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之海》裴儿

9、逆光之海

　　只剩下最后一首曲子了。夏衣坐在空荡的舞台上，搜索着记忆。是芮希写的《逆光之海》的前半部分。优美的乐曲从他的之间流畅的滤出，完美的音律，沉浸在欢快的曲调中。修长的手指飞快的跳动着。他仿佛看见了美丽的夕阳，它的余晖散落在零星的海面上，似乎是柔和的火光。就快到结尾了，夏衣轻轻地弹奏着，等待着。快了，应该是现在了。
　　可是依然没有人从台下或是幕后走出来。她答应过自己的，会在最后一刻走上舞台，把美丽的白玫瑰花环戴在他头上的。怎么了？他焦急的想。为什么还不出来？
　　转眼，已经敲到最后一个音符了。叮的延长音，仿佛一下子打开了眼前的画面。女生站在海滩上，逆光的她看不见脸上的笑容，只有白色的连衣裙在海风里漂浮。身后是群集的海鸥，它们张开雪白的翅膀，在风里挥舞着……
　　延长音后，像是自然的，下一个音符就从指间敲开了。一首从来不曾听过的曲子就这样飞快的流出来了，那是激荡的海浪声，是光芒万丈的余日，是少女张开的双臂。深情的音律充满了整个演奏会现场，如此的悲伤，像是海鸥面对落日的鸣叫声，震撼了所有人的心灵……
　　长串的琶音，似乎是在述说着什么，最后被海风越吹越远，听不到了。
　　台下传来无数被音乐感动的掌声。
　　泪水滴在钢琴键上，只是没有人看得见。

　　一个星期后，夏衣接受了眼角膜移植手术。手术非常成功，不久之后他就又可以看见这个无边无际而又繁复的世界了。
　　只是自从演奏会之后，芮希再也没有来过了。这个温暖的女孩子就像是从人间消失了似的，甚至有的时候夏衣还以为她从来没有出现过。可是，他经常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觉得芮希就在自己身边。
　　到现在他还是不知道当时在演奏会上为什么会接着就弹了下去。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突然来的灵感吧？只是，为什么这么的悲伤，明明前半章是那么的欢快……
　　这时，门铃响了。夏衣飞快地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站的是一个比自己大四岁左右的男生，陌生的面孔，却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请问是夏衣么？”默希脸上带着一贯温柔的笑容，轻声问道。
　　“我是。”夏衣疑惑地说，“你是……？”
　　“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默希从包里拿出一封信，递过来交给夏衣。夏衣疑惑的接过，看着上面清秀漂亮的字体写着：至夏衣。他拆开信，把折叠着的信纸摊开来。

　　夏衣，你现在一定可以看到这封信了吧？
　　演奏会你一定表现得很出色吧？你自己也看到了《逆光之海》的下半章吧？看，其实用不着我，你也很出色的哦。
　　所以我就放心了……呃……其实不完全。
　　对不起哦……其实我骗了你。
　　我这个人从来不会撒谎。只有你看不见我撒谎时的脸红。
　　我其实听不见。
　　我在十四岁以前钢琴弹得也很出色的哦，不知道吧？我也像你一样开过演奏会。不过，当然拉，你现在是已经超过我了。
　　十四岁那年，我随着父母出去玩。在一个加油站，我们的汽车停下来加油，我在附近闲逛。结果，加油站爆炸了，不知道是谁引起了火花，我的父母就这样离开了，而我也因为离得太近，所以震坏了耳朵，之后就再也听不见了。我很会猜别人说话的嘴型，所以说话是没有问题的。
　　一年前，我被查出患了一种病，很严重。虽然病情被控制住了，但是我知道自己已经活不长了。然后我就开始想，希望在人生最后的时间里能够帮助别人。没想到的是，我竟然有机会看到你实现了我一直以来追求的梦想。
　　你是上天在我生命结束之前给我的最好的礼物吧？
　　很抱歉不能和你一起去追求那些美好的事物了，不过最起码的，我也可以看得到。
　　请不要为我的离去而伤心，我只是去了我该去的地方，而且我也非常喜欢那里。
　　而你呢，夏衣，还不应该就此停止挥动你美丽的翅膀。

　　“想去看看她吗？”默希微笑着说，眼里却带着悲伤。
　　“想……”夏衣轻声说，泪水落在纸上，化开了女生名字的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