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残酷世界与软弱的我》黄昏已至

104、夏日漫长（二）

　　“事发地点是新都内XX街道，有市民目击巨大的类人型怪物从正在施工的地铁入口冲出来，造成一系列交通事故后离奇消失。”
　　“毫无疑问，那就是历史资料上提及的巨人。”
　　“之前美军正在重现巨人的传闻如今……”
　　艾伦拿着长条状据说是“遥控器”的物品又按了几下，每次摆在前面的立方体小盒子都换切换成不同的画面，但这些画面无一不是在说我们刚才在街上引起的骚乱。
　　地点是通过橙子跳跃到达的某处海边小屋。
　　我和艾伦作为客人被自称爱因茨贝伦的白发魔术师邀请进来，三个人各占了一边围坐在餐桌前，窗外就能看到一直延伸到彼端的海。
　　尽管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海，但还是对这片看不到尽头的蓝色充满好奇，更何况就在数米远的地方又摆着名为“电视机”的神奇盒子，只是很可惜现在不得不先把这份探究心收起来，解决更重要的事情。
　　我和艾伦把我们离奇的经历告诉了塞拉小姐，我这边没什么好说的，总而言之就是被巨人化的艾伦含在嘴里晃了一路，但听艾伦描述，他似乎是在冲出漆黑的地下空间后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天空被巨大的建筑物遮蔽周围却依旧明亮如白昼，有人类的脸出现在一个长方形里被挂在建筑物上，但转眼又消失了。地面上又很多奇怪的铁盒子来来往往，险险躲开艾伦巨人的脚又冲进旁边还亮着灯的商铺，还有更多颜色的铁盒子一个接着一个撞在一起。一时间，玻璃破碎的声音，铁盒子撞在一起的声音，还有行人的大声尖叫都混杂在一起。艾伦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是这个白发的魔术师突然出现才带着我们摆脱了困境。
　　“原来如此，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吗？”塞拉小姐以反问的句式总结了我们的复述，她似乎不是真的想从我们这里再次得到确认的回答，绯红眼眸深处带着歉意，嘴角却微微勾起，“看样子，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你们，是来自我们还没相遇的时间点的你们。”
　　“你理解并且相信了这件事？”艾伦激动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确定地反问，“就那么简单？”
　　“我必须恳求你们的原谅。”塞拉小姐拿起被我摆在桌上的怀表，手腕轻轻一翻便打开了银制的表盖，“这是我在两年前旅行时掉落的魔术礼装，正是因为我的不小心，你们才会陷入眼下的困境。”
　　“竟然正好是你的东西吗？！”
　　“竟然正好是你的东西吗？！”
　　足够作为好几年谈资的巧合让我艾伦不约而同地发出惊叹，就连用词都一字不差，不同的只有开口的先后顺序和说话速度的快慢
　　我和艾伦几乎又在同时看向彼此，这下真的是激动得拍案而起了。
　　“你们捡到的怀表拥有穿越时空的力量，简单来说就是能够轻松让第二法成立的道具。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是魔术师一辈子也不一定能碰到的事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当做增加人生体验好了。”
　　“这个怀表为了防止误触还特地设置有返回机制，就这样放着不进行调整，三个月后怀表会自行发动反向术式把误触的人送回原本的空间而且还是原本的时间点，前后大概只有一到两秒的误差。”
　　塞拉小姐把话说得轻飘飘的，仿佛我和艾伦遇到的不是“世界”规模的意外，只要稍等片刻一切就会恢复正常：“所以放心吧，你们很快就能回去了，在回去之前的这段时间就在这里住下吧。机会难得，我建议可以体验一下现代社会和平又便利的生活。”
　　“如果真是这样那当然是最好的。”艾伦一副突然意识到什么到的表情急忙向魔术师解释，“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小姐，我想说的是刚才如果不是你出手帮忙，我和林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艾伦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无可奈何地叹着气坐下：“再说了，本来只要不擅自拨动指针，十有八九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
　　的确，这件事是我导致的，我无法反驳，所以比起生气我更觉得心虚，只好别过脸去吹只有呼呼吹气声的口哨。不过……如果刚才魔术师小姐说的话都是真的，那我们的确没什么好担心的。
　　当然，现在的我们也只能选择相信了。
　　大概是我们的反应都太过滑稽，塞拉小姐小声笑了起来。
　　“拥有旺盛的好奇心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对魔术的求道者更是如此。林，倒不如说正是因为这点我才那么中意你。”
　　“……”
　　过去我曾经在书上看过好几则关于名为“丘比特”的爱神的故事，我想被丘比特之箭射中的人肯定就是我此时此刻的状态。
　　她说她喜欢我。
　　她说她喜欢我。
　　她竟然说她喜欢我，真是受宠若惊。
　　一时间我的脑袋里就只剩下塞拉小姐的声音还有她说这句话时带着浅浅笑意的脸，不过在欣喜的同时我还是察觉到了某个问题：“说、说起来，塞拉小姐，你刚才说过吧？‘好久不见了，林，还有艾伦’，你认识我们吗？”
　　魔术师小姐绯红的眼眸深处染上了追忆过往的颜色，她将怀表收进口袋，嘴角微微上扬：“当然，但这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你们就好好地期待我们再一次见面的初遇吧。”

　　*

　　沙沙——
　　沙沙——
　　沙沙——
　　窗外透进来的月光让黑暗变得柔和，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刚才只顾着和塞拉小姐说话竟然没有察觉到，海浪冲上沙滩的声响那么吵。
　　而且……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到爱因茨贝伦的魔术师，墙内那位魔术师老人曾经提到过的，构筑起圣杯系统的三大魔术师家族之一。
　　两个小时前，我向塞拉小姐还有艾伦道了晚安，来到二楼塞拉小姐为我们准备的房间。
　　原以为足足一整天的新奇经历以及身体的疲惫会变成美梦的沃土，但当身边冷清下来，变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恐惧便仿佛潮水般上涌将我包裹，囊紧了被子还是会觉得冷。小小的种子破土而出在心脏上扎根，盘根错节将它攥紧，害怕得即是闭上眼睛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滑落沾湿枕头。
　　即使塞拉小姐再三保证怀表礼装上设置的反向术式确实会将误触的人送回原本的地方我还是忍不住担心，担心如果三个月后还是没办法回去，是不是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了？我很喜欢魔术，但更不舍得离开父母还有朋友。
　　艾伦……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呢？
　　我突然想起了艾伦。
　　曾经艾伦也向我诉说过类似的经历，听见我说相信他说的一切的时候，那副仿佛抓救命稻草而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即是没有过目不忘的能力我也无法忘记。
　　但我一直都说不出口，自己的“相信”并非全心全意毫无保留无条件的相信，只是知道有能够将狂言实现的理论，而且“相信”这件事本身也不会对我造成任何损失，所以才会不辨真假地耐心听艾伦说出自己的秘密，然后选择“相信他”。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没想到才第一天我就已经被不安击垮。
　　艾伦却在这种情况下独自度过了三年。
　　“呼……”
　　躺着反而越来越难受，我从床上坐了起来。
　　地板比想象中的还要冰凉，脚底传来的冰冷坚硬的触感让我的大脑越发清醒。
　　压不过内心的冲动，我决定干脆顺着这股冲劲行动。拉过原本就披在背上的薄毯将自己包紧，一只手拿起枕头，想了想又卷起一床厚棉被夹着，东歪西倒地离开房间。

　　*

　　真的过来了。
　　我站在艾伦的房间前，把折返了三次才带齐的被子卷成筒状靠门边放好，内心却开始犹豫。
　　真的真的要敲门吗？
　　艾伦会不会已经睡着了？
　　要是说出过来的理由后被告知“你也太小题大作了”我一定会跟他绝交的。
　　但是……
　　【叩叩——】
　　“艾伦，你还醒着吗？”
　　为了不给自己继续纠结的时间，我敲响面前的门板。
　　深夜的走廊很安静，即使有海浪声做背景敲门的声音还是让人无法忽视。每一下都像是敲在我的心脏，身体也跟着发抖。
　　等了好一会，里面仍旧没有动静。
　　内心的小人已经第十遍催促我快点回去了。
　　果然，还是回去吧。只要把被子的三个边缘往里面卷一点，今晚应该就没问题了。正好床是靠着墙壁放的，很安全。
　　这样想着，里面竟然传来响动。咚咚咚咚的，好像是艾伦正大步朝这边走来。
　　总、总感觉要被骂深夜扰民了，现在抱上我的三床被子逃跑还来得及吗？
　　【咔嚓——】
　　没有给我把想法转化为行动的时间，门板从里面被打开。
　　周围实在是太暗了，我看不清艾伦的表情，他的声音比想象中的要平静有耐心。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能过来和你一起睡吗？”
　　才说完，我就发现自己的发言很有歧义，于是急忙解释：“意识到我们通过第二法来到另一个时空，我……”
　　话说到一半，让我脸颊发烫的原因就不仅仅只有一个了。但转念一想，正好周围的光线昏暗，艾伦看不清楚我的表情，我可以毫无顾忌地顾忌将自己原本的心情表达出来，他的态度也给了我这样做的勇气。
　　“我越想就越觉得害怕，一个人睡不着。”
　　“……你倒是早点意识到啊。”艾伦明显倒吸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很疲惫。
　　艾伦让出足够一个人走进房间的位置让我通过，揉着眼睛回床上去了。
　　我把靠在门边的被子全部拖进来，以最快的速度将其中两床被子铺到地上。正巧在摊开第三张被子的时候看到艾伦眯着眼，迷迷糊糊地将自己的枕头往靠墙的方向挪了挪，掀开被子一角把一半的床空出来。
　　那个，难道是打算让我和他睡一起吗？
　　我也不敢问，默默铺好被子把枕头往里面塞，囊紧了小被子背对艾伦的床躺下去。
　　“晚安。”
　　“你上来啦！我去睡地板！”
　　两句话之间有一段极其短暂的微妙的停顿，看样子艾伦好像终于清醒过来并且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有床可以睡我当然不会拒绝，于是爽快接受了艾伦的提议。
　　房间里多了一个人，陌生的黑夜也变得不再可怕。同伴呼吸的声音，还保留着些许气息的温暖被窝，所有细微的变化都让我紧绷的神经获得放松的机会。
　　回想起刚才艾伦的反应，我不道德地起了一点点坏心思。
　　“那个，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嘛。”
　　“？！”
　　听见从背后传来的明显的吸气声，我终于心满意足地闭上了双眼。
　　啊啊，真是一个愉快的夜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