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你手心（GL）》小小生

16、十五

　　晚上，洗手间里毫无意外地长时间响着水声，许蔚一改往日听之任之的态度走了进去。文荷莘又趴在洗手台上，乐此不疲地在洗脸池里玩着用手堵水、放水的游戏。许蔚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忽然走上前一巴掌把文荷莘的脑门拍进了水里：“你这么喜欢玩水，不如我们一起学游泳吧？”
　　“噗~噗~~啊？”文荷莘顾不得呛水，惊得把脑袋竖的笔笔直。
　　“擦擦吧，”许蔚抽了块毛巾搭在她头上， “学会了游泳，才能在溺水的时候自救或救人。”
　　“……”文荷莘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望着许蔚。
　　许蔚平静地往下说：“一个洗脸池的水好控制，可是外面那么多水，江海湖泊甚至一个小水塘，都是不可控的。不如学会控制好自己，无论环境如何变化，也能保护好自己。”
　　“……”文荷莘不知道是消化不了，还是压根没听进去，还是直愣愣地望着她。
　　“怎么了？”许蔚被她瞧得大气都不敢出，表面强装镇定，心里已经开始后悔，“溺水”这个词对她来说还是太沉重了，“你倒是说话呀。”
　　“蔚蔚，”文荷莘像是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满脸的不可思议，“你拍~~我？”
　　许蔚眨眨眼睛，她居然纠结的是这个？“拍你怎么了？”说着又对着她肩膀拍了一下，“你还不能拍了？”
　　“蔚蔚~~”文荷莘下巴都有点哆嗦了，“你怎么会拍我？”
　　许蔚翻翻眼皮：“懒得理你。”转身出去了。
　　“蔚蔚，蔚蔚~”文荷莘着急地跟在后面。
　　许蔚瞥她一眼：“看你满头满脸的水，给了你毛巾也不赶紧擦擦。”
　　“你还让我自己擦？”文荷莘又震惊了。
　　“擦好了就来睡觉吧，”许蔚轻巧地钻进被窝，“不早了。”
　　“你、你这就睡啦？”文荷莘跑到床边，蹲在许蔚面前，“你不给我讲睡前故事了吗？”
　　“哦~”许蔚略一思忖，语速飞快地说，“今天讲一个小蝌蚪找妈妈的故事，春天到了，小蝌蚪们开始找他们的妈妈，他们先后遇到了大鱼，大乌龟和大鹅，但都不是他们的妈妈，直到遇到青蛙，他们才找对了妈妈。好了，故事讲完了，睡觉吧。”
　　文荷莘整个傻掉：“蔚蔚，你是不是很困？”许蔚闭着眼睛不理她。“你肯定是很困了……”文荷莘像在自言自语，“才会讲得这么急~~”边说边慢慢起身，擦干脑袋钻进了自己的半边被窝。
　　许蔚伸手关灯睡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初步尝试，貌似效果不错！

　　学游泳的事情很快被落实下来，方氏旗下有一个渡假村酒店正好刚刚新建了泳池，还请了某退役冠军做教练。每天放学后，四个人就结伴一起去那里学游泳。第一天去，文荷莘很是怕水不敢下去，被许蔚一脚踹了下去；第二天，文荷莘还是怕，又被许蔚一脚踹了下去；到了第三天，许蔚刚抬起脚，文荷莘就跳了下去……接连几天下来，被赶鸭子上架的文荷莘竟然也渐渐在水里咂摸出了味道，能悠闲自得地划上几圈也不着急上岸了。
　　“许蔚，你说文荷莘现在这样，算好了几成了？”云馨趁着休息的时候，小声地问她。
　　“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跟水和解了，”许蔚喝着果汁，眼睛一直没离开正在泳池里翻跟头的文荷莘，心里很是安慰，“所以说想要解决问题，就一定先要面对问题。”
　　“既然水不是问题了，” 云馨躺在躺椅上，一脸轻松地问，“那你觉得下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这个我知道，”不等许蔚回答，方梓颜裹着浴巾走过来坐下，“小文现在的问题是：蔚蔚是不是讨厌我了？”
　　“嗯？”许蔚和云馨一齐看向她。
　　方梓颜耸耸肩：“昨天回家的时候，你们两个走在前面，小文故意拉着我走在后面，偷偷问我，‘梓颜，蔚蔚是不是讨厌我了？她现在对我好像很不耐烦，连讲故事都没几句话就讲完了。’”
　　“她还会这么问啊？”许蔚眼里都是笑意。
　　“她怎么不来问我呀？”云馨不满地撇撇嘴，“我可以连说带比划地解释给她听，多好呀！”
　　方梓颜笑起来：“她还说，‘为什么蔚蔚现在变得跟云馨似的，动不动就拍她，完全不像以前那么温柔了。’”
　　“哼！”云馨站了起来，“什么意思啊？居然嫌我不温柔？看我怎么收拾她！”
　　方梓颜拉住她：“你先别着急对付她了，她现在怎么说还是个病人。”
　　“那她要是病一辈子，我还一辈子不能碰她了？”云馨话虽这么说，人又躺了下来，转过头问许蔚，“许蔚，你说她多久才能彻底好呀？”
　　“唉，”提到这个问题，许蔚很头疼，“我也不知道。最关键的结还是她妈妈，可是人死不能复生，我到现在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
　　“她妈妈……”云馨灵光一闪，“许蔚，你马上躺下装死。”
　　“啊？”许蔚咬着吸管没反应过来。
　　“你就是她的许妈妈，你一装死，她肯定着急，回头不就全好了嘛？！”云馨抢过她的果汁放在桌子上，然后把她按在躺椅上。
　　“你别闹了！”许蔚简直要晕死，什么叫我是她的许妈妈呀？！
　　“快，快躺下。”云馨一边按着她，一边对方梓颜说，“喊救命。”
　　方梓颜为难地看着她俩：“好端端地喊救命，她能信吗？”
　　“死马当活马医啦，”云馨压低声音，“许蔚你躺好，我可喊了！”
　　“不行不行！”许蔚挣扎着想起来。
　　“文荷莘！”云馨一喊，许蔚立马翻了个身背朝天躺着不动了。云馨憋住笑，假装焦急地喊：“文荷莘，你快来看看，许蔚突然不动了！”
　　“啊？”文荷莘从水里冒了个头，急急忙忙往岸上划，“蔚蔚~蔚蔚！”游到岸边双手一撑跳上岸，慌慌张张地向着她们跑来。
　　“你快来看看呀，刚才还好好的说话呢，”云馨说的跟真的似的，“突然就没反应了。”
　　许蔚面朝躺椅翻了个白眼，幸好最后一刻决定俯卧，不然自己肯定憋不住要笑场的。
　　“蔚蔚~蔚~蔚！”不知道是刚从水里出来不适应，还是太心急的缘故，文荷莘跑得有点踉跄。
　　“不会死了吧？”云馨话一出口，只听扑通一声，已经跑到许蔚身边的文荷莘像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摔了下来，膝盖跪地，手臂和头扎扎实实地砸在许蔚的背上。
　　“唔！”许蔚还来不及在心里念上一句“童言无忌”，就觉得眼前一黑，一阵剧痛侵入五脏六腑，只闷哼一声，再难有别的声音了。
　　“许蔚！”方梓颜和云馨一齐惊叫着拉开文荷莘，把许蔚翻过来。许蔚脸色惨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全身都在发抖。
　　“蔚蔚、蔚蔚，呜呜呜~~”文荷莘扑上去抱住她嚎啕大哭。
　　“文荷莘你快别抱了，赶紧送医院！”云馨招来了服务员把许蔚抱起来，拉上哭得稀里哗啦的文荷莘一起上了车。

　　到了医院，医生给许蔚做检查：“怎么会受伤的？”
　　“她躺在躺椅上，”云馨瞥了一眼低着头哭个不停的文荷莘，“突然天上掉下来一头猪把她给砸伤了。”
　　“啊？”医生有点诧异地看看云馨又看看已经哭成泪人的文荷莘，“到底怎么回事？”
　　许蔚的疼痛稍微缓和了些，轻声解释：“我躺在躺椅上，她跑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在了我身上。”
　　文荷莘听到她说话，终于抬起了头，眼泪还没停，但是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她。
　　“受伤面积有点大，好在只是肌肉损伤没有伤到骨头，”医生开了单子，“配的药每天外敷，这几天动作慢一点，注意不要造成新的损伤，过两周就会好的。”
　　“谢谢医生。”
　　“还有这个小朋友，”医生把文荷莘拉到桌子旁，“我给你擦点碘酒，一会儿就止血了，不疼的，乖，别哭了。”
　　许蔚和云馨都是一惊，再去看文荷莘，果然她两个膝盖上都是血，还有几条鲜血沿着小腿快流到脚面上了。

　　方梓颜带着大家存放在更衣室里的衣服赶到医院，让云馨和文荷莘把泳衣换下，帮着许蔚也简单地套上外衣外裤。然后搀着许蔚回了家。许妈妈提早下了班在家里铺好了加厚的软床，让许蔚躺在上面，换衣服、敷药都做好了。这才去厨房切了水果出来，让几个惊魂未定的小伙伴坐下来松口气。
　　“哎，”事情弄成这样，云馨很愧疚，“早知道……”
　　“算了，”许蔚拍拍她的手，内心也十分自责，“谁都不想的。”
　　“明天你们俩都在家休息吧，”方梓颜看着许蔚和文荷莘都是凄凄惨惨的样子，知道现在也不适合多说什么，“我和云馨会带笔记过来。”
　　“嗯。”许蔚点点头。
　　“那我们先走了，”方梓颜拉过一脸郁闷的云馨，“你们都好好休息吧。”
　　“嗯，拜拜。”许蔚小幅度地和她们挥挥手，看着她们出了房门，才把头转过来看向文荷莘。文荷莘一直望着她，眼睛已经肿的像桃子一样，小脸刚才被许妈妈擦干净了，但是架不住时不时地有新的眼泪涌出来，这会儿又花了。
　　“荷莘，”许蔚喊了她一声，文荷莘从椅子上站起来，有点僵硬地走到她床边。许蔚盯着她的腿，轻声问：“你的膝盖还疼吗？”
　　文荷莘摇摇头，然后也轻轻地问她：“蔚蔚，你疼吗？”
　　“已经没那么疼了，”许蔚弯了弯嘴角，努力给她一个暖心的微笑，虽然自己是最大的受伤者，但是真正无辜的是文荷莘，“你今天……吓坏了吧？”
　　文荷莘不说话，眼泪又开始大颗大颗往下掉。
　　“好了，好了，别哭，”许蔚赶紧拍拍她的手，说话也有点急，“以后不会了。”
　　“蔚蔚，”文荷莘拉着她的手，和她四目相对，“蔚蔚~~”
　　许蔚看到她睁大的瞳仁里有一层薄雾不断地聚起、消散，又聚起、又消散，这个情状……许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荷莘……”
　　“蔚蔚，”文荷莘忽然闭上眼睛，像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我不能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