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点壹|清清和边草》山海观

5、史上最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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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许千秋来的比平时晚，一进教室就看到杜擎峰坐在林光位子前面嘘寒问暖。

　　他走到自己的座位旁，使劲拉开椅子，椅子脚摩擦地面发生很大的声响，引得杜擎峰和林光往这边看了看。

　　“早！”许千秋扯出一个笑容说道。

　　“早。”林光穿着校服，校服依旧干净整洁，他的书包和笔袋都换了新的，质感和样式朴素至极。

　　“旧书包不背是怕弄丢了吧。”许千秋寻思着。

　　午饭时，许千秋没像往常一样和他的哥们儿们一起吃饭，而是端着一个大盘子在林光身边坐了下来，林光对面坐了杜擎峰以及班上的化学课代表，两人看到许千秋，一脸讶异。

　　许千秋不想搭理杜擎峰，只是冲化学课代表点点头，然后看着林光盘子里的菜惊讶了一下，问到：“你怎么吃这么少？”

　　林光盘子里只有米饭，青菜和炒肉丝。

　　“不少，够了。”林光答道。

　　“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浪费的。”杜擎峰看着许千秋盘子里摆得满满的菜碟一脸鄙夷滴说。

　　“不是我一个人吃呀。”许千秋笑眯眯滴将盘子里的菜一样样摆到林光面前，然后又拿出来一个保温盒，打开盖子，一股香气扑鼻而出：“是我和林光同学一起吃的。来林光，这个猪肚汤是我家阿姨一大早炖的，养胃。”

　　林光一脸震惊，这是从他脸上很难得看到的表情，看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大概激起了林光心中的涟漪”，许千秋有些得意。

　　这一桌儿的动静也成功引起了其他同学的注意，大家纷纷侧目。

　　林光眉头轻皱，神色复杂：“不用了。”他的声音很低。

　　“客气啥，来你尝尝这个汤。”许千秋拿起一个碗开始盛汤。

　　“谢谢，但不用了。”

　　许千秋将汤放到林光面前，满心期待地等着林光把汤喝下去。周围好事儿的同学也都扭着头转着身子看着。

　　“林光都说不用了，你听不懂吗？”杜擎峰压着声音说道。

　　“你不喜欢猪肚汤吗？要么我明天让阿姨烧别的汤。”

　　“千万别！你这样让我有点儿尴尬。抱歉。”林光语气干涩地说完这句话，起身端着盘子走开了。

　　杜擎峰和数学课代表也站起来，跟在林光身后离开了。

　　周围的气压恢复了原样。

　　许千秋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一桌菜有点懵，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啧啧啧，你现在怎么像条……被主人抛弃的忠犬？”

　　“李杜你丫是在落井下石吗。”许千秋转头瞪着刚走过来坐下的李杜。

　　“害，拿我撒气？不是我说你，过了，真有点儿过了。”

　　“怎么就过了？”

　　“这招儿你用在其他人身上或许可以，但这是林光呀，多低调的一个人呀。”李杜拍了拍许千秋的肩膀。

　　许千秋转念想了一下，也对，还是自己考虑不周吧。他发了会儿呆，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李杜不知从哪儿拿出双筷子说：“就跟你说没戏，还偏偏去招惹人家，没眼力价儿。”边说边开始夹菜。

　　许千秋头顶窜起一把火：“我让你丫吃了吗？！”说着伸出筷子就要拦李杜。

　　李杜机灵地躲过了许千秋拦截，将菜吃进嘴，咂巴着嘴说：“不错，你家阿姨的水准一如既往。”

　　“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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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后，林光依然步行回家，走到半路，他突然停下，转身，看向离自己20米开外的许千秋。

　　“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第六感吗？”许千秋跟踪未遂被抓包，只能骑到林光身边，有些尴尬地笑到。

　　“找我有事儿？”

　　“没事儿，就是中午那事儿，我只是想答谢你昨儿煮面给我吃，但自己又不会烧饭，只能让阿姨代劳，一不留神，菜就烧得有点儿多。”

　　“哦。”

　　“还有，我问过我家医生了，他建议你去做个胃镜。”

　　“我前几个月做过了。”

　　“医生还说，胃病一定要好好养，不然会越来越严重的。”

　　“谢谢，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

　　“是，但咱们毕竟才高二，你妈妈又经常不在家…….”

　　“许千秋，谢谢你，但以后请不要再这样了。”

　　“…….怎么了？朋友之间互相关心不是很正常吗？”

　　“我来这学校不是为了交朋友的。”

　　“是吗？我看你和杜擎峰、化学课代表他们关系就挺好的。”

　　“他们成绩比我好，我有问题可以请教他们。”

　　“哦。所以你在学校选择和谁呆在一起都是有目的性的吗？”

　　“是的。”

　　许千秋看着林光，嘴唇紧抿，表情凝重，一言不发。

　　“好了，赶紧回家吧。你晚上不是还要补课嘛。”

　　许千秋心中一颤——“他怎么知道我要补课？这表示其实他也有默默关注我是吧？！”

　　想到这儿，他心头飘过一丝愉悦，表情也放松了一些，咧嘴说道：“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你平时说话声音太大了，我就坐你前面，想听不到都很难。”

　　“哦。呵呵。”许千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

　　“就这样吧，明儿见。”林光说着就要转身。

　　“诶，林光！”许千秋叫住他：“怎么说呢，其实我这人算是……奉献型人格吧，而且是特别极端的那种。我就喜欢对别人好，完全不求回报，别人开心了我才能开心，不然心里就一直别扭，严重的话会憋出心理疾病的。所以，今后我还是会对你好的。但你也别有压力，我奉献我的，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就权当友情帮助有心理缺陷的同学成吧？我会尽量不让你尴尬的。好了，我走了，明儿见。”

　　许千秋说完摆了摆手，留下一脸震惊的林光，掉头骑车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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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光没听说过“奉献型人格”这种存在，但他却能时刻感到许千秋在自己身边努力且小心翼翼地刷着存在感。

　　例如，踢球中场休息的时候，许千秋会把同学递给自己的冰可乐截下，然后笑嘻嘻滴递上一瓶常温矿泉水。

　　再例如中午吃饭时，许千秋总会来无影地在他桌上放下一碗小米粥或一盘山药泥然后便去无踪。

　　他和同学一起学习的时候，许千秋也会偶尔凑过来，虚心地请教大家一些数学题。

　　“你又不参加高考，问这些干嘛？”班长兼数学课代表的杜擎峰有些不耐烦。

　　“是不参加，但数学不是中国人的优势吗？我学好了数学出国可以吓唬老外呀！”

　　“我现在没空，回头再教你。”

　　“好吧。那林同学，你有时间吗………”

　　“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杜擎峰抢过题册。

　　。。。。。。

　　想要完全屏蔽许千秋真的有点难，毕竟他长得很是出众，个子也高，嗓门儿还大，再加上之前那些神神叨叨的“奉献型人格”言论，因此只要他不做出格的事儿，林光也便没予过多理睬。

　　转眼期中考结束了，学校大小考试的成绩都是直接张榜公布的，就是为了刺激同学们的竞争心态，让大家更努力地学习。

　　最近拉着杜擎峰补了几次数学，许千秋觉得自己这次考得还不错——肯定能及格！

　　成绩贴出来的时候，许千秋正在和哥们儿打篮球，听到张榜的消息，他球也不打了，赶紧跑回了教学楼，在榜前顺着学号找到了自己的成绩，果然不出预料，这次数学居然考了75分！

　　他对这个成绩非常满意，用这个成绩肯定可以从老爸那里多诓些零用钱！

　　得意之余，他随便瞄了一眼年级前20的排名。

　　他并没觉得会在这个排名中看到林光的名字，虽然林光学习刻苦，但毕竟是野鸡学校的转学生，平时在课堂上很安静，老师也很少点名叫他回答问题，所以当他看到林光的名字赫然位于其中的时候振聋发聩地吼了出来：“第7名，林光？！”

　　年级第7意味着有实力竞争校内保送top大学的名额，还可能拿到奖学金！许千秋赶紧掉头冲回教室想要报告林光这个好消息。

　　一进教室门，他便发现杜擎峰正坐在林光身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什么，而林光勾着唇角侧头听着。想必杜擎峰已经将成绩告诉了林光——这并不奇怪，毕竟人家是班长，提前得知成绩也是正常的。

　　许千秋悻悻地哼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林光，恭喜呀，年级第7。”

　　林光抬头看到许千秋，微微笑了一下说：“谢谢。”

　　“其实我觉得你的成绩可以更好一些，我看过你的卷子了，物理最后一题一点儿没做呀。”杜擎峰说。

　　“时间来不及了，题还是挺难的。”

　　“没事儿，考过一次你就熟悉出题风格了，下次考试肯定能更顺。我觉得你期末至少能进年级前5！”

　　“但愿吧。”

　　“咳咳，我数学考了75分！”许千秋插嘴说。

　　“哦。”杜擎峰不怎么想搭理许千秋。

　　“我得谢谢班长您一直帮我讲题！”

　　“不客气，应该的。”杜擎峰随便应付着。

　　许千秋不想再看杜擎峰那张阴阳怪气的长脸，但还是想找点话和林光说说，正纠结说什么的时候，就听林光轻轻说了一句：“不满意的话就好好儿上课，期末好好考。”

　　这话是林光主动对自己说的，许千秋满眼惊喜滴将目光转向林光，一时不知该怎么得体地接这句话，倒是杜擎峰先开口了，语气中全是讥讽：“不满意？呵呵，你知道他高一期末考了多少分吗？50！我认识他四年多，这人数学基本没及过格！这次能考75分我觉得他都是蒙的！”

　　许千秋本来因为考了75分而沾沾自喜的心情瞬间down了下去，他的自尊心有史以来第一次因为自己的成绩而被刺激到，但当着林光的面他不想发作，于是压着怒意冷着脸说：“杜班长记性真好，连普通同学几年前的成绩都记得那么清楚。”

　　“普通同学？您太抬举自己了。每次都是最低分，每次都拖后腿，想不记得都难。”

　　“杜班长，我说您就不会好好儿沟通吗？话一定要横着说出来吗？”

　　“我只是奉劝你要实事求是，对自己是半斤还是八两要有清楚的认识。”

　　“杜擎峰，你丫嘴怎么这么贱呢。”许千秋已经压不住自己的怒气了。

　　“拜托嘴巴放干净点儿，这是在学校，有点教养好吗？”杜擎峰双手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面无惧色的看着许千秋。

　　不就是干一架吗，老子早看他不顺眼了——许千秋心想，他上前一步揪住杜擎峰的衣领想将他拎起来，却被杜擎峰反手抓住手腕推开。

　　“丫力气倒不小。”许千秋扬过左手去抓杜擎峰的肩膀，却在半路被拦了下来——是林光，他伸手将许千秋的拳头拦开，同时站了起来面朝许千秋挡在了二人中间。

　　这要换了别人早就被怒火中烧的许千秋推开了，但是林光他却是舍不得推的。

　　“行了，这么点儿事儿至于吗。”林光看着许千秋低声劝道。

　　“他说什么你都听见了，是人话吗？”

　　“怎么就不是人话了？”杜擎峰挑衅的声音从林光背后传来。

　　“你也少说两句。”林光回头冲杜擎峰说道，许千秋莫名觉得这语气比起和自己说话时严厉不少，心中居然一阵暗爽，怒气瞬间消下去了一些。

　　经林光一劝，这一架便没打起来，失去了“教杜班长做人”的好机会，许千秋心里难免有些遗憾。

　　“林光是怎么把你劝住的呀？”课间“放风”的时候李杜问到。

　　“他说’这么点儿事儿至于吗？’”

　　“就这样？！”

　　“嗯。”

　　“那你觉得至于吗？”

　　“当然至于！要不是林光，今儿我必须得给丫杜擎峰给收拾了！”

　　“啧啧啧，原来你这么听林光的话～”

　　“嗯。”

　　李杜上下扫了扫许千秋，翻了个白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