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与被需要的距离》风醉琉霞

5、5

　　五

　　俗话说，有人类的地方便有纷争，自然，有男孩聚集的地方就有帮派。在兄长们眼中看似平和的圣域，看似和睦相处的小黄金们，私下里也是分帮结伙，各自为众。

　　迪斯和修罗自不必说，总以阿布罗迪为中心，像一对忠实的护卫守护着他们的王子。这三人来圣域的时间最早，年龄比其他小黄金们稍稍大些，身手也略胜一筹，在平素的言行中喜欢有意无意地摆出大哥姿态；穆和沙加来圣域的时间差不多，性格也颇为相似，总是形影不离，极为默契；生性憨厚的亚尔迪不善言辞，偏好在几个宫殿里跑跑腿、任劳任怨地干些杂活，人缘倒也不错；艾欧里亚和米罗是死党铁哥们儿，喜欢男子汉派头，背着长辈拍胸脯说大话，然后因为食言，翻着白眼被兄长们训话惩罚，还一副一人做事一人当的慷慨模样，屡教屡不改，每每让撒加和艾俄罗斯哭笑不得。这样张扬的性格当然会惹人不满，比如美若仙子的阿布罗迪。米罗初到圣域，阿布便一眼相中这个宝蓝色卷毛的小子，几分机灵，几分邪气，很招人喜欢。原以为这小屁孩不出三天肯定拜倒在自己的翩翩风度之下，心悦诚服地喊一声“大哥”，不曾想这卷毛不大的个头，口气却不小，上下打量阿布罗迪一番，眼珠子骨碌一转，居然带着鼻音说，要他给娘们儿当手下，休想！阿布罗迪气得脸色发白，差点当场发作，还好米罗逃窜得快，否则铁定被一把玫瑰花刺扎成马蜂窝。

　　算起来，在几个小黄金中，卡妙是来得最晚的一个，刚到的时候便被阿布罗迪暗下里奚落一番，那弱不禁风的瘦小身型，还想当黄金圣斗士，可笑！而米罗整天围着卡妙问长问短，一副没话找话说的讨打姿态，更让阿布罗迪心存芥蒂。

　　“怎么，那卡妙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吗？”阿布罗迪修长的手指抚着一朵娇艳的玫瑰花，酸溜溜地说。

　　“嘁！小破孩儿一个，真搞不懂米罗什么眼光，整天跟这种人打交道。”迪斯一边捏着手中的软泥，一边应着。早就看米罗不顺眼了，当初给他脸不要脸，总一副神气劲儿，居然还备受撒加和艾俄兄长的喜爱。修罗在一旁没接话，他素来少言寡语，不过做起事来的认真程度倒也让阿布罗迪和迪斯无刺可挑。

　　“阿布，不如我们……”迪斯歪起嘴角，凑近阿布罗迪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哈哈~！好，就照你说的办！你和修罗去安排吧，我等着看好戏，哈哈！”俊美的脸上露出与容貌大不相符的阴邪笑容，扭曲了原本闭月羞花的姿容。

　　卡妙走在去训练场的路上，夜风有些凉，抚起他过肩的头发，钻进脖子里有些痒。晚餐过后修罗走过来说约他今晚在训练场切磋技艺，他没好推辞，只得答应下来，虽然心里十分没底。跟修罗兄长切磋，才来了几个月的自己，远远不够格吧！不过比比也好，知道差距，技艺才能提高。转念一想，便也放下心来，一边把学到的拳法套路都回忆一遍，暗自希望到时候别差得太离谱，太丢人。

　　“卡妙，今天晚上去看星星好不好？你看今天天气多好，晚上的星星一定又大又亮哦！”刚回到水瓶宫门口，米罗那小子就尾随过来，一脸开心。

　　“今天不了，我有事。”

　　“诶？”失望的神色立即涌上来，真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家伙。卡妙不知怎的心里有些歉意，便把修罗约他比试的事说了一遍。

　　“啊？？”米罗张大了嘴，一脸抱不平，“修罗怎么会要你和他比试啊？你才刚刚练习了几个月，他都训练好几年了，真是的，好意思找小弟弟出手。他有本事找我啊！”

　　“喂，你很厉害。”卡妙白他一眼，不说话了。

　　“卡妙，你别去，去了万一受伤怎么办？明天还要早训呢！”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去准备了，再见。”这米罗真小看人，卡妙暗暗不爽，转身走进宫殿大门，背后还传来米罗的喊声：“卡妙，到时候小心点哦！”

　　山间的石板路上安静得很，只有他的脚步声，伴着偶尔几声蝈蝈叫，训练场上的火把烧得很旺，在不远处晃动着橙色的光，映出暗色的山壁，月色星光下有一种朦胧的美。卡妙不禁加快了脚步，修罗哥哥已经到了吗？突然脚下似绊到了什么东西，整个身体失重向前倾倒，狠狠地摔在地上。手掌火辣辣地疼，好像被地上尖锐的石子儿磨破了皮；膝盖也似火烧一般。卡妙咬咬牙，弯曲着双腿，正要爬起来，却听见旁边的草丛里传出冷艳的笑声，定睛一看，三个黑色的身影站在他跟前，个头并不太高，虽然全身穿着黑衣，却看得出是练功之人，身形矫健。

　　“卡妙，今天不让你吃点苦头，难解我心中之恨。”其中一个稍瘦一点的，细着嗓音，卡妙听着有些耳熟，却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儿听过，毕竟他平时不太交际，虽然来圣域已有一段时日，却几乎没什么朋友，当然，那个小跟班米罗除外。

　　话音未落，两个黑衣人跳上来，冲着卡妙拳打脚踢，下手很重，卡妙虽然奋力爬起来，出手还击，而他那点儿刚学不久的拳脚功夫，哪里是对手。对方一记重拳打过来，正中他的腹部，他捂着肚子，吃痛地曲下身去。

　　“你们三个欺负一个人，算什么英雄！”熟悉的嗓音传入耳际，这是……

　　“小子，你别来插手！”一个黑衣人阴沉沉地说。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大半夜欺负卡妙一个人，真不要脸！”米罗一边还击，一边吼到。

　　几个回合下来，很明显，米罗并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使平日的训练从不偷懒，毕竟以一对三，体力渐渐不支，防备不及，挨了好几招。

　　“卡妙，我们快走！”

　　“……”卡妙勉强站起来，发现浑身说不出的疼痛，腿好像不是自己的，迈不出步子。

　　“来，我背你！”米罗不由分说地把卡妙往背上扛，原本也已受伤的他，背起一个和他个头差不太多的男孩，已是不易，而奇怪的是，他却不知哪儿冒出的力气，居然还迈得开脚步，艰难地跑上石阶。

　　“别追了。”身型稍瘦的黑衣人抬起手，看着他们渐渐跑远的身影，“算了，看来米罗这小子，动了点真心。”

　　“可是……”旁边嗓音阴沉的那个人还想说什么，见他一脸不容反驳的沉思状，吞了后半句。

　　“米罗也还有点义气。”开口的是刚才一直没说话的第三个黑衣人。

　　“嗯，我阿布罗迪很欣赏。”轻叹一口气，“我们回去吧。”

　　米罗背着卡妙，喘着粗气，一直跑到天蝎宫门口才敢停下来，放下卡妙，撑着地面，大口大口地喘气。

　　“卡妙，你怎么样？”半晌，见卡妙没说话，凑过去小声地问。

　　“没事，我还好。”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什么还好啊，都伤成这样了！”米罗顿时大叫起来，跺着脚，“那几个人也太狠心了，下这么重的手！”

　　“没什么，技不如人。”卡妙说着便想支撑着站起来，无奈手脚失力，又跌了下去。

　　“卡妙，你今天别回水瓶宫了，在我这里住吧！”

　　“不行，明天早上还有训练。”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怎么训练啊？！”

　　“……”

　　“卡妙，听话，就在我这里住吧！”不由分说地把卡妙扶起来，往宫殿走去，那语气，那动作，就像在哄不听话闹脾气的小孩，虽然他后来才知道，其实，卡妙比他还要大上好几个月。

　　“卡妙，这里疼吗？”天蝎宫里，小米罗忙上忙下，为卡妙端水擦拭伤口，笨手笨脚地包扎。

　　“还好。”卡妙咬着下唇，静静地看米罗小心翼翼地吹着气，在擦拭过的伤口上涂着紫药水，钻心般的疼痛袭来，他的脸上却如绷紧一般，看不出皱眉的痕迹，眼波依旧宁静淡然。

　　米罗不禁想起几个月前卡妙第一次在训练中受伤，那时候，在医护休息室，自己偷偷看护士给他换药的场景，当时的他也是这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真奇怪，他怎么可以做得到，喜怒哀乐都深藏于心，不累吗？

　　像其他的小孩一样，开心了就笑，难过了就哭，不高兴的时候大吵大嚷，有个普通却真实的童年，不是很好吗？

　　也许，作为圣斗士的他们，原本就没有什么普通的童年吧。疼痛和伤痕都是真实的，而这些，真的就是他们这样年纪的小孩子真心想要的东西吗？依卡妙这样的性情，是不是，又会比其他同龄人，承受得更多呢？

　　小米罗有一出没一出地胡乱想着，就突然伸出右臂，把卡妙揽于怀间。卡妙愣了一下，偏了偏身子，米罗尴尬地收回手，继续他煞有介事的包扎事业。

　　夜深的时候，好不容易忙乎完，收拾好药品器具，又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套干净的睡衣哄卡妙换上，两个小家伙才终于安安静静地在床上躺下。

　　“晚安，卡妙。”米罗嘟哝了一句，睡意已浓。

　　“晚安。”卡妙蜷着身子窝在被子里，觉得今晚的被窝比往常的要温暖许多，究竟是什么原因，他来不及多想，便已熟睡。半夜里，朦胧中好像有谁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腰上，暖融融的感觉沁人心脾……

　　只不过这样简单的幸福，在那些艰辛的岁月，便足以让简单淳朴的心觉得无比满足，在以后许多时日，米罗和卡妙都会不约而同地想起，曾经那一晚的温暖，和留在心头久久不散的余温。无论命运如何多舛，都无法磨灭那些最纯真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