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见林如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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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厮引着贾长生前往御史府，后者盯着门前的红灯笼，兀自出神。
走进门内，他才启唇发问：“那灯笼可是你家老爷亲手糊的？”
“贾大夫好眼力”，小厮一怔，露出笑容，尔后又收敛笑容，“夫人近年来身体不适，老爷每年亲手糊灯笼，说是灯笼自己糊是穷人家的习惯，这样阎王爷就不会找上门来了。”
明明是被邀请而来，却遭受嫌弃的小阎王：……委屈
他只是一只弱小可怜还无助的阎王猫，究竟做错什么，要被所有人嫌弃呢？
玩笑归玩笑，实际上，知道林如海能够善待贾敏，他是再高兴不过的：“你家老爷和夫人情谊亦是深厚。”
“您说的对”，仆童笑，“若是您能治好我们家夫人，那才是最好不过的。”
“定当竭尽全力”他如是道。
谈话间，两人就步行进入正厅，巡盐御史堂上高坐，见他撩袍入门，起身一拱手，旁边圆头大耳的中年人也跟着起身，对他一笑。
两位熟人。
贾长生心底发笑，明白贾雨村认出自己，但就是不知道御史大人知不知晓自己是谁。
他佯装正经，规矩道：“不知大人因何事唤草民？”
从他进门起始，林如海就觉得他分外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正是沉思之时，被他的问题一打断，这才收回思绪，严肃道：“请您救我夫人一命。”
贾长生笑意不见，蹙眉道：“细说。”
贾雨村见此，拱手对林如海道：“草民先行告退。”
林如海颔首，让小厮送他出门，接着对贾长生道：“这病是自六年前时开始的，我家夫人总是食欲不振，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六年前。
贾长生心底细谙，皱眉：“可是自尊夫人妊娠期间开始的？”
林如海倒也不惊讶，只以为是小厮事先说明过，点头：“没错。”
贾长生心底先有预判，却又不能完全确定，直接说：“先带我去看看罢。”
治病救人，林如海也不顾及男女之别，带着贾长生往前走。
贾长生盯着他的背影，隐约觉着七八年前意气风发的探花郎，此刻已经是脊背微弯，微胖的身材也变得枯瘦，不由得生出半分悲凉，叹道：“我会尽力的。”
“雨村兄对我推荐你，赞扬你年纪虽轻，但是医术高明”，林如海侧首望他，向来沉稳的脸上竟然露出一阵苦笑，“她在家内就是千娇百宠的人儿，却没料到在我身边却是疾病缠身。”
贾长生明白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也不多劝，默声跟着他前往贾敏的住处。
林如海先入内，贾长生只听得室内阵阵咳嗽，体虚气急，不由得心底一紧，尔后便有丫鬟命他入内。
仍是隔着厚床纱，只能看个大概的面容，但由轮廓来看，却是异常消瘦。
贾长生觉着一阵苦涩，一把脉，细细思量，把林如海唤道旁室。
贾敏是清醒着的，隔着床纱望见来人的轮廓，却觉着分外熟悉，一听声音，心弦微动，见两人已经起身，便拉着婆子问：“可是母家来人了？”
婆子摇头：“不是。”
贾敏却不信，但松了她的衣袖，眼巴巴地盯着床纱外，自顾自道：“定是来人了。”
婆子偷着抹了一把眼泪。
而贾长生拉着林如海，蹙眉：“按您所说，夫人已经有六年都是这般了。”
林如海颔首。
“按照我的推断……”，贾长生沉吟，“夫人应当是心病。”
“心病！”林如海惊讶，“此话怎讲？”
“心绪烦扰，忧思暴怒，心烦喜呕，茶饭不香”，贾长生凝视着他，“这是尊夫人的症状，古书上往往形容为产后似邪祟，指其行为举止大异于平常。”
“正是如此！”林如海回想起贾敏孕育时的情状，满脸惊讶，一喜，却又一悲，“敢问大夫可有良药？”
“尊夫人此病应当是孕育时生成的，但是，如果没有烦心事，又为何会生出此病？”，贾长生直勾勾地盯着林如海，打量许久，才收回怀疑的目光，“如果可以，还请大人让我单独同夫人细谈。”
林如海叹息：“就怕她不愿意。”
“无碍”，贾长生见林如海不抵触，内心的怀疑削减大半，但也勾不起嘴角，情绪平淡地，随林如海走入内室。
林如海坐在床榻上，替她掖好被角，稳重的声色间沾染几分柔和：“阿敏，大夫想和你详谈，你意下如何？”
贾敏偏头望见大夫的身形，面色苍白地笑：“自然可以。”
林如海提着的气一松，对贾长生颔首，命侍奉的丫鬟小厮全数在外等候。
正门被拉紧，贾敏偏首，含笑望着贾长生：“还是往常那般调皮。”
贾长生没想到对方已经认出自己，但思及贾敏素日的聪颖，即刻笑言：“姐姐还记得我。”
“怎的不上前来，也好叫我看看长成何等模样”，贾敏的语气虚软无力，正如其人的身子。
贾长生摇头：“今日身上浊气重，怕冲撞你。等今晚沐浴过后，明日再给您瞧。”
贾敏发笑：“以往不见你这般多的讲究，半熟的黄桥饼也是拿起来就咬，现在倒是知道顾忌了。”
长生也笑。
“你姐夫还没认出你罢”，贾敏戏言，“你也是顽皮，明知道那是你姐夫，还偏偏要戏耍他。”
贾长生其实还有另一份试探的心思，但他不想说出来惹人嫌，笑道：“林姐夫真傻。”
“别胡说”，贾敏一听，笑了，“瞎说什么大实话。”
贾长生陪着贾敏闲聊许久，见她不像是忧思过重的样子，也就稍微放心，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姐姐近年来如何？”
贾敏笑：“很好。”
“姐姐莫骗我才是”，贾长生哄她，“怕是姐夫经常惹你生气，你又不想告状。”
“他那个老实性子，能惹我生什么气？”，贾敏还是笑，“多年来，都是他包容着我。”
“怎么会？”，贾长生定神细听，但面上不显分毫，近乎撒娇：“能娶得姐姐一般的女子，是他林家积了大半辈子的福气。”
“傻孩子，姐姐才没你想得那般好”，贾敏笑容不变，连神色都没有黯淡半分，“姐姐……若是你娶得我一般的女子，恐怕整日里都要叹息忧愁。”
贾长生见她明明是笑，却显得异常苦涩，立刻收回话题，转问道：“我记得姐姐有个女儿，唤作黛玉的，不知道近来如何？”
贾敏还是笑：“多疾多病，只望老天保佑她能长久。”
“我是大夫，定能把她身子养好”，贾长生见她状态异常不敢再多聊，歉意道，“姐姐，我现下身子还臭烘烘的，先去洗漱，日后再来瞧你。”
贾敏笑：“你来扬州，定要在此处住下，也好全了姐姐的一番心意。”
“那自然”，贾长生的语气有些无赖，“姐夫就是拿着棍子轰我，我也要抱着门柱，绝对不走。”
贾敏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弧度变化，笑意外露：“臭猴儿，还不快去。”
贾长生笑着告辞，出门，林如海正在门口，盯着他。
“长生”，林如海道，“之前未能认出，还请原谅。”
贾长生笑：“那是自然。”
林如海引着人向另一间房走去。他举步之间皆是成熟稳重，再难见多年前的稚嫩和青涩。
“我知道你最初隐瞒身份是想试探我”，到达房间前，林如海突的止住步伐，“因为你担心，是我在私下里折辱阿敏，致使她身体常年不豫。”
贾长生没瞒他：“的确”。
林如海听罢，站定他眼前，大大方方任他打量：“那么，现在你能确定，我是值得你一声`姐夫'的人吗？”
“自是值得”，贾长生浅笑。
笑意却不及眼底。
从他感受到二人之间流淌的温情开始，他就从未怀疑过林如海的真心。他甚至觉得，如果某一天叫林如海为妻舍身，这人绝不会犹豫半分。
可林如海深情如此，难道贾敏就会比他情浅半分吗？
贾长生深吸一口气，闭了眼。
若是贾敏也将林如海的生死、荣辱、喜怒看得比她自己更为重要，那……
他不敢深想，匆匆结束自己的思绪。
林如海替他安排好食宿，贾长生洗漱过后，独自坐在室内，思量再三，询问小厮：“林家的两个孩儿现今如何？”
小厮目光闪烁，犹豫过后，这才吞吞吐吐道：“大人不知。小的那位少爷，今年早些间去了，老爷怕夫人伤心，不允许我们提起。”
这意思，也就是说希望贾长生不要提起。
贾长生有些伤感，但毕竟因为从未见过，也不至于痛苦，所有的遗憾都只化作一声叹息。尔后他接着询问：“大的那个孩子？”
小厮笑：“是位千金。”
贾长生知道性别，继续说着：“你家老爷夫人应当是极宠孩子的。”
“是”，小厮思索着，发笑，“倒是从没见过我家老爷这般宠女儿的，要我来说，就是别家少爷也没有这般爱的。”
贾长生听着也好奇，嘴角勾出一个笑容：“我能去见见你家姐儿吗？”
小厮径直答：“容我先去禀告老爷。”
贾长生颔首。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见林如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