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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风雪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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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啊,我确定你误会了。”我笑道,很自然地转身,坐下。
表哥眯着眼大笑着,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表妹,对你未来表嫂有兴趣没?”
表哥不说还好,这一说,我的八卦细胞全部燃烧,要知道,我的这个表哥除了乌龙了一点,文艺了一点,就找不着其他瑕疵了。
“大雪纷飞,遇见了谁?”
“云雾袅绕,笼罩了谁?”
“风雪月,桃花下。我拉着谁的手在四处漫游。”
“闭上眼,睡眠中。又是谁轻轻推开了我的梦?”
表哥笑道:“表妹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
“你的梦中情人啊!”我摆正了下坐着的姿势,然后眨眨眼,然后扯着他的衣袖,使用了我长时间不用的杀手锏。“表哥,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表哥不吃我这一套,他得意地双手抱胸,似乎就认定了我对这八卦十万分的挂心。
我哼了一声,竟也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准备出门,可就在这时,表哥又说了。“若是等价交换的话,可以考虑。”
听了这话,我再次停下脚步,问道:“怎样个等价交换法?”
“情报换情报啊,你看我这情报有多少价值,你又能出个什么样的情报来买下这个情报。”
我算是听清了,表哥是一定要让我说出对方男生是谁了,可是,我不说,我不能说。
连我自己都无法面对的感情,如何才能在表哥面前说出口。
“表妹,我给你个忠告。不要轻易让青春流逝,你正年轻。年轻需要理智,年轻需要冲动,年轻需要爱情。若是感情没有来临,请不要将它握得太紧。若是感情已经来临,也请不要轻易将它抛弃。或许在爱情的道路上,一路荆棘。但是这些荆棘,才是真正能刺中你心脏的回忆。”
“表哥啊,你文艺之路越来越远了,我都很难想象我那未来表嫂受不受得了。”
“怎么会?”表哥无奈地将手摊开,“你表哥我是月上吴刚,嫦娥妹妹喜欢的紧呢。”
“我看你就是那野猪八戒,把嫦娥妹妹吓得不轻。”
我笑了一会,看着表哥,又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表妹呵,我这里才刚放了年假,你就赶我走啊。”
“你就像那夏天的跳蚤,蹦跶得叫我那个肉痒得紧。”
表哥双手交叉。“那就让我继续蹦跶吧,你可不知,跳蚤不蹦跶了,就一定是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表哥重要的东西,会是什么呢?”
“若即若离的爱情,至关重要的友情,革命的本钱身体,还有那支持我的亲人。表哥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表哥至关重要的。”
“咦厄,小妹我经受住了!”
“表妹啊,我看你也有很强的文艺细胞,要不跟哥一起走这条文艺之路吧。”
“得,我是怕了,这文艺啊,家里出了你一个就行,再多几个,我怕舅妈都扛不住了。”
表哥笑着,我看表哥也有些累了,便走出房间,不打扰他。
表哥是个活宝,家里多了个他,那文绉绉的啥就没停过。而表哥那话,也着实让我思考了很久。
那一天,我再次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的我看着前方的光芒,拼命地寻找着一条能够通往光明的路,我奋力的奔跑、我不顾一切的奔跑,却在我即将接触到那光芒的一刻,却看到自己在燃烧,从外到内,很痛苦,很难受。
醒了之后努力睁开了双眼,却发现四周都是白色一片,这儿不是我的家。
老妈关切地握紧了我的双手,我却只觉得全身很重,即便是躺在床上也只觉得重得厉害,一点力气也没有。
感觉身体很冷,这才注意到头顶上的药水瓶。敢情是病了。
我笑笑,有时生病,是一件舒服的事。
表哥原本打算几天就走的,可是为了我这病拖了行程。老妈要上班,表哥就坚持照顾我。我一直嚷嚷着我是病号,想见未来表嫂。表哥没答应,终于告诉了我他两暂时不是定数。
那些日子压根就不敢睡觉,不为别的,只是一睡觉就做梦,而且都是同一个梦。
终于病好了,我的梦也没了,终于不会一次又一次地看到自己的自燃现象了。
一回到家就赶紧摸着我的电脑,开了电脑直奔□□。打开□□空间,发了一个“病了几天,恢复生气”的日志之后就晃悠起别人的□□空间。
黄林发了一篇有意思的日志,题目是“只想要一根棒棒糖”。
我点进去看了看,日志非常简短,只有那么一句话。“不敢奢求更多,只想你拿根棒棒糖来安慰我。”
我觉得我有些怪怪的,就想着这日志应该和我无关,又想着我是不是该给他买根糖了,反正阿尔卑斯也不贵。
可是,当我打开了庞宇天的□□空间的时候,却奇怪了。
他在这段时间里写了不少日志,而且十分的消极。
我长吁一口气,正在这时,表哥就嚷嚷着让我接电话。
以前朋友打来的,具体内容记不清了,但是最主要的意思却让我心跳慢了一拍。
“庞宇天的父母闹离异,他的父亲娶了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老婆。”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父母最不负责,估计就是他父母这样了。
冬天真的很冷,我简直就很难想象在高三的时候家里出了这种事的庞宇天要怎么坚持下去。
我拨通了庞宇天家的电话,忙音。
“未来的你坎坎坷坷,未来的我为你坎坎坷坷。”
“前方的路模糊不清,我就是拐杖,是你的心。”
表哥继续离骚,我只是白了他一样。
“哎呀,我看到表妹的心乱了,不如说来听听。”
不论外面多么寒冷,从来都觉得家里是温暖的。庞宇天的事情总是可以很轻易的牵动我,我却并不把这件事认为是什么好事。
我是一个追求光芒的人,可是太过炽热的光芒却将自己灼烧。我是一个追求梦想的人,可是太过困难的梦想会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摔倒。我是一个习惯保护自己的人,可是在坚实的外表之下的我却很容易受伤。我是一个不擅于表达的人,可是这样的我更容易让人误会,让人心伤。我总觉得,庞宇天现在应该在挣扎。我总觉得,黄林一定猜到了我的想法。我总觉得,我在失去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正在悄悄逝去。
逝去的是光阴,逝去的是爱情,逝去的是希望,逝去的是温暖。
其实,即便是失去了,也不会有太多的感伤。只是再次提起了电话,却一时忘记了对方的电话号码。想到直接按重播,可是手指却不听使唤。
那个曾经拨打过无数次的号码竟可以如此轻易的遗忘。双手握紧了松开,松开了又握紧,不断重复。
表哥也不理会我了,擅自打开了家里的电视,我也终于放下了电话,坐到表哥身边。
“这雪灾的影响还真的挺大。”
“啊。”
“走路的时候得小心,我听说这两天又摔死了几个老人。虽然年轻人骨头软,摔下也没什么大事,不过骨折了总不好,小心是不会有错的。”
“啊。”
“你的病假应该也结束了,明天就该上学了吧。”
“啊。”
我重复着一个单音,是该上学了。学校里有很多朋友,那里才是我应该呆着的地方。
表哥没有继续说下去,开了湖南卫视,看起了《还珠格格》。
喜欢那只叫骗子的鹦鹉,因为它擅于欺骗别人。可是我呢,却习惯了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自己。
雪依旧下着,血依旧寒冷。
次日,总算来到了学校,却忘记了给黄林买下那根棒棒糖。
我放下书包,习惯性地将书本放在书桌上,由于请了几天假,大家对我的情况表示关心,我报以一笑,只道自己找了个借口请了几天假在家休息。
“喂,范杨,借张卫生纸。”意外地发现自己的手变得更加白了,觉得这冬天挺养人的。
范杨递了张卫生纸过来,我接下,擦着桌子。
范杨不甘心地看着我不断重复的动作,委屈道:“你也不能天天拿我的纸不给钱的啊!”
我笑着抬头:“谈钱伤感情!”
范杨微微一笑,又准备和我抬起杠了。“谈感情伤钱。”
“诶,下次送你块巧克力就行了吧,够堵你的嘴了。”
范杨道:“行了行了,记得我要德芙。”
我双拳握紧,非常的不爽。这奴隶真的开始反抗,竟然和我提要求!
下课放学,范杨跟着新任女朋友跑出去溜达。而我和黄林却依旧保持着地球到月球的距离。
天越来越冷,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少了,想到和自己关系最好的两人都相继出事,总觉得自己就是那传说中的扫帚星。
没了庞宇天的一路陪行,我自然选择骑上单车。
雪融了,又未完全化掉。路上一处干一处湿,还有一些地方依旧是乌黑色的冰块。
或许没有风,可是脸却刮得生疼。
一路骑得小心,尽可能地绕过了那些解结冻着的冰块。
或许我是极少在这个冬天里骑车的异类,不过,该做就就是该做的,不该做的就是不该做的。谁也没说我家表哥不能离骚了,谁也没说我在大马路上骑车就是罪该万死的了。
社会在运转,车辆依旧通行。我却放慢了骑车的速度。
远处似乎有一个老人,老人趴倒在路边,是摔着了吗?
我突然想起了表哥说过,最近有许多老人摔倒,还有的老人摔死摔残。想到这里,我觉得我有必要前去看一下,不管怎么样,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人这样而不理不管吧。
近了,看到老人的双手揉捏着腰部,可能是闪到腰了。
我将车往路边上靠,可是轮下却不太平,单车在靠向路边的时候竟然打滑,时间像是变慢了许多,只是,等回过神来竟然发现自己就这样极为难看地摔倒在了老人不远处。我抬了抬脚,突然觉得刺骨的疼痛,想到自己刚出院就再吃住院未免也太乌龙了。看向前方的老人,觉得自己再怎么的恢复力也算强的,那么老人呢,可是耽误不起的。
硬是直起身,单脚颠到了老人身边,可是刚一靠近,老人就拉住了我的左手。
“撞人拉,撞人拉!”刺耳的声音响彻大街,我却懵了。
老人的脸上是带着沧桑的得意,这表情让我觉得很讽刺,非常的讽刺。很生气,却也不可能压制住她的声音,甩开了她的手,问了一句。“腰怎么样?”
老人看向我的那双眼闪过了一丝惊讶,却也不等她的惊讶过去,路上那不多的人就都围了过来。
“哎哟,我老太婆的腰啊。”老人手揉捏着腰部,似乎在告诉别人自己的可怜。
在众人的指指点点下,我渐渐失去了耐心。竟然老人屁事没有一个,我傻乎乎地在这里干什么。我拖着脚,愤怒地向自己的单车走去。
可是这时,冰冷的手拉住了我,我扭头,是路人,是路见不平的路人。
我冷笑。
“你不觉得你该对老人负责么?”
“负责?负什么责?”我的眼睛瞟向了老人,看到的竟然一张哭泣的脸。
我的运气有那么背吗?被这样的老人抽中了,还是说我只是因为喜欢多管闲事才给自己惹上了如此大的麻烦。更加奇怪的是,这些个路人,就没有察觉到事情一丝一毫的不对劲。
“走,跟我去警察局。”
“不去!”我拽了下,却将脚扭了,一时疼痛难忍。
“我说你这丫头,做了错事还不敢担当么?”
路人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兴趣了,咬了牙忍住痛,直起腰杆大声说道:“行啊,去警局,留个案底。不仅是我,这个老人的资料也会留上去的吧。”谁是谁非,还得有个说法!
老人听了我的话之后似乎有些心慌,到了我面前,只说着什么“这孩子还是个学生,出了什么事应该由家长负责”之类。路人听了,也纷纷让我叫家长来。
我知道老妈今天放假休息,我借来个路人的手机,便和老妈通了电话。一个电话过去了,老妈很快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
从来都没觉得,这没了绿叶的树,是如此的苍凉。
路人不愿离去,老人缩在角落。我强忍着脚部传来的疼痛,依旧抬起头。我只想说,我没错。
有了如此长的时间,我自然要好好打量这个老人,我至少得记住她,记住这张诬陷我的脸。
银灰色的头发,干枯的皮肤,稀松的眉毛,深深凹下去的双眼都告诉人们这是个弱势老人。朴质而干净的衣服,略显单薄的服装,还有那一双蓝黑色的布鞋。
老妈终于来了,却不见表哥。路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情况,似乎他们看到了所有的经过。老妈点点头,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回头跟老人说着什么“她还是学生,马上要高考的学生,不要给她留下案底”之类的。只是我越听越觉得刺耳,越听越觉得不舒服。
老妈想和老人私下解决,可是现在的我却一心想着去警局,我想要老人的资料,我想要警方为这事留个底,我想调查,我想为自己澄清。我很固执,我原本就是一个固执的人。我不明白,原本就不是我的错,那么我为何要担当?
可是老妈却拉住我,不让我有任何说明自己想法的机会。
我是第一次,第一次如此生自己亲妈的气。
我甩开了她的手,直冲着老人吼道:“和我去警局啊,为什么不和我去警局,没胆子吗?那至少给我个名字还有家庭住址啊。敢冤枉别人就不敢别人查吗?别说什么查不查得出来,我看你根本就连让别人调查的胆子也没有!怎么,我说错了?”
老人很安静,可是老妈却堵住了我的嘴。脚再一次扭到了,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疼。
我眼睁睁地看着老妈给了老人一打钱,我眼睁睁地看着大家向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我眼睁睁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老妈,我眼睁睁地看着那辆我现在无比痛恨的脚踏车。
我觉得,我的身体被这个老人抽走了温度。
单脚已经支撑不住,自己歪坐在了地上。
敢情,这次错的人真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