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正养佬日常》指鹿

6、日行六善

　　阿善对孩子的喜爱简直到了……神崎葵一时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

　　只要一闲下来，阿善几乎都围绕着蝶屋的三个小孩转悠，别在她腰间的钱袋简直像个百宝袋，总能拿出各种各样的糖果。这般毫无保留的讨好自然也得到了小澄她们的喜爱。

　　于是蝶屋里总能看见容貌昳丽的辉夜姬与三只小孩在一起嬉闹的画面，让正在恢复期的鬼杀队队员有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在没有重伤又或者濒死的人时，阿善就和普通的后勤人员一样，跟在神崎葵身后学着照顾伤者，给他们处理伤口。她的学习能力很强，上手一遍就能铭记于心。

　　轻声细语，笑靥如花，待人待事总是温和有礼，比起后勤人员，她更像是安抚伤病的公主，她的一举一动都带有平安时代的贵族气息——除了在面对孩子的时候，那时的她比平时多添了几分活泼的气息。

　　而那些曾被她抽离过黑雾的伤者，在侥幸活下来后，潜意识里对她有种依赖感——没有人不贪恋那种平和宁静的感觉，尤其在面对过死亡的威胁后。

　　阿善坐在屋檐下的走廊，灵活地将手中的碎布扎成布娃娃，让凑到她身前的三只小团子惊叹不已。

　　“看吧，很简单吧？”阿善抿嘴笑着，小梨涡带着丝逗弄的意味。

　　孩子们面面相觑了几秒，再次望向她时，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光辉，看得阿善心都化了。

　　日常刷好感度完成，阿善心满意足地来到厨房，将准备好的午餐给病房里的鬼杀队队员送去，她的出现引来众人雀跃的欢呼，阿善像往日一样，回以亲切又礼貌的微笑。

　　忙碌完一天，阿善准备回房间休息，路过训练场的时候，她正好看见富冈义勇和时透无一郎手持日轮刀，面对面做出备战的姿态。

　　气氛剑拔弩张，乍一看好似要来个你死我活，但阿善知道他们只是在训练而已，因为神崎葵之前提醒过她，遇到这样的场景尽快离开，避免被波及。

　　阿善第一次见到时透无一郎是在蝶屋的厨房里，那时她想拿些甜点投喂孩子们，没想到最后一盘樱花饼被这位霞柱捷足先登。

　　在她含蓄而隐晦地想要将樱花饼骗过来时，这位有着与发尾同色的湖蓝色眼眸的少年，大方地将樱花饼给了她一半，虽然他神色冷漠地仿佛下一秒就会直接忽略她离开，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

　　截止到目前，阿善在鬼杀队总部所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拥有善良又柔软的内心，可同时，那颗心也伤痕累累，以至于阿善只要能从每个人身上闻到或淡或浓的气味。

　　携裹着杀气和寒意的刀锋一触既离，两人的交战终于停下。

　　富冈义勇微拧着眉，看着毫发无伤的时透无一郎。
　　像他这种“伪柱”，太弱了，没有办法起到任何作用。
　　于是他用极为冷淡的口吻说：“以后像这种训练别找我，浪费时间。”

　　时透无一郎看着同样毫发无损的水柱：……？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讽刺霞柱太弱，与他对战是在浪费富冈的时间。

　　就连阿善也是这么认为的。

　　阿善错愕地眨眨眼，慢吞吞地看向面无表情的时透无一郎。

　　后者没有吱声，只是握住日轮刀的手紧了紧，似乎想把对面的人削成和他一样的身高。

　　阿善轻轻咳了一声，引来两人如出一辙的冷淡目光，她看着时透无一郎，隐晦地提醒：“刚才……就是倒数第三招，您在挡住刀锋的下一刻如果从右侧挥去，就会赢。”

　　察觉到两位柱眼底的茫然和疑惑，阿善也无意多说，只微微屈膝，转身离开。

　　柱之间的对战让阿善察觉到奇怪的地方。

　　明明就武力值而言，她根本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可她的眼睛却能捕捉到他们交手时的动作，无比清晰，好似早已习惯这样的刀光剑影。

　　不仅如此，她还能极为精准地找到每一个招式的漏洞。

　　及腰的黑色发丝被束在脑后，发尾与垂在脸颊旁的花牌耳饰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一贯徘徊于眉眼间的温和笑意被廊下阴影染上几分暗沉。

　　阿善漫不经心地转动戒指，将目前为止所想起的所有片段，一帧帧抽取分析。

　　她平日里不是在蝶屋，就是和神崎葵一起去村镇采买，如此一成不变的生活再加上她的消极怠工，空白的记忆没有丝毫进展。

　　难得探索记忆的行为没有得到回报，然而……

　　【不，在我看来，人类实在是……】

　　她的声带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将剩下的音节补全。

　　“人类实在是……太渺小了。”

　　木屐敲击地板的轻响声倏地顿住，许久之后，阿善像是若无其事般，再次迈开脚步。

　　那句近乎呢喃的话语随风而逝。

　　***

　　秋季来临，暗金的枯叶落满草坪。

　　“……你想离开？”产屋敷耀哉略微惊讶的面向少女，他的眼睛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整个世界都陷入黑暗。

　　可就算知道这一点，阿善还是习惯性地微微颔首，对上那双目无焦距的眼睛：“嗯，总是呆在鬼杀队总部，对恢复记忆没什么帮助。”

　　这半年时间，少女的无害和善良，再加上无与伦比的外貌和亲和力，让总部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卸下了防备。
　　可不知为什么，最初产屋敷耀哉心中的那点顾虑和疑惑并没有消失，它们太过缥缈，转瞬即逝，然后又在某个时间悄悄探出点苗头。

　　“你独自出行吗？”他问，“对你来说，外面的危险不仅仅只有鬼。”

　　“我昨晚和葵商量了许久，准备好面具和紫藤花香囊就可以了，她还给了我一份地图，”阿善微笑到，“晚上休息的时候我也尽量选择有紫藤花家徽的宅邸，我会优先去近段时间已经被柱清理过的地方，那里应该是最安全的。”

　　很周全的计划，更何况产屋敷耀哉没有阻止人家离开的理由：“我会让神崎给你多准备些钱。”

　　阿善没有拒绝，随即说：“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随时派鎹鸦来通知我。”

　　“多谢。”

　　“应该说谢谢的是我。”阿善真心实意地对他行了个礼，“这段时间，多谢您的收留。”

　　产屋敷耀哉正准备客气两句时，就听少女声线极低的说到：“无论我想起什么，无论最后的结果怎样，我向您承诺，绝不会伤害鬼杀队的每个人。”

　　“……”他沉默片刻，再次出声时，语气中含着几分无奈，“多谢。”

　　……

　　阿善与所有熟悉的人一一辞行，带着无数眼泪和不舍离开了鬼杀队总部。

　　一路上虽然因为面具引来人们好奇的视线，但也不会麻烦缠身，加上她夜晚总是足不出户，阿善的出行简直安全得不行。

　　见识了两个月的风土人情，阿善的记忆就像个紧闭的蚌壳一样，半个画面都没有冒出来，也太吝啬了些。

　　阿善来到一个村庄，想要优先找个落脚处——根据神崎葵给她的地图，这里没有拥有紫藤花家徽的宅邸，或许是因为太过偏僻。

　　然而，阿善很快就发现了这个村庄与众不同的地方。

　　她站在路旁，远远望着街道的尽头——那里传来极为浓郁的气味，意味着有许多情绪混乱的人类聚集在那。

　　犹豫了一会，阿善还是决定去看看。

　　渐渐的，她发现朝着这个方向前行的不只有她，村民们步履匆匆，没有人注意她脸上的面具，又或者是看见了也毫不在意，四方汇集的人们急迫地往同一个方向涌进，神色间有某种怪异而渗人的痴狂。

　　“都一个多月没有出现了……教祖大人真的回来了吗？”
　　“当然，我家晴子是教祖的侍女，她说昨晚教祖大人就回来了！”
　　“快快快！快去排队！”

　　每个人身上都有气味，阿善越能清晰识别出被糅杂在一起的悲伤、绝望、憎恨、嫉妒……这些村民就像找到了宣泄口，放肆地任由其涌出。

　　这不对劲。

　　终于，阿善来到一所占地极为广阔的宅邸前，和朴实的村庄格格不入。

　　人群中的阿善视线上移，看向悬挂在门沿的牌匾——

　　万世极乐教。

　　阿善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熟悉，茫然回想了好一会，才想起以前曾在一本关于宗教的书本上看过这个名字，她还因此给自己打上了“祛除灾祸”的标签。

　　原来是民间宗教啊，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会气味浓郁了，毕竟生活无忧无虑的人也不会找精神寄托，何况这里还是愚昧落后的小村庄。

　　可有什么用呢？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还不如信她，她可是万物之善，能真正让这些人脱离苦海。

　　等深夜时分大家都睡着了，她就把这个村庄所有的痛苦都抽离，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阿善转身准备离开，想要尽快找个村民家落脚。

　　就在这时，紧闭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涌而进的人群硬生生将她挤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