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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   温情骑着一匹赤红色的小马跟在那匹雪白色千里马后面距离好几丈远,原本他也想和江湖上鼎鼎大名的李布衣并驾齐驱,那样多帅啊?问题是,李布衣的那匹骏马高度远远超过了自己的小红马,走在一起,就好像自己在骑驴似地,太逊了。温情这样安慰自己:你看,这条道又细又窄(能容纳两匹马并驾齐驱的小道哪里又细又窄了?),要是有人暗算的话很难反击的,温情你其实是在暗中保护这个看相的,任重而道远,很伟大。
      温情忍不住摸着小红马的鬃毛,很诚恳地说道:“三毛啊三毛,你说你再长大一岁那该多好。”

      山上有雾,很冷。
      温情紧紧盯着李布衣,心里也很冷。
      李布衣忽然扯动缰绳,回头对温情说道:“很冻?”
      温情身上是风一吹就起的绫罗绸缎,腰畔还插着一柄折扇,十足江南才子风凉扮相,鼻尖还挂着一滴很晶莹的鼻涕,不知道是不是李布衣算准时间问的,温情正打算擤鼻涕,看见他回头,拿了手绢的手悬在半空,不上也不下。
      李布衣又好气又好笑:“你的包裹里应该有披风吧?拿出来穿上。”
      “哦。”温情将手帕塞回衣袖,拿出一袭白色狐裘,没披上,却问,“你不冷么?”
      李布衣笑道:“你以为所有人上桧谷时都像你,只顾着风流潇洒?”
      温情定睛看去,果然看见李布衣穿得暖暖呵呵,当下‘哦’了一声,给自己披上狐裘,小声嘀咕:“看相的,你这个人真的很老派。”
      李布衣笑道:“青少年,再过十年,你也逃不过老派二字。”

      温情闻言只觉云破日出:“看相的,你想清楚了哦!若十年后我也和你一样老派,你不就是老老派?你看我们多有夫妻相,要不你现在就娶我?”
      李布衣好像噎了一下,轻咳几声说道:“我们走吧!”
      温情志在必得,满目尽是自信:“总有一天,你会亲口向我提亲!”
      “走吧!”李布衣夹紧马腹,骏马开始小跑。
      在温情眼里李布衣倒像是落荒而逃,心情一片大好,叱道:“看相的!你别逃!”
      桧谷山雾就像是深海大乌贼,随时随地等待着猎物上钩,这片山雾里含着瘴气,吞噬那不小心闯入的旅人。
      温情将先前那根龙涎香拈在指尖,对准李布衣后背轻轻一弹。
      李布衣回手抄下,笑道:“这就是让闻九公那七条小蛇昏昏欲睡的秘密?”
      温情笑道:“没办法,毒物越毒,这根龙涎香内含的威力愈演愈烈。”
      李布衣看温情身上并没有任何避毒宝物,问:“那你呢?”
      温情眼中一亮,问道:“你这是在关心我?”
      李布衣笑道:“你这副自虐的样子,我能不关心么?”
      温情说道:“那个……不好意思,其实我也是神医,我好歹也是在药罐子里张大的,好像百毒不侵的哦?”

      两匹快马,一高一低,居然就这么趁着夜色赶到了大关山。
      大关山只是一座山,没有任何可以住宿的地方,山内有一条三里长的隧道,通过隧道后,就是大关山尽头。
      不管是温情还是李布衣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进入海市蜃楼的人可以安然无恙地离开,所有人即使能够离开,都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这也是赖药郎不能允许赖药儿跟来的原因。

      千里骏马个子实在过高,根本就过不去,李布衣弃马而行。
      温情的这只小马驹比驴子高不了多少,温情脚踏实地,牵着小马,一人一马就这么进了隧道。
      小红马的马蹄声敲在潮湿的地面,扣出一声声响声。
      初入隧道似乎还背对着一团朦胧的微光,而现在,却是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温情的小红马睁着一双精光四射的大眼。
      温情什么都看不见,只得牵着马缰,任小红马拉着自己前进:“李布衣,你在前面么?”
      李布衣应了一声。温情听声辩位,上前握住了他的手。
      李布衣全身一僵,并没有挣开温情紧握的手。
      温情感到李布衣脉搏强而有力的跳动,轻动指尖,与之十指紧扣。
      李布衣只觉温情手心冰冷尽是冷汗,他忽然了解他怕黑,温情怕黑,所以他没有挣开这只渴求光明,惧怕黑暗的手。
      黑暗里,唯一的温暖就是这交握的双手。
      李布衣忽然感到温情冰冷的肤下流动着滚烫的血液,一种战栗的感觉顺着他的手一直传达到了心尖。
      ——李布衣,假如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要让整个天欲宫给你陪葬,而后……我再来陪你。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芒,倒像是白雪反射的光投入了隧道。

      在看到光的那一刻,温情忽然捏紧了李布衣,看着地面,低声问道:“我可不可以叫你世康……”
      李布衣默不作声,却点点头。
      温情许久没有等到李布衣的回答,叹了一口气:“不能么……在你心里,我还是没有资格叫你那个名字。”
      李布衣笑道:“我点头了。”
      温情并没有像以往那般喜出望外,反而幽幽叹息:“算了,你哪天娶我的时候我再叫你那个名字。”说完放开了李布衣的手,牵着小红马越过了他,率先走出了隧道。

      大关山尽头已是一片白雪覆盖,白雪下和着黑泥。
      远山银装素缟,远目望去,只觉恶寒入骨。
      一条长长的玉石阶,一条很长的白色绸带,连接着大地和天上冰雕似的宫殿。
      李布衣跟上了温情和那匹矮个子的小红马,见到了那悬挂天际的宫殿。

      一个白衣男子好似已经等了很久,见到二人,说道:“哥舒宫主等候多时,李公子请!外人不要叨扰。”
      温情抚摸着小红马,说道:“小小,人家把你当外人,那你就在这里等一会儿。”说完贴在李布衣身边冲白衣男子微微一笑。
      男子冷笑说道:“我白衣巡使展抄说你是外人就是外人,不许上去!”
      温情紧贴李布衣,理直气壮:“李布衣就要娶我了,这里只有温小小是外人,不过我正式嫁他后,温小小当然也算是他的人。”
      李布衣温言笑道:“还请展巡使行个方便。”
      展抄冷哼一声:“请!”

      李布衣与温情沿着着白玉阶梯走上了那空中宫殿,一步一步就好像踩在藏有石阶的棉花上,他们进入大门,步入院落,院落之间种满了奇花异草。
      而院落后又一个里面挂了蓝色帷幔的大殿,帷幔后坐了一个人。
      温情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个女人,上前一步,抱拳道:“在下温情,见过歌舒副宫主。”
      帷幔后传出一个声音,千娇百媚,像是一根琴弦放松后舒适柔缓:“江湖人称老字号温家少主丰神俊朗,玉树临风,对于女子彬彬有礼,实乃谦谦君子,看来所言非虚,不过温少主与李神相并肩而来,不会是为了一展绅士风度?”
      李布衣笑道:“歌舒副宫主洞悉人心,应该知道我此次前来所求何物。”
      歌舒天说道:“我不是布衣神相,不擅长揣测人心,要是李神相此行是为了加盟天欲宫,我歌舒天必然委以重任。”
      李布衣说道:“我李布衣闲云野鹤,非黑非白,从不过问江湖事,今日有事相求。”
      歌舒天道:“你求我?”
      温情笑道:“我想哥舒宫主不会太为难我们哦?”
      歌舒天说道:“那就要看你们求什么事,可以付出什么代价。”

      李布衣说道:“我只是想讨一样事物。”
      歌舒天问道:“假如天欲宫没有呢?”
      李布衣淡淡说道:“我只求院中南墙左数过来第七个花盆所种植的药材。”
      歌舒天说话,让人感到她好像在皱眉:“你想要‘燃脂头陀’。”
      李布衣语气带上恭敬:“还望歌舒副宫主可以割爱。”
      歌舒天沉默良久,缓缓问道:“你取‘燃脂头陀’所谓何事?”
      李布衣说道:“赖药儿。”

      歌舒天的声音带上少许诧异:“赖药儿救过我歌舒天的命,他明知自己来找我可能还有几分胜算,为何要你来为他取药?”
      李布衣只觉嘴角苦涩,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严明。

      又是一片沉默,蓝色帷幔里的人说道:“既然你是为了救赖药儿,还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此处,我明白了,李布衣,我也不想为难你,赖药儿救过歌舒天,歌舒天不喜欢欠人情。”
      李布衣脸上虽有喜色,随即却略微警惕:“你不会什么都不要就把‘燃脂头陀’交给我。”
      “真聪明,”歌舒天的笑声似是称赞,“拿天魔琴换‘燃脂头陀’,买卖不算亏。”
      李布衣又问:“还有呢?”
      歌舒天说道:“你与赖药儿之间的事情,我都知道,既然你来了天欲宫就没有可以毫发无损便可离开的事,我不想让你为难,这样吧,你对你身边这个小子也没什么情,杀了他,就可以带着‘燃脂头陀’走,我歌舒天绝不阻拦。”

      温情吊起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李布衣。
      李布衣摇摇头:“这不可能。”
      歌舒天说道:“你与温情的友情难到更胜你与赖药儿的爱情?”
      李布衣笑道:“假使赖药儿知道他的命是一个和他没什么交情的人换来的,他一定会很难过。”

      帷幔里那甜美轻柔的女声幽幽说道:“也对,这位温少主是你的好友至交,你自然下不了手,我帮你!”三个玉镯从帷幔中激射而出,直逼温情胸膛。
      温情眼睁睁地看着那避无可避的攻势直攻到了面前,居然闭上双眼。
      李布衣的竹竿斜斜伸出,穿过那三个镯子的重心,竹子弯出了一个奇异的角度后,将那三个镯子弹回帷幔中。
      女子冷呵:“敬酒不吃吃罚酒,这可是你自找的!”
      帷幔后伸出一双手,一双女子的手,柔若无骨,好似初生小猫最柔软的颈部,带着无限的风情,指尖金光点点,掌心也有红点,仿佛手中捏了一团火,一连有五,六团火同时击向温情。

      李布衣不余不漏一连接下了这六掌,只觉从手臂开始有一种灼热入侵筋脉,全身轻飘飘没有一丝力气,最后居然像是一只被慢火细细烧伤缓慢致死的飞蛾,到现在,他觉得自己是一片正在燃烧的灰烬。
      温情目光平静,眼底冒起一团烈火,他开始喘气,低声嘶吼:“歌舒天!”
      歌舒天也很惊讶:“李布衣,他已经甘心受死,你何必自讨没趣?”
      李布衣颤声,声音已然嘶哑:“我不能……让你伤他……”
      歌舒天缓缓说道:“你接了我六掌,六阳神火鉴,若不自救,你会死。”
      李布衣步履踉跄,尽量挺直了背脊,喘息:“如果一定要留下性命的话……就……就留我的……”他已然没有力气把话完整地说完。

      有人居然会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取别人的生机。
      这一点,歌舒天永远不会理解。
      歌舒天说道:“你若不出手,我现在就已经杀了温情,‘燃脂头陀’只有一株,你若不用,必会丧命,你们随意吧,我不会再杀你们了。”说完,她已经消失在帷幔后,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只剩下了院子里的那些奇花异草。
      温情面无表情地抱住李布衣,感觉自己好像抱着一枚燃烧到顶点的火炭,火炭会熄灭成灰,而李布衣的生命也会烧尽。

      “不要怕,我马上就能医好你。”温情说完,不知拿来的力气,抱着李布衣走到庭院里的那片南墙。
      “不……”李布衣挣扎着,“你带着‘燃脂头陀’……去……天祥……赖药儿……等着……”
      温情的目光异常冰冷,带着恨意:“你知道,要是你死,我会下黄泉陪你,要是你不死,我会舍命来救你。”
      李布衣摇头,勉强说道:“快点拿了……那药材……走吧……去天祥……”
      温情忽然笑了出来:“好,我听你的。”
      李布衣昏迷前的最后意识里,是温情决绝的笑容,他心里大惊,想说话,却被点了睡穴。
      温情抚摸着李布衣滚烫的脸颊,爱恋无限,语出委婉,说不尽的眷恋:“李布衣,我不会让你死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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