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施何安》叶成帷

10、再入王宫

　　若是新国君对于姜景年仍旧留有仁慈之心，愿意放他一马，就会对施妺加以安抚，为她和姜景年举办一场风光的大婚以作补偿，假以时日，姜景年说不准真的会有重返轩辕丘的那一天。

　　若是新国君要对姜景年赶尽杀绝，也会先行取消了她的婚约，释放出一个信号出来，好让众大臣们站队。

　　还有施妺的身份也不简单，她毕竟是有施部落唯一的公主。有施部族常年驻守北境，她的父亲施衍更是国之重臣，多年来为轩辕国立下功勋无数，断没有因为施妺是姜景年的未婚妻这个身份就判她连坐的道理。

　　即便是施妺已经嫁给了姜景年，新国君也会先下诏令二人合离，断不会让施妺陪着姜景年一起共担罪责。

　　正因为施妺这个身份的可利用之处，好些大臣早早便传信与施衍族长，要求他务必将施妺带到轩辕丘来，借机查探新国君的反应。为着那些倾向于姜景年的各方面政治考量，施妺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现在轩辕丘。

　　只是这次入京，她就完全没有心情外出交际应酬了。自来到帝京以后，施妺就推了一众大臣家女眷的邀约，整日避居在府中，等着新年祝祭的到来。

　　今日入宫也是因为王太后的诏令亲自下到府中，宣施妺入宫觐见，施妺才只好勉勉强强走这一回。

　　不巧的是，才入宫门不久，施妺便迎面撞上了连山晴。

　　施妺无奈的扶额：她跟连山晴的这个孽缘哟！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尽头啊！

　　她随后的反应就是要避开连山晴。这要是在平时，施妺也不介意逗逗连山晴这个蠢货。可如今她实在没有这个心情，还是早早避开的好，以防她因为连山晴说了什么不入耳的蠢话而动怒，愤而出手教训她就不好了。

　　偏偏天不遂人愿。

　　“施妺妹妹！”

　　得了，看来今天运气不好，避是避不过去了。施妺忍耐的闭了闭眼，转过身迎战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幺蛾子的连山晴。

　　“施妺妹妹，咱们可真是有缘分，这么巧在这儿撞上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的二妹妹和三妹妹。”

　　连山晴让了让身子，露出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年轻姑娘。只是这一打眼的功夫，施妺就很轻易的发现，连山晴这两个妹妹可比她知礼多了，听得连山晴的介绍，赶忙恭恭敬敬地向着施妺行礼，简直跟向来眼睛长在头顶的连山晴不是一家的。

　　施妺亦微笑着颔首示意，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连山晴的这两个妹妹。
　　呃，怎么说呢，清秀有余，明艳不足，单个分开来看也是中人之姿，但是要放在美人如云的王宫中，却很是不显眼。

　　怪不得连山晴这么愚蠢都能够被她的父亲给宠上天，原来连山晴是他们连山一族的公主里长得最好看的，将来部落之间的联姻重任，说不得还得由连山晴一力承担。

　　不过以连山族长的老谋深算，他就不怕将来连山晴出嫁以后，在夫家肆意妄为，搞砸联姻，把好好的结亲变为结仇吗？施妺在心底不负责任地偷偷想着。

　　想到那样可乐的局面，施妺觉得，依照连山晴的性子，这样的名场面说不准真的会有上演的时候，她倒是可以好好的期待一下，希望会有让她亲眼目睹的时候。

　　“本来以为这次在轩辕丘见不到施妺妹妹了呢！没想到妹妹你还真的来了，真是出乎姐姐的意料呢！”

　　连山晴如今可是意气风发，像极了骄傲的孔雀一样，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连山晴如此的不沾凡尘，看的施妺很是伤眼，深觉自己还是太年轻了，没有王太后的好涵养，只觉得这样的她简直惨不忍睹。嗯，果然她还有的学。

　　“今日王太后在明德宫设宴，广邀众命妇小姐们，想必妹妹也是受邀前来。妹妹如今心情不好，姐姐原本不该来打扰妹妹的，只是...”

　　施妺敷衍的扯了扯两边的嘴角，克制着将将要翻起的白眼，心内继续吐槽：好一个连山晴，这副娇柔婉转的做派像极了先前的王太后，也不知道她花了多大的功夫模仿。施妺真心佩服王太后有涵养，整日对着这么个糟心的玩意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乱晃，竟然都还能忍着不发怒。

　　“我想着妹妹怕是从未去过明德宫，担心你会不认得路，不如姐姐让这宫人为你带路如何？”

　　哪怕心里对着连山晴吐槽了一箩筐，施妺面上依旧很是平静，不愠不怒，做出洗耳恭听状。她还想听听如今出息了的连山晴，还能说出什么奇葩言论来。

　　“施妺妹妹有所不知，这一年来王宫里的变化甚大，好些以前的东西都没有了，施妺妹妹也觉得生疏了许多吧。”

　　“我这也是怕妹妹会迷路不是？”

　　施妺微微一笑。她自幼便时常出入王宫，对这王宫里的布局熟悉无比。虽然她的确从未去过明德宫，但还不至于连明德宫在哪儿都找不到。

　　连山晴如今跑到她跟前，喝令宫人为她带路，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该不会是王后的人选已经定下了，就是连山晴了吧？

　　若果真如此，那连山晴倒是如愿以偿了。施妺又不着痕迹的瞅了瞅这会儿正跟在连山晴身后的这两个妹妹，她们应该就是是连山部落为连山晴准备的陪嫁媵妾，帮着她出谋划策兼且固宠用的。

　　想到此处，施妺面上淡淡的一笑，连山族长还真是老谋深算，不愧是在大风大浪里摸爬滚打过的，早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就算是姐妹几人以后决裂，也不过是变成先前的姜王后与如今的王太后一样。不论哪一方胜出，总归也都是他们连山一族受益，不会便宜的外族。

　　凭着施妺对连山族长的了解，他是决计不会像姜氏部落那样不知变通，宁愿供着姜景年这个失势的前王子，也不愿意跪在姬青阳面前俯首称臣。

　　不过施妺倒是真心的希望连山晴的运气能够好点，不要在几十年后变成了另一个姜王后。

　　施妺深深的打量着连山晴，经过了姜王后和姜景年的变故，她如今的心态非常平和，再不复年少时跟连山晴互看不顺眼，一见面就想要与之较高下的好胜心。

　　她就像是初次见面一样，仔细打量着连山晴，打量她漂亮的脸蛋，和她身上那股子天真不知世事的娇纵。施妺忽然觉得，在轩辕丘这么一个人精扎堆的地方，乍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傻大姐，也是珍稀物种，应该好好保护才是。

　　看着眼前仍旧如同先前一般飞扬恣肆的连山晴，施妺心中诡异地生出了一股包容心来。觉得现在的自己和连山晴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家里的长辈面对着不懂事的晚辈一般，生不出半分的怪责，只余下满满的好笑与纵容。

　　“既如此，那...”

　　施妺难得被连山晴逗得心情很好，很有兴致哄哄她，微微笑着正待答应，忽见一位眼熟的嬷嬷从前方走廊拐角处转了出来，匆匆行至几人身前。

　　施妺仔细辨认一下，发现是王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春晓姑姑。

　　“奴婢见过各位公主。”

　　这位春晓姑姑是王太后身边的心腹，施妺隐约记得，早在王太后还是以前那个侧妃的时候，春晓姑姑就已经跟在了她身边。去年朝会的时候，先王后尚在，曾经在昭德宫里举行过家宴，当时施妺就曾经见过这位春晓姑姑。

　　施妺虽然没有跟她打过交道，却能感觉到这位春晓姑姑跟先王后身边的方泽姑姑的区别，就如同她们各自的主子一般的泾渭分明。不过，对于这位待她很是慈和的老嬷嬷，施妺却是并没有什么恶感。

　　“春晓姑姑快请起。”

　　连山晴态度亲热地扶起她来，“姑姑前来此处，可是王太后有何旨意下达？”

　　春晓姑姑又向施妺行了行礼，才道：“王太后久候施妺公主不至，担心公主会在路上出什么差池，特命奴婢前来看看。”

　　“原来姑姑是来找、找施妺妹妹的啊！”从刚一见到就精神焕发、言语伶俐的连山晴难得结巴了一下。“还是王太后考虑周全，竟都是晴儿的错，只顾拉着施妺妹妹一起叙话，竟然忘了王太后还在等她。”

　　“既如此，施妺妹妹你这就赶快随春晓姑姑前去觐见王太后，莫要让王太后久等了。”

　　“劳烦王太后和姑姑挂念。”

　　施妺心内莞尔一笑，悄悄的瞥了一眼连山晴，见到她脸上五颜六色的表情各位好玩，颇为忍俊不禁，又担心真笑出来会引得连山晴炸毛，施妺便竭力忍的辛苦。

　　又向连山晴身边的两个妹妹颔首后，施妺随后便跟着春晓姑姑穿过长长的走廊，向着远处的明德宫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