车坚持要守林人一起去医院。
　　在车上，守林人打热线电话，问到了伽百叶教堂的公共电话，阐述了这个情况，电话换成老神父，他说，昨晚清点孩子时，发现那个混血儿女孩不见了。
　　果然是这个孩子！胀痛又沉重得不似自己的，胃肠翻涌，一睁眼，就忍不住捂嘴干呕不止。
　　这个昏迷的孩子，就是九歌，她在头痛欲裂当中醒来，感觉心跳几乎要跳出胸腔，血管像是有人拿着针在刺激，浑身像是被重卡车碾压过，只差没有骨折了，肌肉酸麻。
　　一旁守着的修女嬷嬷连忙给她拍背，按响了床头呼叫铃，不一会儿，护士来了，医生也来了，稍微检查后，确定退烧了，以及“应激反应综合征”。
　　她送进医院来已经是上周，除了高热，并没有外伤，但是一直昏迷不醒，还伴有轻微的不定时的四肢抽搐。
　　不适感来得快，褪去也快，等九歌缓过劲，医生护士离开病房后，她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的不舒服，这反倒让人很怀疑，究竟怎么回事？
　　修女嬷嬷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喂她喝下后，起身去接电话了，九歌这才伸手去碰触额头，低声的用中文呼唤‘小莲’。
　　“宿主，契约已经建立，刚才，您与应龙共享了感官，现在，他已经切开了联系。”
　　“什么？那，这是他的感觉？他不是龙吗？竟然也会不舒服？”
　　“应龙刚刚从监牢里面出来。”
　　“那他现在在哪里？”
　　“仍旧在监禁空间里面，但是，因为宿主与他结契，他现在处于保释期，除了不能使用真身离开，他的神识是可以借用宿主的感官旁观这个试炼区的，直到试炼日期到来。”
　　九歌发现自己有些听不懂，她注意到她连称呼自己的代号也改变了，上次不是说是传承者吗？现在怎么变成宿主？试炼，又是什么意思？
　　“小莲，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
　　“宿主，我是试炼系统第九十九代，编号XTKGGLJS990099，逢九的编号会自带一个主系统创始者制造的分级传承，上一任绑定者是应龙，但是，他拒绝试炼，按照规则，负值功德积分拥有者拒绝试炼，分系统有权利对其进行监禁，直到下一次试炼期到来前夕，被一名正值功德积分拥有者绑定契约，转化为正值功德积分拥有者工作，才能脱离监禁。”
　　九歌听得一知半解，但是了解了大概意思。
　　“这是试炼区？不是地球吗？”
　　“在主系统记载里面，这是编号01-01-009区，意思是一级模式，一重天境界，九号试炼区。试炼共分为九级模式，九种难易度称为不同重天境界。”
　　九歌沉默了一会儿，捂着头道：“让我适应一下，有些混乱呀！”
　　“宿主，小莲已经与试炼辅助系统融合，试炼系统赠送的灵田已经绑定，鉴于您拥有的天界开发的星星空间，将会由系统默认融合。同级的功德系统已经绑定，由功德系统绑定的功德商店已经绑定，功德商店赠送的九张优惠券已经发送在宿主的商店里面，请及时查看。”
　　九歌没有说话。
　　“宿主，鉴于您目前处于幼儿体态，不能进行空间穿越，只有将这个试炼区当成实习试炼区进行。请宿主自己仔细查阅规则！”
　　九歌深吸一口气，在精神海里面开口：“我有问题，我不是在故乡里吗？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宿主，您从原住民转换为试练者，是需要通过严格考核的！三个世界的您，都是你原本要经历的人生，按照先后的顺序，系统自主为您提前试炼，而此处，就是您本该最后消亡之处。”
　　“我不是很明白，听起来太玄幻了。”
　　“宿主，那么，我告诉您结果，希望您安全通过这个实习试炼区，达到任务积分，然后再返回第二世完成第二世的任务积分，最后正式进入试炼区。”
　　“不会再回到第一世吗？”
　　“第一世没有任何异常能量波动，已经结束，按照规则，不会再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