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米小小粥》烤瓷牙

20、怎么办⑩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叫做尴尬的东西，三个人各有心事的坐着，都不动筷，满桌的人也就这么陪坐着。
　　程糯不喜欢那些人看自己的眼神，可能在他们的心里，一个小助理，不配和他们一起吃饭吧。
　　程糯不在乎这些，小时候受尽了白眼委屈，长大了反而练就一身金钟罩铁布衫，感觉不出什么，可就是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程糯低着头，不想看见这些人的脸，就这么拿着筷子轻轻的在桌布上面蹭，心里想着，等别人动筷子的时候，我是不是也可以趁人多吃一些，菜都挺好的，肚子也挺饿的。
　　程糯就这么想着，身边有人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耳熟，“程小姐，菜不合胃口吗？要不要请厨师另外做一些？”
　　声音太熟了，程糯一转头，这个人好像相貌也挺熟悉的，是林麓和赵家咏的那个朋友，上次见面还穿了林麓的衣服，这次穿了赵家咏的，叫什么来着，忘记了。
　　靳毓川只能看见程糯的一双眼睛，前两次都是有神得很，这一次明显有些呆愣，应该是把自己忘记了，“程小姐，你好。我是林麓和家咏的朋友，靳毓川。”
　　对，好像是姓靳来着，程糯点头示意了一下，“不用了，菜品太多，反而不知道吃什么了，谢谢你，不用再麻烦了。”
　　说完，就不再理这个人了，不喜欢和陌生男子打交道，程糯不易察觉的往徐静好身边靠了靠。
　　听见这里有声音了，空气稍微不那么尴尬了，立马就有人起身缓和气氛了，“赵总，我敬您一杯，谢谢您的知遇之恩。”
　　原来是女主演。
　　要不人家怎么是女一号呢，长得好看，情商又高，说话娇滴滴的，多讨人喜欢。
　　程糯偷偷抬起头看了一眼，眼珠子都快掉了，这个也太性感了，又不是走红毯，夸张了吧。
　　看看人家的前凸后翘，再低头看看自己的，程糯感到有些自卑。
　　再看看人家精致的妆容，恐怕连一根头发丝都是精心打理过的，徐静好起码化了个淡妆穿了条裙子，自己清汤寡水，衬衫牛仔裤，程糯头都快要埋到桌面上了，彻底自闭中。
　　旁边那个靳什么好像又笑出声来了，难道被看穿了心事，程糯抬头白了他一眼，他报以善意的一笑，盯得程糯心虚，又往徐静好那边靠了靠。
　　赵家咏看看徐静好，又看看举着酒杯的大美女，一时间有点难以抉择。
　　徐静好也往程糯这边靠了靠，就这么看他怎么做决定。
　　饭局上的人都是见惯大场面的，刚刚赵家咏出去追徐静好的情景也都看到了，这两人又别别扭扭的，大概也能猜到几分，交情不浅呐，不知道女一号是装作不知道还是真看不出来。
　　但是不能让女一号下不来台，只能导演亲自解围了，“是呀，要不我们一起敬赵总一杯吧，要不是您的投资，我们剧组不可能进展如此顺利的。”
　　众人都一起举杯，在李姐吃人一般的目光注视下，徐静好和程糯也举杯意思了一下。
　　程糯有些佩服在座所有人的情商了，知道有隐情，敬完酒后，除了必要的客套之外，就不怎么搭理这边的四个人了。
　　包括那个女一号，估计原本想搭上赵家咏这条线的，现下全明白了，转身又和别人聊起来了。
　　徐静好还别扭着，就不动筷，打算就这么坐到宴席结束。
　　徐静好不动筷，毕竟在外面，她还算领导，程糯虽然饿，也不能驳了领导的面子，也很坚决的不吃。两个人看起来，别提多突兀了。
　　赵家咏无奈的看看徐静好，给夹了一块牛肉，“阿好，吃一点吧，不然胃该疼了。”
　　“我不饿，没胃口。”徐静好本来想，就让牛肉这么呆在碗里的，但是这样好像不太礼貌，
　　导演还有剧组的几个大人物都在呢，不能让赵家咏下不来台，面子上都挂不住，就把牛肉夹到程糯碗里，“阿糯，你爱吃牛肉的，你吃吧。”
　　赵家咏看徐静好的碗空了，又夹了一筷子鱼肉进去，“那吃这个，不会胖的，吃鱼补身体。”
　　“我不爱吃鱼肉，腥得很。阿糯，你爱吃鱼肉，你吃吧。”徐静好把鱼肉又夹到程糯碗里。
　　“那你吃点青菜。”
　　“太素了，不喜欢。阿糯，你吃吧”
　　“那东坡肉。”
　　“太油了，不喜欢。阿糯，你吃吧”
　　“那海参。”
　　“太滑了。阿糯，你吃吧。”
　　“那吃个蟹黄包总行了吧，总要吃点什么吧。”
　　“我不要。阿糯，你吃吧。”
　　一桌子的菜，每碗都夹了一个遍，赵家咏夹到徐静好碗里，徐静好又夹到程糯碗里，结果就是这对冤家碗里空空什么都没吃到，程糯碗里的菜已经堆成山了。
　　一桌子的人都看着这里，赵家咏气的不想说话，徐静好尴尬的笑笑，“抱歉啊，明天有早戏，晚上只能少吃点，不然上镜脸肯定肿。阿糯，你吃吧，你不是饿了吗，都是你爱吃的，不够我给你夹。”说完，立马转头面向程糯，一脸坚定的模样。
　　本着在外面不能让老板下不来台的原则，程糯特别淡定的一笑，“是呀，我不挑食，谢谢徐姐照顾。”照顾两字用了重音，听得徐静好一阵心惊胆战，这是要秋后算账呀。
　　在一阵徐小姐对助理真好真客气的背景音中，程糯把口罩往嘴上拉了一点，低头开始解决面前的小山。
　　真是造孽，程糯虽说饿，但是也吃不了这么多东西，而且都是一些龙虾、牛肉这种热量特别高的食物，饱腹感极强，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但是一看就很贵的东西。
　　两个冤家什么都不吃，就一直在旁边“你不要再生气了”“你哪位，和你很熟吗”“阿好，你不要任性”，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话，程糯只能化愤怒为食欲，继续解决面前的食物，还在心里安慰自己，毕竟凭自己现在的能力，还吃不起这么好的东西，算是长长见识，说出去也是吃过见过的人了。
　　可是，真的好撑。
　　眼瞧着解决了一半，程糯激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擦擦手打算继续，靳毓川用一种很温柔的声音在程糯耳边说道，“程小姐，喝点汤润润喉。”说完，把汤碗递给程糯。
　　程糯有点感动，这个世界还是有好人的，陌生人可比闺蜜靠谱多了。
　　这个人叫靳什么来着，哎呀，不重要，不要在意这种细节，是个好人就行了。
　　就这一丢丢的感动，在看到递过来的汤碗之后，也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程糯狠狠瞪了靳毓川一眼。
　　这货从哪里找来这么大的汤碗的。
　　这货把半碗鸡汤都舀进去了吧。
　　这货是不是对汤和菜的理解有错误。
　　这是什么汤呀，半只鸡都在里面了，还有各种配菜，是嫌自己撑不死再往里面塞吗？
　　靳毓川一脸笑意盈盈的瞧着程糯，摆明了故意的，程糯看看他，再看看鸡，看看他，再看看鸡，以一副我谢谢你八辈祖宗的表情接下了汤碗。
　　还是闺蜜好，心疼的看着自己，程糯刚想求救，闺蜜淡定的转过头去，继续和赵家咏重复“你不要再生气了”“你哪位，和你很熟吗”“阿好，你不要任性”。
　　有时候，闺蜜也不是那么靠谱的。
　　人微言轻，总不能一拍桌子走掉吧，毕竟徐静好还要在剧组混的，只能硬着头皮吃了。
　　鸡汤有点烫，程糯用嘴吹了吹，把面上一层吹凉了，才抿了口汤，味道是真不错，就是肚子实在撑得慌，还要装作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也是辛苦。
　　鸡腿怎么办，好像只能上手了。程糯希望快点解决鸡腿，在这种场合啃，实在是有失体统。
　　啃得正起劲呢，桌子对面同剧组的一个女演员重重的嗤笑了一声道，“普通人就是好呀，哪像我，只能看不能吃，多吃一粒米都觉得是天大的罪过。不过呢，女人嘛，还是要注重身材管理的，美美哒比什么都重要。”
　　另一个女演员也帮腔道，“有对比才有差距。最近网上不是有一个话题吗，论女明星与普通人的差距在哪里，对我来说，自律就等于是自爱。”
　　这话听在耳朵里，程糯看看手里的鸡腿，又看看有些凸出来的小肚子，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啃下去，“我就是一个小助理，也没什么宏图大志的，一日三餐就很满足了。”
　　程糯说完，就低头吃自己的，不再说话了，不能为了一时之气，得罪这帮人。自己得罪人不要紧，徐静好还要在圈里混，不能连累她。
　　这两个女演员原本以为有大老板过来，而且听说大老板单身，想着好好打扮一下，能够扯上点关系。谁料到一餐饭下来，大老板只理徐静好一个人，徐静好在剧组的特殊待遇已经让人背地里不爽了，如此一来，更是让人咬牙切齿。
　　徐静好有人护着，不能把她怎么样，程糯就不同了，小助理一个，原本就不配出现在这里的，看样子也是好脾气好欺负的人，两个女演员开始一唱一和的搭腔。折了助理的面子，也就是折了徐静好的面子，还不会让别人挑出错来。
　　“也就是助理的命了。”
　　“要不怎么说，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比人与猪之间的区别都大。”
　　徐静好有点恼了，想直接怼回去，手却被程糯在桌下按住，示意她不要意气用事。
　　程糯一边吃，一边低着头，用含糊不清的语气说，“可不是吗，不能吃太胖哦，吃太胖会被杀掉的。”
　　这是千与千寻里面的台词，程糯和徐静好都是动漫迷，经常头挨着头在被窝里看宫崎骏老先生的电影，这句台词一出口，徐静好立马懂了程糯的意思，默契满分的补刀，“我只是今天没有胃口，平时的饮食，我还是很正常的。可能是我们年轻吧，新陈代谢快，怎么吃都不胖。也是，只有猪才会想着少吃点，养肥了可就进屠宰场了。”
　　徐静好怼完，特别得意的对程糯一挑眉，意思是，程糯，我厉害吧，这招反客为主使得怎么样。
　　程糯嘴角微微一咧，回了个微笑过去，意思是，使得漂亮。
　　赵家咏在桌下对徐静好竖了个大拇指，徐静好装作没看见。
　　两个女演员有些反应过来了，这是变相的骂自己才是猪，哪里肯饶了这两小丫头，一同出声道，“徐静好，你嘴巴放干净点。”“徐静好，你什么意思。”
　　一点小事，除非就是女人之间的小矛盾，搞成这样，在座的人都有些尴尬，也是人家女一号双商高，知道这种事情，导演和其他几位高层不好插手，还是需要自己出来解围，“那也是你们自找的，难道你们不是普通人吗，这么多菜都堵不住你们的嘴。入戏太深了吗，一个个都能说会道的。”
　　顾及到女一号的身份，以及实在不适合在饭局上翻脸，两个女演员都不做声了。
　　这个尴尬的小插曲，就让它过去吧，女一号却盯着程糯，仔细辨认了一会，“小助理，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总觉得你好眼熟。”
　　程糯一口肉噎在喉咙口，差点没过去，不禁又在心里暗骂这个姓靳叫靳什么的，送什么鸡腿呀，吃一个腿也太麻烦了，这怎么糊弄过去才好。
　　程糯的腹稿还没打好，徐静好已经先一步出口了，“哎呀，每天泡在剧组，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大家肯定都见过，只是不知道名字罢了，肯定都眼熟的。”
　　女一号摇了摇头，“不是，我可以肯定，不是在剧组见到的，你以前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吃饭不把口罩帽子摘下来？”
　　已经有人在一旁附和，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程糯，程糯看似无意的把帽檐拉低一些，又把原先为了吃饭拉上的口罩往下面拽了一点，“我就是在一家茶馆打工的，有时候也跟着徐姐来剧组跑跑龙套，要不就是在商场打零工，可能就是这么遇见我的吧。我的皮肤不好，习惯带着帽子口罩。”
　　程糯冷冷的态度把人拒之千里，更何况只是小角色，不值一提，很快大家就各聊各的了，倒是赵家咏好奇心作祟，眼神一直往这边瞟，被徐静好狠狠踹了一脚，才安静下来。
　　一餐饭有惊无险的吃完，程糯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一起身，差点又坐下去，撑得走不动道了。
　　那边，徐静好也是一个趔趄，该，低血糖，饿的。
　　徐静好甩掉赵家咏的拉拉扯扯，牵着程糯就走，程糯就这么被硬生生拖回了房间，一路上，差点没摔好几个大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