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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贾赦续弦 ...

  •   十月中旬,赵姨娘有孕的消息忽的传至贾母耳旁,贾母和同室的王夫人俱是一惊,后者当场就不小心摔碎茶杯。
      贾母斜她一眼:“莫担心,便是儿子又能如何?嫡庶之分,那些破落户不在意,我们贾家定会严格遵照。”
      王夫人眼角泛红,但无论如何她也不至于在老祖宗面前露出嫉妒的神色,因而略施一礼,道:“儿媳省的。”

      贾母应过一声,继续道:“我们贾家是大族,我劝你,莫起些不该起的心思。”
      佛珠微转,王夫人施礼应答,告辞离去。
      贾母望着她的背影,知晓她的不甘。莫名就怀念起温柔和善的贾张氏,因而问如意:“张氏去世,也快一年了罢。”
      如意思索后点头:“是。”
      “赦儿为张氏守孝的日子也快满了”,这般说着,贾母心思却忽的转向,“他素来怪我偏心,眼下再为他去寻一门好亲事罢。”

      无巧不成书,正是说到此处,长生恰好进门,向贾母请安过后,道:“老祖宗,我瞧赦大哥的言行,倒不像有续弦的意思。”
      在旁的如意不敢搭话,可心底也是这般认为。

      赦老爷行事虽然糊涂,但他对嫡妻的好,下人也都看在眼里。

      贾母听过,却是不以为然的一笑,拿食指去戳他的脑袋:“你个孩儿,懂得什么续弦?赦儿与张氏情谊深厚不假,但若是因着这份情谊终身不复娶,那也只是贫寒之家的借口。”
      人间婚事,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长生没有立场干涉,因而不出声。
      “再者,若是赦儿不娶妻,谁替他料理房内室。你瞧迎春和琏儿那饥瘦的模样,就知晓他不是个会理事的人”,贾母一声长叹,再度对着如意道,“赦儿这次娶继室,恐怕也不能奢望再求得张氏那般的女子,其他的就罢了,唯独一点,必须贤惠,切不能做出那苛待孩子和丈夫的事情。”
      如意记住此话,应声作答:“是”。

      “这般一说,我忽的想起,长生也快到娶妻的年纪了”,贾母的话题猛然又转向贾长生,笑道:“不知道长生,喜欢怎样的姑娘?”
      突然被提及的长生倒是没料到老祖宗会说起这茬,虽然知晓自己不会在人间娶妻生子,但也难免闹了个大红脸:“老祖宗,我年纪尚轻,不急。”

      贾母只是笑,逗他一阵,把他打发走后,对着如意道:“赦儿和政儿在你这时候,都早已把元阳送出去了,也怪我老糊涂,忘记给他身边安排个合适的房内人。”
      “幸得老太□□典,早年间买进来的丫鬟近来都打发出去不少,而容貌姿态好些的,在三爷入府之前,就已经被安排到珠哥儿和琏哥儿身边去了”,如意道,“一时之间,怕是还找不出合适的人。”
      贾母眉头微蹙:“这可不行,长生这孩子,我是把他当亲儿子看的,哪能其他人都有,独独少了他那份。”
      如意还是笑:“老祖宗对三爷的照料,我们都看在眼里。您也莫急,因着最近府里的新生儿,二夫人也正思量着采买些丫鬟小厮,那时再挑一位合适的给三爷罢。”

      “这事得尽快办”,贾母表情是少见的严肃正经,“长生的房内人,先得在我身边照看过一两年,必得要是个容貌品行均是上等的女孩儿才行。”
      贾母对贾长生的看重,如意向来是见怪不怪:“我们底下人,都知道三爷是您掏心窝子喜欢的,哪敢委屈了他?”
      “你们懂事就好”,贾母笑,“按治国公说,他本该是我孙儿辈的,阴差阳错,却成了我儿。也算是我们割不去的母子缘分罢。”
      如意奉承:“这世间,也只有老太太这般好的母亲,能配得上三爷这般好的男儿。”
      “长生在他人面前往往端重,唯独在我面前常有小儿嬉笑玩闹之态,怕都是你这机灵鬼儿教坏的”
      贾母口内责罚,但喜不自胜的表情骗不了人。
      如意掩面而笑:“老祖宗怪会污蔑人的。”

      “罢了,这次也就不追究你的罪过”,贾母笑容更甚,“珠儿同年岁的孩子也都在长着,比起长生,琏儿才是更急的,他的亲事也该找找了。”
      如意记在心底,道:“大奶奶故去,琏哥儿的婚事怕是要等赦大爷娶继室之后。”
      “这一娶一嫁,至少得有半年。继室替琏儿相看,至少得有半年。这诸多时间都算上,怕是要两年左右琏儿才能成亲”,贾母蹙眉,也忧愁起来,“把此事都托给王氏罢,对赦儿那边只说是我在安排。”
      如意明白她的意思,告礼,向外走去。

      赵姨娘那边,正是喜气洋洋。入门不到半年就为贾政孕有一孩儿,虽然暂且还不知道是男是女,但也能算作是天大的福气。
      因此,赵姨娘和在她身边侍奉丫头,连说话都硬气不少。
      某日,赵姨娘兄长赵国基得了消息,知道自己妹妹孕有胎儿,因而打发小厮前去探望。
      彼时赵姨娘正在院内喝补品,小厮来祝贺,她在内室扯着嘴角一笑,无端显出三分愁绪。
      果不其然,祝福的话还未说上五句,就听小厮话锋一转:“赵老爷说,家里最近手头有些紧,尤其是哥儿入学堂还缺点钱财。您现在是大户人家的妾室,想必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兄长和侄儿饿死街头。”
      明明是秋高气爽,赵姨娘却只觉得如坠冰窟,浑身寒冷。她的手掌缓缓抚上腹部,那里隐约的温暖,透过手心渐渐传递到她的心跳。
      “兄长怕是不知,大户人家的妾,却也只是妾而已。我现今虽然怀胎,但贾府规矩严,也没给我更多贴补。我这妹妹,怕是还要向兄长打秋风才行。”说到最后,赵姨娘用手绢假意拭泪。
      小吉祥也忙哭姨娘命苦,劝她注意身子。

      小厮见此,也就明白赵姨娘的拒绝,回过去禀告赵国基。
      彼时赵国基正在青楼,怀里左拥右抱着两个轻浮女子,一边劝他饮酒,一边喂他葡萄。
      听见小厮的回禀,赵国基半眯的眼皮略微一掀,伸手接过嘴边的酒杯,一饮而尽,嗤笑道:“贾家什么门第,还能亏待她?想是她入了高门,就忘却自己姓甚名谁了。”
      “爷莫气,想必是赏赐还未到姨娘那处。我见姨娘拭泪的绢巾都只是在家常用的半旧款式,方才知其所言不假。”

      赵国基的气,这才顺畅许多,边用嘴挑逗着半裸上身的女子,边含糊不清道:“既如此,就下回再去。我把她送入高门,她无论如何也得给我些谢礼才是。”
      被他调戏的女子不多时脸面泛红,恨不得把身儿都凑近些。
      小厮见这场景,恨不得自己就是赵国基。只是他还是知晓分寸的,不敢多看,忙忙地应承之后,自己回家找糟心的婆娘去了。

      而赵姨娘见小厮离去之后,悲苦渐渐涌上心头,三分假哭也都化作真泪,伏在床榻间间,无法起身。
      “姨娘注意些身子”,小吉祥眼眶泛红,忙去劝她,“姨娘现在可不是单单一人,还有肚子里的哥儿姐儿。”
      赵姨娘听过,忙忙止住眼泪,可止不住呜咽:“便是生出来又如何,一辈子的奴才命罢了。”
      小吉祥劝她:“姨娘可别胡说,这肚子里可是凤凰宝贝蛋,一出来就是正经的主子。”
      “叫别人娘的主子,叫别人娘的主子”,赵姨娘摇头啜泣,“天杀的赵国基!”
      小吉祥劝不住,想起姨娘的命,陪着她哭:“都是赵老爷没有本事,才把您卖给政老爷作妾,他还有甚脸找您打秋风。”
      赵姨娘回忆起自己的经历,说不出话,在床榻间哭晕过去。

      醒来时贾政正陪在她身边照看,见她清醒,让小厮把安胎药端来,皱眉道:“如何哭成这般模样?”
      赵姨娘被小吉祥扶着,倚靠在床边,摇头:“一时梦魇。”
      贾政把药吹凉些,递至她嘴边,笑道:“何等梦让你如此害怕,说来听听?”
      “爷就是想听个笑话罢”,赵姨娘喝完药,轻推他,用锦被掩住自己的身子。
      贾政褪去衣袍,和她并躺,须发都散落在她的颈项,笑道:“乖儿,我怎敢嘲弄你?速速说来,让为夫安慰你。”
      赵姨娘也是知晓男人气性的,装作使小性子:“我梦见老爷怀抱新欢,弃了我与腹中的孩儿。任凭我在背后如何唤老爷,老爷却连头也不回一次。”
      “糊涂梦。我不是这般的负心汉,你切莫多心。”贾政的手掌摸着她的腹,恰如丝绸一般滑顺,心猿意马,但又顾及她的身子,转而道:“孕育孩儿是九死一生的事情,你切莫因为多心生出差错,反而害了自己。”
      赵姨娘颔首低眉,在贾政眼里显得分外娇软,忍不住又多嘱咐她几句话,离开时还让小厮送来几件金银细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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