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滩烂泥养娇莲》祝健康

2、铁黎

　　没有吹吹打打，没有花轿，也没有嫁衣。

　　只翠莲头上那红盖头，还是柳氏从家里翻出来的红布，剪剪缝缝做成的。

　　“闺女，委屈你了。”柳氏看着翠莲身上破旧的衣裳，也于心不忍。

　　翠莲来时的衣服早就刮破了，身上这件还是柳氏年轻时候的。

　　翠莲却是不在意，她摇了摇头，以做安慰。

　　见此，柳氏欣慰的笑了笑，又道：“等过了今晚，咱就是一家人，也该改口了。”

　　盖头下的翠莲因为这句话微微咬了咬下唇，并未犹豫，低声:“娘。”

　　柳氏心里宽慰了许多，连连应了几声好。

　　直到外头传来声音，柳氏才领着翠莲迈出门。

　　“这里是我跟你张叔，不是，你爹的屋，以后啊，你就跟楚黎住白日里我领你去的那院子，那就是你们的家，也是个铁匠铺子，楚黎他爷爷留给他的，你也知道路了，以后有事就来找这里找我。”柳氏安抚道。

　　翠莲之前一直住在张大石家，今日才随柳氏去了铁匠铺子瞧了几眼

　　听着柳氏的絮叨，翠莲想起先前在宫里，徐嬷嬷曾跟她说过的话。

　　徐嬷嬷先前也是乡下人，她说乡下人勤恳能干，若是再会个手艺，开个小铺子，那日子定是非常滋润。

　　况且乡下人一向老实朴素，不会三妻四妾，她虽然不知道那铁匠样貌长相如何，但她也不在乎那些，只要人好，以后能好好待她，也就足够了。

　　想着，翠莲甚至对未来的日子有了些期待。

　　“楚黎性子差了些，但是人不坏，你好好照顾他，他不会亏待你的。”

　　“待二年，你俩生个娃，也好让他收收心，不再胡来。”

　　一路上，柳氏碎碎念，翠莲乖乖听着。

　　例如那铁匠名叫楚黎，长得挺好，爱吃什么，习惯如何，她都暗暗记在心里。

　　翠莲在柳氏的带领下小心翼翼迈着步子，直到低头看见脚前那紧闭的木门。

　　她深吸一口气 。

　　柳氏推门，“吱呀——”

　　“哎呀，这是……”直到耳边传来柳氏的一声惊呼。

　　翠莲盖着简陋的盖头，并不能瞧见外头的事情，只能听见似乎是那铁匠来了。

　　到底是第一次成婚，翠莲心底隐隐有些紧张。

　　此时，翠莲的前方，站着三个男人。

　　右边显然是一脸凶相的张大石，左边那个跟张大石长得有几分相似，是张大石的亲弟弟张大柱。

　　而他们中间，是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比他们二人整整高了一个头，身材魁梧。

　　除却肤色有些黧黑外，生的面貌不凡，五官硬挺，后眼角上剔，一副不太好惹的模样。

　　此刻，却见他身体有些绵软，脚步虚浮，被张大石和张大柱馋着才堪堪站住。

　　这人就是即将要与翠莲成亲的铁匠楚黎。

　　他眼神凶狠异常，狰狞的瞪着张大石，他想开口骂人，却被人用东西塞住了嘴。

　　张大石看了一眼楚黎，有一瞬被他这眼神震慑到，但很快反应过来，骂道：“就你这个浑样，能娶媳妇儿，你就知足吧，难不成你还想打一辈子光棍！”

　　“当家的……”柳氏看着自己儿子这个样子，有些担心的看向张大石。

　　“没事儿，嫂子，”张大柱见柳氏担心的眼神，安慰道，“喝了点软骨散，不然我跟大哥可制不住他，睡一觉，明儿一早就活蹦乱跳了。”

　　柳氏这才放下心来，凑上去抬手摸了摸楚黎的脸庞，哭出声：“儿啊，娘都是为你好。”

　　楚黎撇开脑袋，不让柳氏碰他，眼睛都快瞪出红血丝。

　　这边的翠莲听了半天，也明白了过来，看来那铁匠是不愿被迫成亲的，那今晚……她心底幽幽地松了口气。

　　*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简简单单，即便是再不愿，楚黎被人按着脑袋，也拜完了堂。

　　“砰！”院门被关上，“咔哒”落了锁。

　　半晌，也不见人有动静。

　　楚黎已经被解了绑，嘴里的东西也被拿走了，可他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只能瘫坐在床上。

　　他斜眼打量着身边的翠莲，冷哼了一声。

　　吓得翠莲哆嗦了一下。

　　翠莲心口像揣了个兔子，砰砰跳个不停，她一向胆子小，这会儿有些害怕。

　　翠莲小手放在身前，互相缠在一起，紧紧抠着衣服的布料。

　　那双手莹白纤细，十分小巧。

　　楚黎的目光被那素白的的指头吸引，在上面停留了几分。

　　他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麦色大手，上面布满厚茧。

　　他娘的，这手真细真白真嫩。

　　楚黎显然也察觉到翠莲的害怕，又是一声冷笑，目光在翠莲身上打量，看着那小身板，越打量眼神越冷。

　　“你多大。”

　　声音有些低沉，声线微粗，语气很差。

　　翠莲闻声，如临大敌，磕磕巴巴道：“十，十六了。”

　　原本张大石见她身板子小，有些犹豫，她骗了张大石说自己十六，就为了嫁给铁匠能留在这。

　　“胡扯！”楚黎破口大喊，“休要骗老子，你这身板子十六？”

　　“十，十三……”翠莲被那一声吼吓得不知所措，立马就实话实说了。

　　声音软软糯糯，奶声奶气，还带着微微颤抖的哭腔。

　　楚黎见身边的小身板正微微颤抖，停顿了半刻，刚刚那柔软的声音像是挠在他心口上，脾气有一瞬提不起劲来。

　　他娘的，哭啥，老子又没打她!

　　楚黎阖上眼睛，不想再看翠莲，可偏偏目光就忍不住往人露出的莹白小手上看。

　　娘的，怎么恁白!

　　椭圆的小指甲，泛着粉白的光，柔若无骨。

　　楚黎顺着手往上看，直到看见那红盖头时，漆黑的眸子染上愤怒。

　　“艹，给老子找个奶娃娃当婆娘，是想让老子给她喂奶不成！”

　　“再过一个月，也就十四了……”翠莲颤颤巍巍补了一句。

　　翠莲从来没见过这阵仗，在宫里，即便是男人，也都温声说话。

　　楚黎一顿骂骂咧咧，吓得翠莲差点哭出来，又被一声骂给憋了回去。

　　“盖着那玩意杵那儿当木头？老子现在动不了，还指着老子给你掀盖头！”

　　闻声，翠莲颤颤巍巍抬起手，葱白的指尖落在盖头上，掀开——

　　而楚黎，在看到翠莲的容貌时，有一瞬间的怔愣。

　　巴掌大的小脸，肤白胜雪，精致的五官，过分美丽了些。

　　此刻，那樱唇紧抿，微微颤抖，楚黎顺着挺翘的鼻梁看上去，那双氤着水汽的双眸，满含怯懦，显得格外无辜且无害

　　偏偏，眼尾处微微上挑，让这张稚嫩的脸多了些媚态。

　　配上胆怯无措的眼神，能把人心底最深沉的欲望勾上来。

　　楚黎眼底情绪浮动，直到对上那无辜的眼神，楚黎猛地把眸光移开，把眼底的那份惊艳压下去，神情中带了些许狼狈。

　　翠莲看清床上的楚黎时，到是也愣了一下，这铁匠虽然肤色略黑了些，但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一点都不像她这些天见到的乡下人。

　　只是，那人斜躺着，像一座小山一样，体型高大，五官硬挺俊朗，可眼神中带着狂狷和狠厉，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彰示着他此刻很不爽。

　　翠莲害怕极了，下意识后撤一步。

　　见翠莲的小动作，楚黎突然牵了一下嘴角，刚才沉溺于美色的狼狈消失不见。

　　他玩味的笑了一下，像是蛰伏许久的野兽终于看到满意的猎物，双眸微眯，懒懒道:

　　“过来！”

　　翠莲微微抬头。

　　“扶老子如厕。”懒懒的声音传来。

　　“……”翠莲身形一顿。

　　“愣着干什么，想让老子尿裤｜裆里？”

　　*

　　翠莲守在茅厕外，听着里面哗哗啦啦的水声，早已面颊染绯，耳尖通红。

　　好一会儿，楚黎才扶着墙颤巍巍的走出来，正准备把胳膊往翠莲身上一压，却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楚黎面色一沉。

　　“等，等一下。”翠莲磕磕巴巴拒绝道。

　　“做什么？难不成你想让老子在茅坑睡一晚？”楚黎竖着眉，一派暴躁的模样。

　　“不，不是。”翠莲赶忙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跑到院子里的水池，湿了湿水，又小碎步的跑过来。

　　看着满脸狰狞，准备发脾气的楚黎，翠莲鼓起胆子，拉起了楚黎的大手。

　　柔弱无骨的小手像轻飘飘的羽毛，拂过楚黎的掌心掌背，恍若一阵电流通过，激得他颤了一下。

　　“做，做什么？”楚黎顶着气大声道。

　　翠莲红着脸，小声道：“擦擦。”

　　楚黎顿时就明白了，这丫头嫌弃他刚上了茅厕，要给他洗手，可他浑身没劲，只能黑着脸让翠莲给他把手仔仔细细擦了个干净。

　　楚黎低着头看这个刚到自己胸前的小丫头，生的白白净净，也不知他们从哪里拐来的，“行了行了，磨磨唧唧。”

　　可翠莲爱干净，非得每个手指头都得给他擦一遍才行。

　　气的楚黎刚想开口骂人，就对上翠莲微圆的杏眸，在夜色的衬托下眸光盈盈，只见朱唇轻启：“擦干净了，走吧。”

　　胸膛里那团火气上不来下不去，闷死了。

　　楚黎把手搭上翠莲单薄的小肩膀，哼声道：“还嫌弃老子如厕不洗手，以后……”那玩意。

　　最后那三字他没说出口，看着翠莲那小身板小个子，他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丫头，有些话太过难听，他也就作罢。

　　楚黎生的高大，整个人都压在翠莲的小身板上，几步的路程，翠莲便有些喘息急促。

　　楚黎听她微微喘息声，撇了撇嘴，暗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就这样的能干啥？

　　深夜，翠莲紧贴墙，小脸紧紧贴在枕头上偷偷啜泣。

　　原以为，那铁匠再不济，到底也是个能过日子的，可看身边这人，脾气暴躁，一点就着，生的又高大魁梧。

　　万一哪天惹到他，他一个巴掌，自己怕是小命都要没了。

　　楚黎喝了软筋散，早就睡着了，但他一向警觉睡眠浅，何况动静就近在身边，他睁着乌黑的长眸，听着耳边的小声的啜泣，心里躁的慌。

　　“明天，你走吧。”这次声音倒是轻了几分，不似先前那般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