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惆然雾兮万骨枯（壹）》潜谶斋

18、第十七章

　　点上了白天买的熏香，龙悟庸照常在前厅书案上抄写着《六韬》，为了更好得适应这个时代，他只能尽快练得一手一般秀才都能写出来的娟秀字体，而抄写比起练大字来能更快达到目的。虽然来此之前已有五年的书法功底，但是仅仅五年而已，现在身处的年代，像他这个年纪的秀才一般都会有十年的书写经历了。
　　手上边抄写着，心里边想要如何才能令伍湸吉起回家的念头，【想来他是因为不想老老实实走他爹给安排的的路……这种混小子要怎么劝才好啊！】想得恼了，直接把手上的笔扔了出去，恰好从刚进屋的伍湸吉面前飞过，此人呆。
　　“伍大哥？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尴尬的气氛总要有人先打破，遂龙悟庸说道。
　　“哦，我刚刚才想起来，明天我要去趟京城，你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帮你带。”伍湸吉回神后，答之。
　　“帮我带个香炉吧，要小的那种。多谢伍大哥。”
　　“没事，顺路而已。”伍湸吉笑着说，转身欲离开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靠近书案，轻声对龙悟庸说，“最近白天，我们这外面多了一些奇怪的商贩，似乎是盯着你的，你要小心。”
　　“你怎么看出来是盯着我而不是盯着你的？”
　　“我见过的人多着呢，这点小事还看不出来？总之你要小心点。”
　　龙悟庸有些呆愣地看向伍湸吉，而后者拍拍他肩膀，眼神中好似在安慰又好似在担忧。
　　从龙悟庸家出来，突然有一个黑影从半空中掠过，但伍湸吉却并没有感到惊讶。其实一天前，伍湸吉就因看到这样的情形感到奇怪，爬上了不远处的树上，那是本县最高处。他在上面看到，龙悟庸屋子四周的屋顶上蜷着几名黑衣人，在铺满雪的屋顶上显得相当突兀。
　　想到自称父辈为绸缎商的龙悟庸被跟踪的情况比离家出走的自己还严重，伍湸吉叹笑了一声。可转念一想，突然发现自己之前都没注意到那孩子根本没带随从或书童，如果只是来此安心读书的，他父母怎会不让他带一从一仆？
　　躺在床上的伍湸吉疑惑地看向床内侧的墙壁，好似透过墙壁，就能看到墙那边此时正在熟睡的龙悟庸。【这孩子究竟有什么秘密？】
　　就在龙悟庸睡梦中翻了个身时，窗外一枚银针被一把飞刀打落，那银针头部泛着紫光，显然有些毒物被抹在上面。而屋顶上那些黑衣人其中一人，与那发银针的后来者只过了三招便顺利地将其脖子拧断，而后扛着尸体离开了。
　　自那一声金属碰撞声后，一切竟静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几个时辰后，天昏昏的亮着，龙悟庸在睡梦中被脸上的搔痒惊醒，一睁开眼便看到一团白色毛团正往自己脸上拱啊拱的。他惊呼了一声坐起身来，才发现那毛团原来是一只猫，一只巴掌大的小猫。那猫看到他这突然的举动后也并未吓得跳开，而是再次贴上来蹭着龙悟庸的手臂，好似在撒娇着让人给它弄早餐。只不过眼前这个人类只顾着望着自己发愣了。
　　巳时将近，木雕铺中，一个小孩正撅着嘴看着伍湸吉。
　　“等哥哥把这个雕好了再帮你去找小喵好吗？乖乖的坐一会儿。”伍湸吉无奈地对那孩子说。
　　“找到了可不可以寄养在这里？娘不让我养小喵……”小孩依然撅着嘴说。
　　“那你以前把它养在哪？”伍湸吉哭笑不得地抬起头问道。
　　此时龙悟庸吃完早饭来木雕铺闲逛，见到伍湸吉便伸出手给他看自己新得到的“暖炉”——那只白色的小猫。“看，今早上跑我房里的。用驱虫草洗一下就可以直接做暖炉……”
　　“啊！我的小喵！”小孩未等龙悟庸说完，便抢走了他的新制“暖炉”，放在自己怀里一脸疼惜地抚摸着。却令龙悟庸囧到无语。
　　伍湸吉手上的活做完后，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便逗起小喵来。“这只小白猫很像我以前养的一只。”
　　那小孩家中不方便饲养小喵，于是请求二人收养了它，且自己也可以经常来看看它。
　　“真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养猫。”龙悟庸故作惊讶，却不忘啃一口梅菜软饼。
　　伍湸吉不屑地“嘁”了一声，“那是你不了解我，你知道吗？我还最喜欢小猫了。”将小喵拎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继续逗着，“以前我家也养过这样通体白色的猫。那年，父亲出征归来后，本来答应过我买瓦子画册，可他食言了。不久后，他从外面抱回来一只小白猫，就像这只一样，因为算是补偿那画册，便唤作‘瓦子’。”说着说着，伍湸吉似乎陷入回忆般，略显机械地抚摸着小喵。
　　一旁的龙悟庸听到“瓦子”二字，憋了一小会儿，但实在还是忍不住，喷笑了出来。这一下立马将伍湸吉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于是白了对面那无礼之人一眼。“笑什么啊你。”
　　“瓦子……哈哈~~~”
　　“有什么好笑的！”
　　龙悟庸喝了口热茶压了压，便趁机问道：“伍大哥，你想瓦子吗？”
　　“想啊，想有什么用，我出来的时候瓦子就已经是只老猫了，现在啊，估计也去了吧……”伍湸吉说完，显得有些失落。
　　“那要是瓦子还活着呢？”龙悟庸说着这话，眼中闪过一丝狡谲。
　　“不可能，一年前它就是老猫了，而且都不怎么愿意动了。”
　　“你不回家看看怎么知道？”龙悟庸拎起小喵放到自己膝盖上，“你别看猫总是这样懒洋洋的，总事不关己的样子，其实它们很有灵性哦。你对瓦子那么好，或许瓦子希望能在走之前见你最后一面呢？”说完后，略显得意地看了眼沉思中的伍湸吉。
　　他知道，伍湸吉此时心中十有八九在想着要不要回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