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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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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飞鱼山庄属于庄主的密室,很多人知道密室的存在,但是除了庄主和少庄主,没有人知道密室入口在什么地方。
密室隐蔽,里面的空间其实很大。
足够容纳一个武林高手在里面练外家功夫。
而此刻,却没有什么武林人士练武的场景。
胆识和智慧一向都很过人的沈绛红不赞成将一个伤病中的人搁置在密室里疗伤,因为她觉得正大光明的事情没必要藏头露尾地隐瞒,特别是对她的父亲。
当她很利索地扛着一个没穿什么衣服感觉不到重量的大男人,踹开父亲的卧室大门,令那个写邀请四大派掌门的请帖的沈星南气得几乎大骂的时候,青年没有预兆地抬起脑袋,冲他露出尴尬歉然的笑容,这一抹笑容令沈星南突然觉得自己石化了,因为这个惊喜的重逢令他觉得自己手足冰冷了好一段时候,这才反应过来。
所以为青年疗伤的地方成了她父亲的卧室,连带着家丁们也被大小姐一连串的发号施令,指使得上蹿下跳。
装满绿色药液的木桶里面躺着一个满身是伤的青年,紧闭双眼,气息虽然微弱,也算平稳,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右眼角上那颗鲜艳的红痣,为男子平淡的脸上添上几分妖异,要不是依旧起伏的胸膛,将他看做一具尸体也不过分。
少女难得的低语像是怕被人听见:“爹!你看他还能不能醒过来?”
男子一贯的浑厚声音此时带着沙哑,以及震颤的尾音:“傻丫头,他只是太累了。”
少女的语气似乎是讨好:“爹!你这次应该相信我说的,那个女人不是好东西!”
男子肯定板下了脸:“绛红!又忘了爹跟你说的话了么?”
“是,爹,抱歉。”虽然被叱责,少女的声音听上去倒是很高兴的样子。
“你先出去,爹要给他清洗身子了。”
纯情的少女红着脸跑了出去,还细心地关了门,没有发觉父亲有些出乎寻常,沉重的呼吸。
李布衣不知道自己这次昏迷多久,他居然有点害怕。眼睛闭上不再睁开,这一辈子就过去了,闭上双眼的一瞬间,看不到自己最心爱的人,于是他就永远也不能看到他。
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清醒着,他可以感觉到周围有人,他想起来看看到底是谁再看他,可是身体就是不听他的使唤,僵硬着一动不动。
他感到自己正浸泡在飘着草药香的浴桶里,身上的伤痛减轻很多,已经有点麻痒的感觉,他知道那是愈合的先兆。
而后,身体被人拦腰抱起,放在榻上,用浴巾仔细擦拭,就像是对待一副极易破碎的玉器那般轻柔,直到……
李布衣打了一个冷颤,像是被泼了一桶冷水,胸腹强烈地收缩,随即惊醒,瞪视面前的男子,低声问:“是你?”
沈星南垂眸看他,点头:“是我。”
李布衣想过很多重逢的场景,像现在这样,全身脱光光还布满鞭痕,即将被男子擦拭到最隐私部位的情况却是他想也不敢想的:“我自己来。”
沈星南离他的距离实在太近,要是李布衣就这么起身的话,势必会碰到他,青年有些懊恼的表情触动到早已平息的心弦,他松了手:“好吧,一会儿我帮你包扎。”
李布衣胡乱擦了几下,已经疼得不行,但是这种程度还是能忍受的,他穿上了干净亵裤,看见了沈星南端来了纱布和金疮药。
李布衣抬手做了一个拒绝的手势:“赖药儿现在什么情况?”
沈星南就事论事,看着光滑如镜的瓷瓶,看到自己公式化的笑容中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很满意,说道:“他们现在还是在天祥,赖药儿已经帮他哥哥接上了损坏的经脉,正在收集药材治疗他的内伤。”
李布衣闻言起身,继续穿衣。
沈星南不露声色,淡淡地问:“你要是赶着去救他们,为什么不求我为你包扎伤口,运功压抑金蟾之毒呢?”
李布衣的脸色里不无惊愕:“你现在的内功已经深厚到这个程度了?”
沈星南点点头,他现在心情很复杂,但是早在两年前做了决定,到现在就没有反悔的必要,既然李布衣决定了要留在赖药儿身边,那他只有全力相助,反正只要知道李布衣还活着见到赖药儿,就不可能有性命之忧。
沈星南保持语气之间的平淡:“那日我与歌舒天会晤的时候,见到了你的绿竹杖,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自己的武器丢在那里的,顺便给你讨回来了。”
“是么?”李布衣知道‘顺便’二字一定没有沈星南说得那么简单,他也没有心情深究,“那么就拜托你了。”
厢房外,好动的沈绛红难得地安静下来,一个人坐在厢房门口的石阶上,看到那个鹅黄色的女子由远及近,缓缓走来,带着一贯的公式化笑意:“绛红,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爹呢?”
沈绛红挑起眉,有意无意地拦在门口:“我爹没有叫你,你干嘛来?”
米纤对沈绛红的反叛习以为常,问道:“你爹在里面?”
沈绛红双手叉腰,冷冷地说道:“不好意思,我爹没让你进去,你还是先回吧!回头我会告诉我爹你来过了。”
米纤的一双妙目上下一扫,打量一番沈绛红这幅得意的样子,笑着说:“那好,我先走了。”说完作势离开。
沈绛红见米纤终于放弃似地转身,松了一口气时,一股柔力从身侧传来,沈绛红不得不向左侧挪了一步,只不过她的反应快如闪电,下意识地扣住剑柄,转身又拦在门口,方才的那股劲道来自米纤袖中长带,而米纤并没有夺门而入的意思,她只不过用那根缎带推开了厢房的门。
沈星南端坐在桌边,背脊挺得笔直,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悠闲地说道:“绛红!怎么可以对你娘这么无礼?”
沈绛红轻哼一声,拂袖而去,嘴角带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这个时候,李布衣已经策马在官道上飞驰,他是拼了命的赶路,毕竟身体大不如前,马儿跑得再稳,却免不了马上之人被上下颠簸。
李布衣满心思绪已经扯远。
两年之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个男子会是飞鱼山庄庄主,当时在他面前出现的只是一个妻子刚过世的伤心人。
那器宇不凡,非龙即凤的模样差点令李布衣误认他为出入武林的皇亲国戚。
不惜损耗自己的内力也要为他疗伤,李布衣情愫初生之际,那人却不告而别,只留下玉佩作为留念。
接踵而来的就是嫉妒妻子连绵不断的追杀,他这才知道那人的身份,是自己高攀不起的。
骏马的身姿就像是天际的一道闪电,一路没有停顿,赶到天祥时候天色还未全黑,这匹千里骏马马吐着白沫,马肚子也是急速起伏,流满汗水,可见李布衣赶路是很急的。
他奔到那药庐,推开门,看见了坐在灯边正在苦思冥想的蓝衣青年,脸上的焦急色彩这才缓和下来,他想了三天的人,最痛苦时候唯一想起的人,看到他的第一刻,居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赖药儿的沉思被打断,抬起头看到李布衣的时候,语气冷静像是看到一般的江湖人:“是你?”
只有他知道,听到马蹄声的那一瞬间,看到李布衣出现的那一刻,他是多么想狠狠将那人碾入怀里,撕碎了和自己融为一体,自己面上的冷静是他花了多少心思才能维持到现在。
意料之外的冷淡令李布衣有点僵硬,只是他现在腰酸背痛,只好问:“我可不可以坐下来?”
赖药儿指着一边的软凳。
李布衣唯一没受伤的部位承受着全身的重量,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尝试打开话题:“赖大出事了?”
果然见到赖药儿指尖颤抖:“你的老相好都告诉你了?”
李布衣的心开始刺痛,他低下头:“那天我想追你的,出了一点意外。”
这种表情……是想勾引人么?可惜自己就是很吃他这一套。
赖药儿嘲讽地想着。
李布衣微微一笑,一如他一贯的伪装:“赖大的内伤,不知我是否能帮忙。”
赖药儿斜视对面的人,皱眉:“你脸色不太好。”
这个问题是表示关心么?李布衣抬头微笑:“可能赶路急了吧?”
连说个真话也这么难么?赖药儿喝了一口茶,满嘴冷冰冰的苦涩:“也是,从飞鱼山庄过来的话,路程的确不短。”
他果然还是误会了什么,难道他们两人之间的误解这么深,彼此的信任那么不堪一击……
“药儿。”一声呼唤,带着少许的委屈,脆弱。
以为这样就算了么?虽然自己的确心软了。
赖药儿定睛研究李布衣的表情,最终冷冷地抛下一句:“你跟我来。”
李布衣跟着赖药儿到了另一间房,榻上,是发如雪的赖药郎。
赖药儿淡淡说道:“大哥经脉受损,修补时消耗了太多,诱发早衰症,明日我将为他施针治疗他的内伤,需要内力相辅。”
如果他是以前的李布衣,这只是小事一桩,可是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有可以用来消耗的内力,李布衣苦笑:“你是说……”
要不是那是自己的亲哥哥,他想让成功率提高到十成,否则才懒得去求别人,特别是李布衣。
赖药儿脸上露出彻骨的冰冷:“你不愿意就算了,是我强人所难。”
自己是这么被不相信么……
难道他还没有明白,只要是他想要的,就算是自己的命,他李布衣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的啊……
李布衣!你这种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算怎么一回事?你不想帮忙的话,你可以拒绝我!你这个样子……我会忍不住……上前抱住你……
赖药儿按捺住心底怒火,一字一句,好像是说着与自己无关的话:“大哥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会去找别人帮忙!”
他是你……唯一的亲人……
那我算是你的什么人……
赖药郎……这是不是你早就算好的……
你占满他的心神,早就没了我插入的空间……
李布衣笑着,尽己所能露出他标志性的淡定温柔的笑容:“我怎么会忍心让你失望?”
他这是笑么?有谁会笑着哭的?
指尖沾了那滴晶莹的泪珠,狠狠地碾碎,感觉亲手碾碎的好像是自己的心。
李布衣……我怎么会……这么的爱你……
在朦胧的视线里看到了赖药儿的靠近,唇齿相交,再次沦陷其中,回应他的探入,要不是自己被他紧紧抱着,那种力度令自己满身伤口又开始灼痛,清醒了几分,想必此刻已经瘫软在地。
感觉到那只手悄悄地探向衣襟,李布衣下意识地不想让自己的伤被看到,向后退去,神色间尽是慌乱:“我先去休息了,明天你叫我。”
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先是引诱……再狠狠抛开?
只是一般的碰触居然会让他有了痛楚的表情……
赖药儿站在原地,看着李布衣的背影,眼中……是杀人般冰冷的目光。
像是要冲那个有点踉跄的背影吼一声什么,脸上忽然又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就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