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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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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静的昆仑南山,迷雾缭绕。
没有夜鸟鸣叫,没有野兽往日夜里的嚎叫不绝,连绵不断的森林诡异的没有一丝声响,像是被施了魔咒集体禁了声。连风吹过树梢的沙沙之声,都在传到空中消散而去。
山下一抹身影划过树梢,在夜色中御剑疾驰。
月光渐渐黯淡了下去,乌云开始张牙舞爪弥漫天际。
风愈来愈大了,甚至夹杂着冷冽的雨丝。
“该死。”灰橦吸了一口气,稳了稳身子,看了看天。已是寅时,看样子是无法在天亮前回到道観。疾驰了一天一夜,真气渐渐耗尽,腰间随意包扎的伤口已经开始渗出血丝,脚下的剑开始摇摆不停,再无力御剑飞行。停在一棵大树下,从怀里摸出一颗闪着绿光的珠子,嘴里念着咒语,珠子慢慢从手心腾空,变幻为一盏四角镶着瞠目獠牙怪兽的方形宫灯,宫灯流苏缭绕,绣着青山绿水的景致,和怪兽相映,别致而怪异,在夜里散发的绿色光芒竟似会流动一般,绕着灯身随意旋转。宫灯升上头顶,灯芯跳动,绿光将灰橦笼罩,形成一个小小的空间。绿光强大的灵气温暖了灰橦,靠树盘腿坐下,闭眼合指打坐。经过几天几夜的打斗,受了重伤,又拼命疾驰了一天一夜,这片刻的歇息弥足珍贵,又有温暖的灵气笼罩,一时放松下来,便有些昏昏欲睡。
大雨终于倾盆而下,凌虐着黑夜中的森林。
危机也伏击在这诡夜里。
森林无路,能到这个地方的人都是会法术的道人,他们御剑而行,山里的猎户不会行进到如此深的地方,剩下的妖魔鬼怪,自然也不需要路。可是此时此地花草和树木却像长了双足瞬移位置,像逃生一样分开一条刚够一人行走的小路,直到灰橦一丈外停住。灰橦似乎睡着了,没有觉察到这无声无息的危机。
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抹跳动的光影,沿着路飘来。近了些才发现那是一把伞,一把桃红色的纸伞,泛着桃红色的光芒。
伞下是一个女人,捏住伞柄的是一只纤纤玉手,十指修长,白皙光滑,柔若无骨,圆滑的指甲涂着美丽的桃红色,单看这手,便叫人不忍移开目光,不知手的主人该是何等芳华。女人的另一只手提着桃红色的裙摆,仿佛不忍心让裙摆沾上污泥。她袅袅婷婷的走向灰橦,腰肢婀娜,眉目婉转,似含情又似无情,面容秀丽至极,唯有红唇鲜艳欲滴,嫩滑柔软,给她平添了一丝妖冶,秀发如云,却未梳发髻,未着发饰,全部随意披散,随风飘动。她风姿清雅高洁,却又如妖冶的桃花,有着万般媚态。女子在灰橦面前停下,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竟然有酒窝若隐若现。
风雨依然在肆虐,可是宫灯下的灰橦和桃花伞下的女子却未被大雨淋湿,一绿一红两种光芒,在黑夜里面跳动。一抹不该属于这暗夜的幽香打扰了灰橦的休息,警觉的神经立刻被唤醒,猛一睁开眼,便抽剑指向立于眼前的莫名女子。
女子似乎并不意外这情形,头一偏,黑眸直直看向灰橦的眼睛,竟然抿嘴笑了起来。
灰橦心下一沉,知道遇到了强敌。
这是昆仑山下的大森林,人迹灭绝,这女人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这夜里,必定有异,她身上有着妖气,不会是仙,也不会是修道之人。而自己虽然受了伤,却也不该察觉不出有妖。他带着的轩珉方灯是普通的妖怪所不能靠近的,凡是被方灯的光芒所照到的小妖必定灰飞烟灭,法力高强的也会受伤而避开,这灯有四神兽的灵体守护,遇妖皆会示警,所以他才放心的靠着树浅眠了一会。可是面前这妖非但悄无声息的接近了他,还不怕方灯的光芒,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灰橦捏紧了剑柄,全身戒备,也许,又将是一场恶战。
“嘻嘻。”女人捂嘴笑出了声,喜事,天大的喜事,多少年没遇到这么开心的事情了,看样子她时来运转,将要改变这命运了。
灰橦听得女人的笑声,暗自将灵气运转集于剑身,向前跨出一步,就要施法咒收妖。
“小哥何必如此紧张,妹子不善动武,也无恶意,何不放下剑,与我共度良宵,把酒言欢?”她的声音婉转,如夜莺,如银铃,还带着魅惑。
灰橦看着女人不但不惧怕指着自己的灵剑,反而向前走来,快要被剑抵住喉咙,右手在空中一挥,竟然变出一个玲珑酒壶,还轻轻运功,那酒很快散发出热气,酒香在风中传来,清洌扑鼻。
这妖怪想施美人计,然后如那些下等的狐狸精一般,将猎物骗到手吗?太小看我灰橦了吧。灰橦自幼追随师傅收妖,什么样狐媚美丽的妖精没见过,会如那些眼皮子浅的小道士一样栽倒在美色下吗? 大喝一声“妖怪受死!"他腾空而起,念动符咒,灵剑如蛇向妖女袭去。
女人见灰橦袭来,身形一闪,将手中酒壶向上抛去,酒倾倒而下形成水柱,向剑缠绕过来。
“你竟不识得这酒香,蠢人,敬酒不吃吃罚酒!”
水柱越来越粗,很快变成瀑布一样将灰橦整个罩住。酒香浓郁,灰橦脑中混沌起来,像喝醉了一般,控制不住手中剑,身子也偏偏倒倒,一时所有法术都失灵了,如醉酒之人软弱无力。
女妖口中喃喃,轩珉方灯光芒变暗,竟恢复成绿珠飘在空中,她见状欣喜万分,笑容无比灿烂,原本浅浅梨涡更加明显。收了伞,任雨打在她脸上,将绿珠小心翼翼收于怀中。
灰橦虽脑中混沌不清,但心中理智仍存,见方灯被夺,不由心中煎熬,这方灯关系重大,他拼死护住,眼看就要回到凌虚道观,没想到在这功亏一篑,不能就此放弃。他心中开始念动毁涅咒,想要摆脱这困境。
“今天托了你这蠢人的福气,我实在欢喜,你的命我不要了,只留下你的眼睛作我的下酒菜吧,你保不保得住性命,就看阎王的意思了。”她将酒壶收回定在空中,柳眉一横,眼露凶恶,手如利爪,生生将灰橦两只眼睛依次挖下,血淋淋地放于酒壶之中。灰橦痛得大叫,全身抽搐,在泥泞之中翻滚,声音凄厉,在大风大雨的黑暗森林中回荡,甚是恐怖。
那女妖抬手置于雨中,让雨水将玉手上鲜血冲洗干净,撑起桃花伞,提起酒壶,仰头喝了一口染了血的酒,满足地舔了舔嘴角,才不慌不忙绕过在地上打滚的痛苦人,哼着幽幽小调,袅袅婷婷向密林深处走去,一抹桃色慢慢消失不见,只留下淡淡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