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我们的那段时光》imeros

2、2

　　齐风是语言文化大学中文系一年纪的新生，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进了有点娘娘腔的中文系。按说他们家最不缺的就是权势和金钱，从清华，北师大，北大，北航，挑来挑去，最后就挑了语言学院的中文系。命运啊，有时候还真是莫名其妙！
　　齐风虽说不是什么好学生，但至少也算累死累活地熬过了高考，最后怎么就进了毫无前途的中文系呢？他记得他的高考作文还没及格呢？招生老师是怎么想的？
　　老妈安慰他：中文系也不差，考研时考人大的行政管理，出来后爸妈一定会想办法给他弄个一官半职。
　　虽说后路不用愁，但在中文系混四年也够让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感觉窝囊了。
　　所以他开学一个多月后才让老爸拧着脖子开车送到了学校报到注册，学校也够神奇，居然毫无怨言地收了他这么一号‘人物’。
　　刚进大一，紧蹦的弦一下子松懈下来，有点让人受不了。所以他时常呼朋唤友地出去泡吧，泡MM，泡床……
　　聊以欣慰的是自己珍贵的初夜送给了高中最后一个女友，对方也是第一次，大家都不吃亏。不过这个女友考到了南京，双方算是默认了分手，齐风乐得消遥自在。

　　进了大学，齐风对学习压根儿提不起劲儿，唯一感兴趣的事是和几个哥们儿带着自己的马子在校园里横着走。中学里不敢做不能做的事，短短一个月，他全干了。刚开始引以为傲，很爽，很痛快，久了也腻味了，接下来就陷入了混乱的感情纠葛。
　　友情，爱情，义气，道德……，乱成一锅粥，搅得他心烦，他突然发现：爱情是无聊的人干的无聊的事。
　　大学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他不知道他从前在干什么，也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更不知道将来该干什么。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云雾，他看不清，也不愿意看清。

　　齐风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寒风瑟瑟的夜晚，他和几个朋友唱完了歌打车来到三里屯的day-off。意兴阑珊地坐在角落里喝着啤酒，突然眼前冒出来一团火，那团火妖娆地扭动着，他感到自己全身的细胞也在一瞬间叫嚣兴奋起来……
　　“认识那个女孩吗？”身旁的哥们儿把手搭在他肩上。
　　“你认识？”齐风并没有转头，他仍然盯着那个穿着红色薄纱长裙，站在桌子上尽情舞动着的媚惑精灵。
　　“她是这里的老顾客了，我们第一次来这儿时就打听过她，不过只知道她还是个学生。”
　　听了这话，齐风白了兄弟一眼：这样也叫认识？！
　　很漂亮的女孩，不过更漂亮的是那双仿佛经历过沧桑的迷人眼睛，穿着俗气的红裙，却在她清高优雅的气质下显露出与众不同的夺目光彩。
　　齐风是个明白人，所以他才会感到迷惘，他清楚游戏的规则，所以他才不愿意同流合污。只是这份‘抗拒’又能坚持多久？他还没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答案。
　　而眼前这个女孩，齐风第一次毫不犹豫地相信：不能错过。

　　女孩的身边还有一个护花侍者，在道义的影响下，齐风不屑于横刀多爱，但是这一次他认为‘值得’。
　　齐风上前厚着脸皮向那对看起来是情人的男女搭讪，女孩慵懒地眯起了眼，好笑地看着他，反倒是她身边的男友热情地与齐风攀谈起来。
　　齐风邀请他们俩去吃宵夜，男孩爽快地答应了，女孩明显不乐意，男孩却不顾她的反对硬拉着走了。
　　齐风感到有点古怪，他俩似乎不是情侣。

　　一群人在东直门找了一家店涮锅，齐风满意地察觉到那俩人不是情人，应该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男孩在跟女孩的相处中没有流露出丝毫宠腻照顾的意味，他们的应对是随意轻松的，有时候像是老朋友似的默契十足，有时候又是毫不退让地针锋相对。
　　那个不一样的夜晚，齐风认识了他生命中第一个特别的女性——林文，还有一个特别的朋友——华扬。

　　一个月后，齐风开始受不了林文的不冷不热，他杀到林文的学校，从图书馆里把她拖了出来。
　　事前拟好了一份草稿，但在面对林文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齐风踌躇了半天，搔着头对林文说，“我喜欢你，从第一次见面就喜欢上你了，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齐风觉得这话说得有够生硬俗气了，但他又不知道该换个什么方式表达出自己的意愿。
　　林文刚张开嘴想说什么，突然齐风打断了她，“你先别说！等我说完了你再说吧！”
　　齐风拼命回想自己在宿舍里写的表白书，断断续续地说了许多，隐隐约约告诉林文：他是高干子弟，只要林文跟她在一起，那么她在北京呆着就什么也不用愁。
　　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齐风终于敢抬头看向林文，意外地在林文眼中看到一抹轻蔑嘲讽的目光，他知道自己一定说错了什么。

　　“你说你们家有钱有势，那么你呢，你有什么？长相，与其说你帅倒不如说是个性；成绩，听说你半学期的课都没上过；能力，从你的言谈举止中还真没看出来。”林文上下打量着齐风，“一米八几的个儿，偏偏喜欢驼着背走路，看起来缩水不少，饭量惊人，却不长肉。你说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能靠得住吗？难道要我来照顾你？对不起，本人对当保姆没兴趣，虽然现在流行姐弟爱，但是等弟弟翅膀硬了能不飞吗？”

　　林文就是用上述的话回绝齐风的，郁闷，从第一天走进大学校园，‘郁闷’这个词就伴随他到今天。林文说‘郁闷’是因为你什么也没有做，但这一次他是做了的。
　　齐风找华扬出来喝酒，听了事情的经过，华扬可怜地看着他，“你也被逼得够呛吧？”
　　齐风苦笑道，“林文快毕业了，我没有太多的时间，而且林文身边的男人太多了。”
　　“齐风，你喜欢林文什么？”华扬一向认为死缠林文的都是一些肤浅的视觉动物，那些公子哥儿以为自己有钱有势就具备足够的资格去砸林文，偏偏林文家境不错，独独欣赏一些老实木纳的穷酸书生，而这些人不知道是由于自卑还是不屑于林文这种女孩，两者始终没有任何交集，所以林文游戏人生到现在。
　　“林文是一个美貌与智慧兼备的女孩，还是一个有自己独特见解的善良女孩。”齐风想起第一次在机械院看到林文去年的平均分和名次时吓了一大跳，那种感觉就好像发现道上混的太妹原来是个高才生。
　　他和林文不是同一类人，俯视的那一个是林文才对，所以他急了。
　　“齐风，林文喜欢有理想的人，鄙视浪费光阴的行为。”华扬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了，为什么每一次帅哥都只看上林文呢？
　　“谢谢！”齐风和华扬碰了碰酒杯，也许他不应该放弃。

　　齐风又找到林文，这一次把姿态摆低了。
　　华扬说林文这女人吃软不吃硬，他可怜兮兮地瞅着林文，林文果然心软了。
　　“齐风，你知道你这辈子最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吗？”林文拉着齐风在草坪上坐下。
　　“我想要的……”这个问题齐风也时常问自己，只是到如今他也没找到答案。
　　“齐风，你闭上眼睛，抛开一切杂念，不要去想那些条件因素，问问你自己最真实的内心：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林文看着齐风，首先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齐风也闭上了双眼，脑中闪过许多画面，他又想起第一次见到林文时的情景，然后往前，是进入大学以后颓废糜烂的生活，再往前，是那段虽然繁忙却充实怀念的高中时代……
　　他在寻找，寻找在过去的生命中令自己心动的那个亮点……
　　他想到了小学时候的一篇作文：我的理想。
　　齐风睁开眼，转过头看向林文：“我说的你信吗？”
　　“为什么不信？”林文笑了，像邻家大姐姐般温柔的笑容。
　　“因为很可笑。”齐风往后一倒，躺在草坪上，“我想当导演，但是我没有天赋，什么也不会，而且当导演不成名的话赚不了大钱。我不可能过那种只有精神粮食，没有物质的生活。”
　　“所以你妥协了。”
　　“谈不上妥协。小孩嘛，什么也不懂，当然只会瞎想，不切实际。生活哪有那么简单的。”齐风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他相信跟他一样的人有很多。
　　“是吗？可是我觉得与其庸庸碌碌过一辈子，还不如创造一个惊天动地的失败记录来得精彩！我们手中的这副牌不管是好是坏，重要的是打得淋漓尽致。”林文低头看着齐风，眼中是自信的夺目光彩，“二十岁知道自己要什么，三十岁是追梦圆梦的年纪，四十岁懂得珍惜。齐风，人生很短的，抱着虚无的梦想坚持走下去也比不知所谓地糟蹋一生好。”
　　“如果我去找自己想要的东西，你会陪我吗？”齐风坐起来，拉住林文的手，紧紧握住。
　　“看你的表现了！”林文呵呵笑起来，挑眉看向齐风。
　　齐风也笑了，不管怎么样，林文的口松了，她要一个秀才就给她一个秀才，最重要的是齐风明白：林文是为了他好。

　　齐风重新拿起了书本，但是发现这项工作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高中时他能在同一个位置上坐一个小时，可是现在不到五分钟他就烦了。无可奈何，他只好拿起书包跑到林文的学校上自习。林文这个女人也够厉害了，穿着条纹短裙，长到膝盖以上的棕色皮靴，泡泡袖的丝织上衣，齐风怀疑她是来勾人的还是来上自习的？
　　“你总是穿成这样来上自习？”齐风一进大厅就感到无数的目光投注到他们身上，虽然这些羡慕和嫉妒的目光满足了他的虚荣心，但有些东西太多了也是很渗人的。
　　“那我要穿成什么样？回去换校服？”林文对这个问题非常反感，穿什么是个人的自由。现在不放纵一下，难道等到工作以后？
　　“呵呵！”齐风讨好地笑了笑，殷切地接过林文手中的黑色大衣。

　　上自习虽然很难受，但是和自己喜欢的人上自习就好受多了。在林文的影响下，齐风的屁股停留在椅子上的时间越来越多。由于他的英语是非常严重的烂，正好让六级都过了的林文帮他补习一下。这个时候齐风再次讨厌起中文系来：学中文就学中文呗，为什么还要学英语和日语？
　　期末考试快到了，英语有林文在，但是日语怎么办？
　　齐风来到超市的留言版上，密密麻麻的便条全是请中文辅导的，他不客气地把正中的纸条全撕了，然后贴上自己写的留言条：请一位日语家教。
　　想起他在宿舍里写留言条时，兄弟们都在笑他是不是想找个日本MM玩玩了，他辩解了半天也没人信。没办法，想他齐风在语言学院里的名声太差了，什么国籍的都泡过。齐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那帮老外在北京还不是照样泡中国MM，寻找艳遇的心思大于所谓的爱情，他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有什么不对了？何况他现在不是收心了，只缠林文一人了吗？
　　中午贴的条，下午就有人给他打电话了。
　　齐风跑到篮球场看到一个短发的小女孩，脸上的粉饼的确比林文多了一倍。
　　打招呼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后，齐风才弄明白：人家是冲着‘中文系的学生’来的。
　　这时他才发现原来适当的落款是何等重要！
　　小妹妹说只要齐风教他中文她就会教他日文，exchange.
　　齐风点头答应了：正好我省钱！
　　齐风琢磨着等期末考试完了就找份工作，林文说了她从不跟大学里的小孩谈恋爱，因为他们风花雪月花的钱都是父母的，她不造这个孽。
　　生活上了轨道，齐风也越来越有干劲儿了。他把林文作为自己精神的动力，描绘着未来的美好蓝图。但他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在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刚到北京的前两个礼拜，金钟文和郑卜元在林文的帮助下办好了居留和银行的事，林文还抽空带他们买了一些日常用品以及学习用具。金钟文对林文的感觉越来越好了，他几乎已经肯定自己爱上这个美丽的中国女孩。林文留着一头黑色的卷发，女人味十足，每当她笑起来时，感觉非常可爱，小女孩的清纯，但是她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却又非常冷艳，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这两个礼拜他也认识了一些在中国呆了很长时间的韩国留学生，他们说不少中国女孩希望找个老外当男朋友，所以他和郑卜元在北京会有很多艳遇的机会。听了这话，金钟文有些心动，但转念一想：他来中国是为了学习语言和了解中国的市场，事业是第一位的。至于爱情，如果能追到林文做他的女朋友，他就知足了。至少目前看来还没有一个女孩比林文更吸引人，而且林文面对他们这些留学生时言行举止间进退有礼，大方得体，但他却能感觉得出那股疏远的意味，还有对方话也说不清楚时林文眼中闪过的不耐。
　　林文的确是与众不同的。

　　“你们已经开始上课了吧？”林文接过金钟文倒给她的热茶。
　　“嗯。”金钟文慌忙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在面对林文时他都非常紧张，还有点怕，所以总是手忙脚乱地，出了不少丑，也博得了林文几次笑颜。
　　“还适应吗？”林文喝了一口茶，抬头发现金钟文一脸迷惘地看着他，心中再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应该往欧阳淇要接待费的！
　　“字典！（韩语）”金钟文转头看向郑卜元，郑卜元急忙从书包里掏出电子词典，上前递给林文。
　　林文心中诅咒了一声，查到‘适应’这个词，然后把词典交给金钟文。
　　金钟文看了下面的韩语释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适应，适应。”
　　林文又再次无奈地哼了一声：幼儿教师果然是最不适合她的职业。

　　林文出了留学生宿舍楼，发誓再也不会进去了：看门老头儿看她的眼光跟看待妓女一样。
　　包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老爸，“爸。”
　　“林文，你的英语复习得怎么样？我给你报的一月份的雅思考试，校长五月份会来趟北京，准备给你单独面试。”
　　“好，不会有问题的。”林文握住手机的手紧了紧，呼吸有些不太畅通。
　　“那就行，寒假去你妈那边过年吧，我和你阿姨要回趟厦门。”
　　“嗯，我会自己给妈打电话的。”
　　“嘟！”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林文垂下手，感觉心里堵得慌。
　　校园广播开始了，主持人的声音带有刻意模仿的腔调，吸引人的是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稚嫩。学生们有的拿着饭盒，有的拧着水壶，迎面走过来的是一对穿着篮球服的高大男孩，他们爽朗地大笑着，额际的汗水反射着刺目的光芒……
　　林文低头看着自己小细跟的黑色皮鞋，宽松的深灰色低腰长裤，经过她身边的人总是不由自主地要再往外挪一步。
　　她感到：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