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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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培兰这晚上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
　　她没能好好享受小野丽莎，每次舞台的灯光一变化，或者周围人有了异动，她就想：“来了！”然而，一个多小时的演唱会听下来，什么都没发生。
　　安培兰在散场时忍不住问：“你说有东西要给我？”
　　司诺说：“有吗？”
　　安培兰不禁失望，猜他可能太想抓她来听演唱会，所以才编了个理由诓她。
　　司诺似仍沉浸在演唱会中，轻声哼着Bossa Nova曲调的歌。他打开车门，让安培兰先进去。
　　安培兰一愣，她惯来坐副驾驶座，这次，司诺却让她坐到后排。
　　司诺不管她疑惑，一手挡在她头上，温柔却强硬地将她推进后座。他笑说：“等我一会儿。”
　　安培兰松懈下来的精神重又抖擞，她想：“终于要来了！”
　　司诺很快从另一边上来，坐安培兰旁边。他手上拿着个小黑匣子。
　　停车场的车子争先恐后开走了。黑夜，又下雨，他们两个好像被众人抛弃在一片与世隔绝的岛屿上。
　　司诺把座椅调整成仰卧模式，又调节了下手中的小黑匣子，一片夺目的亮光后，他们便置身于星辰的海洋中。
　　安培兰目瞪口呆，伸手小心翼翼去触碰周围银亮的星星。她的手穿过星辰时，仿佛有水流过她的皮肤。
　　“太美啦！”她感叹。
　　司诺说，这是最新款的星象仪，只要周围光线稍微暗一点，就可以召唤出八十八个星座的星辰大海。
　　司诺说着，又哼起了刚听过的歌。
　　安培兰闭上眼睛，听着雨声，听着他的哼唱，她又睁开眼睛，看着如钻石风景般的图案一点点淡去。她用力记下这一刻。
　　司诺将星象仪放回一只手提袋，递给安培兰，他说：“以后要是我不在你身边，你偶尔想起我，或者觉得一个人寂寞、疲倦、不被人理解，你可以打开这个，只要星辰之海出现，我的一部分魂魄便会跟着来到你身边，和它们一起陪伴着你。”
　　他说得半是郑重，半是玩笑，安培兰倒不知该感动，还是该笑他了。她鼻子发酸，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怪。他说的，好像他们马上要生离死别一样。
　　她双手环抱住他送的礼物，斩钉截铁般说：“我不要招魂，人就在身边，想见时，我直接见人就是了。”
　　司诺深深看着她：“但愿如此。”
　　×××
　　安培兰说自己累了，第二天还要上班，让司诺直接送她回公寓。司诺照办了。
　　安培兰走进公寓，开了房间灯，司诺看到灯亮，才开车离去。
　　他一走，安培兰马上打电话联系石之瑞。微信、手机电话，都联络不上人。安培兰微微皱眉，直接打电话到他公寓座机，也没人接，她无奈，只得留下电话语音。
　　安培兰心里七上八下，想谋杀石之瑞、嫁祸叶钰婷的计划，十之八九是泡汤了，但她必须见石之瑞一面，先安抚住他，免得他恼羞成怒之下，直接把视频发给了司诺。
　　外面还在下雨，大一阵，小一阵，只是不停。
　　安培兰换上套鞋，拿了把伞，再次奔入黑夜。
　　她坐地铁在新天地站下来，雨几乎停了，她仍是打伞，快步走去石之瑞公寓。
　　在经过人工湖的时候，她碰到了方琦。
　　方琦全身包裹在雨衣中，一个人坐在长凳上发呆。常常有失意的人，如孤魂野鬼般游荡在城市的黑夜中。安培兰一阵风般刮过，没有马上认出方琦，她走出十几步远，才蓦地里转身，迟疑地回到她面前。
　　“方琦？”安培兰不太确定地俯身细看，“方琦，真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方琦从神游状态返回，一下子抓住了安培兰的手：“你来了。”
　　“你怎么在这儿？”
　　“我完了。”
　　安培兰尽管着急去见石之瑞，也不好就这么撇下方琦不管。她心里叹气，想越不能有事的时候偏偏越是有事，司诺也好，方琦也好，一个两个尽挑今晚找她。
　　凳子全湿了，安培兰把方琦拉起来，两人沿湖走。
　　方琦说：“我杀人了，我一会儿就去自首。”
　　安培兰浑身一哆嗦，以为自己被方琦看穿，她故意说这话警醒自己，但细一想，又不像。
　　“你什么意思？”
　　方琦把刚才在石之瑞家发生的种种一一倒出，只是隐瞒了她是去删安培兰不雅视频的事，只说受叶钰婷所托，前去帮她拿东西。
　　方琦本来六神无主，倾诉完后，心神似定了不少，她说：“警察局工作到几点？我现在去，还是明天早上再去？”
　　安培兰使劲拽着自己一缕头发，她说：“别傻了。你杀了人，现在去自首，肯定被判刑。”
　　“可那日本人先用枪指着我，我不过自卫反击。”
　　“你先拿了剪子，才看到他拿枪进来，这算自卫反击吗？何况，即便真是自卫反击，杀人就不判刑了？”
　　安培兰细细看了方琦一番，忽然察觉她雨衣上似还沾着些血迹。她想了想，握住了方琦的手：“别慌，这事比你想得要复杂，你杀的那个日本人，是一个违法向石之瑞提供人体器官的日本医生，他们之间，没准还有些过节。”
　　安培兰让方琦先脱了雨衣，悄悄扔人工湖里。
　　然后，她撑着伞把方琦送去地铁站，路上叮嘱她不要轻举妄动：“你随便编个晚回家的借口，就是千万别说你今天去过石之瑞家。对了，你今天去时，坐了电梯吗？”
　　“坐了。”
　　“哎呀，电梯里有监视器，那瞒不过去了。”
　　“我上下都穿着雨衣，雨帽有点大，从上往下看的话，基本只能看到我一点下巴。”
　　“太好啦！”安培兰虽然疑心她去帮叶钰婷拿东西，何必把自己遮得密不透风，却也没多问，又叮嘱她一遍，让她先别采取任何行动，静观其变。
　　地铁口就在眼前，人多起来，安培兰向方琦告辞，方琦一把抓住她：“你不和我一起走？我记得你家也是这个方向。”
　　安培兰小声说：“你先走，我去石之瑞那里看看。”
　　方琦一下子瞪大了眼：“别去！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和他本来约好了今晚见面，我刚刚也打电话给他留言，说我一会儿过去。我要不出现，警方会怀疑我。”
　　方琦想想也对，可就是不能够安心放她离开。
　　这时，忽然有个声音叫安培兰的名字。安培兰和方琦一齐转头，看到一个中年大妈，披了件雨衣，笑呵呵地向她们走来。
　　安培兰心里哀嚎。真是不想有事的时候，偏偏一件事连着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