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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 4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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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渝在南越王府等了一个时辰,李恂才姗姗回府。距离上次见面已有三个月,都在金陵的师兄妹,却远不如在襄州见面来的方便。若不是担心师兄,阿渝也不会冒然登门。
一个曾经常年镇守南蛮之地的少年将军,如今被金陵的繁华官场浸染,也有了身居高位的威仪。只这份威仪在看见阿渝的一瞬间就化成大哥哥的亲和,“阿渝,等久了吧,都是师兄不好,可用过午膳?”
“师兄,皇宫失窃的事情我听说了,阿渝想帮你。”李恂英气的脸庞上点点青渣,坚毅的眼中也满是血丝,阿渝有些心疼,于是开门见山,直接说出自己的意图。
李恂一怔,脑中想起二人在襄州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时光,爽朗一笑:“多谢阿渝。不过,咱们在说此事之前,可否体恤师兄,先用午膳。”
蒙图闻言立刻吩咐下人端来吃食,师兄妹二人边吃边谈。
“师兄,那盗贼到底是何方神圣,竟敢到皇宫撒野?”阿渝早饿了,大快朵颐也不忘案情。
“留书上自称是:江湖第一手。”李恂直言道:“目前尚未调查到此人底细。”
“江湖第一手,江湖上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阿渝思索片刻,皱眉道:“现在江湖门槛这么低了吗?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自称江湖第一。”
“从现场的痕迹来看,此人轻功了得,除了那封留书,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李恂夹了一片水煮肉片给阿渝,继续道:“不过,他既然说了要来盗陛下随身玉佩,这也算是一个线索。”
“那现在怎么办?”线索这么少,阿渝有些失望:“难道只能守株待兔,等他十五再作案?”
“以目前的情况,只能如此。冯将军也是这个意思。”李恂倒没有过多的担忧,这份从容的态度也传递给了阿渝。
阿渝小声问:“师兄,贼人到底偷了什么?”
李恂凑到阿渝耳边说了一句,便移开。阿渝杏眼圆整:贺贵妃的贴身衣物,不就是肚兜吗?怪不得龙颜震怒,什么天下第一手,分明是天下第一采花贼。十五还要偷陛下随身玉佩,真真不把自己当凡人!
三月十五,月华初上,皇宫内宫人们早已将各处的灯点亮,一时间宫内灯火通明犹如白昼。各处的哨卡都有侍卫把手,宫女太监们穿梭在各大宫殿,却能做到不发出一丝声音。常德殿外,一排金甲禁军执剑而立。
整个皇宫如同过去的众多夜晚一样,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似乎没有任何不同。
常德殿内,成帝慵懒地躺在软塌上,一块莹白的龙形玉佩大咧咧地系在腰间。成帝就着贺贵妃的柔胰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一双精明事故的眼睛也染上了几分醉意。眼前是舞姬柔美的舞姿,耳边是乐伶用心演奏的欢快音律,怀中是温软香玉。这大概就是人间帝王应有的夜间生活,大殿内所有的人都没有将天下第一手的挑衅放在眼里。
“殿下,咱们就这么干等着吗?”阿渝身着宫女服饰,因着她身量高挑,一袭红衣抹胸裙,将身姿衬的玲珑有致。本想扮做侍卫的阿渝,念着对荣安县主的承诺,在金陵不能着男装的约定,这才扮做宫女随侍在李恂左右。
阿渝和李恂趴在房顶上密切地监视常德殿进出的人,常德殿看似和往常一样,实则多了三倍的暗卫,换言之,常德殿现在已经是金钟罩,只要第一手敢现身,就能让他插翅难逃。
“且耐心等着。咱们撒的网,今夜必能捕上鱼儿。”李恂耐心安抚。
“不好啦,景明宫失火了!”一声尖锐的嗓音划破长空,离常德殿不远的景明宫顿时火光冲天。
景明宫是年嫔娘娘生前的居所,现在由德贞公主暂居。李恂心急如焚,准备起身前去救火。
“这定是贼人使的调虎离山之计,灭火自有内务府。南越王殿下咱们还是在此处耐心等待便是,想必贼人马上就会现身常德殿。”一旁的冯将军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丝毫不将景明宫失火的事情放在眼里。
李恂双拳紧握,双眼紧紧盯着景明宫的方向,并不答话。
“没有什么事情比得上陛下的安危,南越王殿下切莫因小失大。”冯将军继续陈述利弊:“今夜若是有任何闪失,冯某死不足惜,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
“殿下且安心,阿渝去走一遭。”阿渝看出师兄的两难,让师兄放心在此守候。
“小心。”李恂心中感激,千言万语只汇成两个字。
阿渝点头应下,施展轻功朝景明宫奔去。
“诚如冯将军所言,希望今夜能有所收获。”李恂握紧的拳头这才缓缓松下,眼眸中全是景明宫冲起的火焰。
常德殿内早有宫人向成帝禀报景明宫着火一事,并让陛下不必担忧,已经遣人前去灭火。贺贵妃素手一挥,示意陛下已经知晓让其退下,而成帝自始至终连眼眸都没有抬。
一面是歌舞升平的常德殿,一面是火光冲天就连哭声都带着压抑的景明宫。一个不受宠的公主,一个近一年才调回金陵不受待见的皇子,宫里面的人惯会见人下菜碟。
阿渝奔至景明宫,火光冲天,往来的太监宫女侍卫都奋力地取水救火,然而对现在的火势来说是杯水车薪。训练有素的深宫之内,哪怕到了此刻,也只能听到大火焚烧的声音,偶有低低的哭泣和惊呼声。
阿渝四处寻找,看到德喜平安无事,心中的大石才落下。
“阿渝姐姐。”德贞公主看到阿渝前来,哭着扑到阿渝怀中:“阿渝姐姐,你可算来了。铜雀为了救我现在还在里面。”
“公主别害怕,阿渝定会将铜雀平安带出来。”阿渝轻轻拍着德贞的后背,抚平她的害怕。
"公主,借披风一用。"阿渝接过披风,将披风浸泡在铜缸中,披上沾满水的披风就往火舌张狂的大殿中奔去。在阿渝眼中生命没有高低贵贱,哪怕是一个宫女也值得相救,更何况是德喜看中之人。
火势太大太猛,阿渝进到大殿时只觉得刚刚被冷水浸泡的身体立刻变得滚烫,殿上的房梁已然支撑不了多久。阿渝按照刚刚德喜所说,快速找到大殿左边的角落,索性很快就找到铜雀,铜雀一息尚存,只是被烟熏晕过去。阿渝背上铜雀就往外奔去,然而就在此时大殿的房梁再也支撑不住,轰然朝下咂去。
若是只有阿渝一人或可施展轻功侥幸避过去,而现下背上还有铜雀,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逃此劫。
“不好,大梁要塌了。”殿外,一声太监的尖叫声。
“阿渝姐姐,阿渝姐姐,你快出来,都是我不好,都是我没用。”德喜已然快要哭晕过去。
“快来人啦,人出来了。”又是一声惊呼,还夹杂着溢于言表的高兴。深宫里待久了,难得还有这样在意一个低贱宫女性命的人。
“公主,是刚才的进去救人的宫女,她背着铜雀姐姐从后殿出来了。”一个小宫女急急地跑过来禀告。
“阿渝姐姐还活着。”德喜在小宫女的搀扶下来到阿渝身旁,再次扑到阿渝怀中。
阿渝刚刚避无可避,在慌乱间触动机关,一下子跌到一处暗道,想是景明宫的前人留下的。阿渝顺着暗道出来,就到了后殿,这才得以逃出升天。
此刻的阿渝虽然捡回性命,脸上黑一块红一块,如瀑布般的头发也被烧焦了不少,满身的狼狈,却还不忘记安慰德喜:“我的好妹妹,姐姐这不是没事吗?你看,我还将铜雀带出来了。”
“阿渝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德喜抽抽搭搭。
阿渝抬手拭掉德喜的泪花,道:“德喜,你现在是一宫之主,身上有你的职责。现下景明宫虽无人员伤亡,但仍需妥善处理后面的事情,你要承担起你的责任。”
景明宫是母亲留给自己和哥哥唯一的东西,哥哥在外殚精竭虑,我身为公主又岂能只知道嘤嘤哭泣。红色的火焰映射在德喜稚嫩的眼眸中,她止住哭泣道:“我知道阿渝姐姐今夜在宫里是为了和哥哥一起捉拿第一手,你且去吧。景明宫有我。”
阿渝点头,再次施展轻功朝常德殿奔去。
“殿下,公主无恙。”阿渝禀告。
李恂见阿渝一身狼狈,知道方才的景明宫不会只如阿渝口中说的这样轻松,心里懊悔方才不应让阿渝单独前往,上下打量确认只是皮外伤之后,才道:“下去换身衣服。”
月上中天,景明宫的大火已经彻底熄灭,只剩空气中时不时飘来的焦糊味提醒方才的火焰冲天不是梦。常德殿,成帝和贺贵妃已经歇息,殿内的灯光由明转暗。
“殿下,这贼人不会是耍我们的吧?”冯将军虽然懊恼贼人没有如期而至,但也庆幸现玉佩还在,陛下也安然无恙。
“子时是人意志力最薄弱的时候,切不可松懈,提醒众位将士不可放松警惕。”李恂深知江湖人说得到就做得出,既然说了今夜还要来就必然还会来。
常德殿的大门被打开,里面鱼贯退出十来名宫女,又有十来名宫女鱼贯进入,她们是前来轮值的宫女。阿渝细细打量着从面前经过的每一个人。宫里选人的机制真真严格,高矮胖瘦都一样,一眼看去各个没啥区别,更别说可疑了。再说了,天下第一手肯定是个男的,要不怎么会去偷贺贵妃的肚兜。
不对,方才经过的倒数第二名宫女裙角处有一团黑色的污渍,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阿渝凝眉细思,先时一入景明宫就闻到一股猛火油的味道。对就是猛火油。
阿渝当即喝道:“站住。”
“不可......”冯大人的造次二字尚未出口,阿渝又扔出一枚星标,直朝那名宫女脑后飞去。
星标来的又急又快,若是普通宫女早就命丧黄泉,可她显然不是普通人。
那名宫女旋身一侧,轻松避开星标。
众人看清此人面目,暗道:天下第一手竟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