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安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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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开帕罗西汀吧。”
“好的谢谢医生。”
方远走出医院，拢一拢身上的厚实衣服，将塑料袋装的药放进衣兜。雪花落下成了水珠。他颔首嘴角轻柔微笑，黝黑眼眸明亮与不远处的男人对视。
“渺渺。”
地上积雪不多，天阴沉沉的给过路匆匆行人蒙上衰败。但世界仿佛焦点聚集在俞渺身上，那成衰败也变为他独一的美。男人身材高挑，即便臃肿的羽绒服也给他穿出非凡魅力。黑色衣服裹着纤细身子称的他像雪之精灵。黑色发梢微卷，稍长远山眉之下是流转生辉的桃花眼。
俞渺扔掉手上的烟，穿着阿迪碾住烟头，雪地那块沾染了泥土被染黑了。
就那么抬眼应了一声，他双手揣兜里面无表情。方远快速来到俞渺面前，对于男人经常的面无表情已经习以为常了，他拥着俞渺快步走去停车位。
“渺渺你在车上等我就行了，外面冷。”奥迪车让雪给蒙上了顶盖。方远给俞渺打开副驾驶车门，然后自己再钻进车里。
“车里闷，老子待着难受。”
方远脸上笑意有些僵硬，手上在开车暖气。但是空气还带着凌冽。他垂睫，眼底一片惊慌，声音有些失真说：“抱歉，我不该让你来陪我的……”
俞渺斜眼瞥了方远一眼，嗤笑出声：“我又没怪你你那副样子干嘛…检查出什么毛病吗？”
“没有，医生说我的身体很好。渺渺。”
“噢。”俞渺冷淡答一声就斜靠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是姿势抱着手闭眼，对聊天已经没兴趣了。
方远惶惶不安握紧方向盘，紧抿唇。空气沉寂压抑。药盒棱角还刺在他腰骨。他转头凝睇身边男人刚毅侧脸，深入骨子里的悲哀和冰冷揉杂从他脚底蔓延到全身。
痛的，呼吸困难了，想要喷涌而出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后，方远用力挤出笑容，却是脸皮颤动到扭曲狰狞，又滑稽可笑。但他心中又在舔舐伤想……他们是爱人。
从医院归家，那些住宅由密到疏，青山草地郁郁葱葱，这有明显的地势起伏。到了二环。
俞渺抬眼，说：“停车。”
方远一顿，把车停在路边。想到俞渺父母的家就在附近，他问：“渺渺，是要去看伯父伯母吗？”
俞渺随意摇了摇头，打开车门迈出去，双手插进衣兜表情还是那么淡然冷漠。
他掏杆烟点上。冷冽苦涩让他有点精神。“方远，分手吧。”
方远瞳孔紧缩，呼吸断了。他打开车门急促惶恐接近俞渺，修长手指颤抖不已。
“渺渺——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听清楚，真的，我……”他语无伦次，心口开了豁大的口子。
“我说分手，你听到了吗？”俞渺指尖夹着细长烟杆，眼神没给方远一个，他向前走去。衣角被拉住了。
“……为什么啊？”
俞渺停住脚步，“还要给你个分手理由？”他转身挑眉看着方远。嘴角勾起嘲讽弧度，讥笑满含恶意。
“那行，你问为什么，我的理由就是我不想和一个抑郁的人谈恋爱。我真不知道你每天的笑是真的还是假的，抑郁吗？是自作多情吧。你的自言自语歇斯底里都像个……疯子一样。”
雪消沉。
发梢掩埋方远眼底一片猩红，跌在雪地，手还是执拗地拉扯俞渺衣角。
他抬头仰望，浮世清晖里，俞渺下颚线条刚毅。稀碎黑发之下眉眼清澈……神明就这么的站在万籁俱寂里。
方远颤动唇角缓缓咧开——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哭泣。
“对不起，渺渺，我不是个正常人。但是……你摸摸……”他泪流满面执起俞渺的手靠在他蓬勃跳动的胸膛。
“你看啊，它为你而跳动，里面全部都是你，方远就是为你而活的……我爱你啊！俞渺！我爱你啊……我只是爱你啊。”
他用尽满腔沸腾血液爱俞渺，苟延残喘继续病态。方远因为爱俞渺，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乐此不疲。
“不要抛弃我好不好…求求你了，我只是因为太爱你了，我不想这样……”方远双手扼住俞渺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宛若窒息的悲切让他感觉自己似乎要死掉了。
离开俞渺，方远就会死掉。
“我知道你喜欢出去玩，但我就是忍不住想会不会有人也喜欢你，他会不会勾引你…”方远哽咽道，“我有时候，不知道怎么守护和维护我们的感情，我会害怕啊，我害怕有一天渺渺你就会和别人在一起。我会神经质的想，你在干什么，我要怎么做……直到很久后，我才发现，原来我会自言自语啊……真的好痛苦，我只要想到你的一切心底就要爆炸一般兴奋……”
俞渺静静听着，方远在这沉默里佝偻背脊倒在地上，他的呼吸急促到紊乱，盯着俞渺的眼睛还是溺着浓重偏执和痛苦。
呼吸声音在冬日宛如拉破的风箱。
方远已经……崩溃了。
哀痛压的人喘不过气，说不出话。
求求你……渺渺，求你……
好想死掉啊……好痛苦，好痛苦……
终于，俞渺牵起嘴角。
“我走了。”
不曾施舍过一个眼神，他面无表情迈步走开。
方远紧绷住的身体软塌了。头埋在雪地里失声呜咽。过了很久，雪淹没了他的背脊。方远缓缓从地上爬起。
然后勉强站起身来。
他将头抬起，神经病一样露出微笑。
方远从来都是悲观看待这个世界，没人愿意和他做朋友他便独来独往，父母早亡一个孤儿靠着那点遗产一个人求学，一个人生活。他甚至感觉自己是一条渺小丑陋的蛆虫。在肮脏黑暗里独自蠕动。
直到他见到了俞渺。那是高中开学军训时候。
俞渺带着学生和教官打篮球，他高一个子就很高了，即便在孔武有力的教官面前，他带球过人仍若是无人之境，全程球几乎掌握在他手中。
烈日炎炎，俞渺肆意飞撒汗水，在空挡时撩起衣服擦拭汗。多少女生为之疯狂尖叫，而在其中，与俞渺不同班的方远也为之愣神。
那一刻，他想到泰戈尔的一句诗——“承受心跳的负荷和呼吸的累赘，乐此不疲。”
普通人的一见钟情像是向阳得花儿随风摇曳，但方远更多尝到得是暗恋的苦涩。
他路过俞渺班窗前总是悄悄回头瞥看后排的俞渺，为偶尔的对视心跳如麻。放学时跟在俞渺身后，像个变态一样记住他所有去的路线和家庭住址。甚至，他开始给俞渺发送恶心的告白短信。
［渺渺，我好想吃掉你的x液啊］
［你干我好不好干死我］
他被那耀眼的人彻底吸引，开始变得…病态起来。暗恋滋味是让人宛若窒息的。
他一遍一遍在自己腿肉上、手臂上刻画俞渺的名字，每一日每一日幻想俞渺和自己在一起。但求而不得是最痛苦的，如此丑陋又低微的他怎么值得俞渺瞩目。
所以方远拼命努力。
他努力学习，为的不是出名让俞渺知道，而且赚那几千块奖学金。他没有能宠爱他的父母，有的只是日益减少的遗产。他不像俞渺经常买鞋换着穿，只是穷酸到极致不起眼的普通同学。
为了能给快过生日的俞渺买鞋，他夜里、假期拼命打工，在俞渺生日那天，他发送一条短信。
［渺渺，我给你送了生日礼物噢在门口。］
他就在狭窄的，昏暗的楼道栏杆间隙里俯身窥伺归家的俞渺，看他打开鞋盒却面露厌恶，像碰到肮脏东西一般丢开。
那一刻方远哭了，方远不是为他的拼命结果白费而哭。
而是他如此深刻意识到自己不配。
后来学生渐渐发现，以前那个阴沉不起眼的方远取下了黑框眼镜，过长遮掩的发弄了一个很帅气的中分，他的发色本来便棕，烫过之后就像韩剧里的男主欧巴一样。
大家发现，这么帅气的一个人每一次都是年级前五。男神，学霸，天之骄子等等称呼套在了方远身上。
终于他能在事业有成的时候来到俞渺身边，请求交往。
自从方远遇到俞渺之后的人生，他才解开束缚身心的枷锁，将那颗疲惫的心震响重新活跃。而人生的意义，也因俞渺的出现不同。
大雪呼啸。
方远眺望，用冻红了指节的手扣住自己咽喉。似乎人体温热。
被俞渺否认过的方远，他想死了。
——一月四日。
“方远死了！”
饭桌上，俞渺母亲宋女士对着手机突然惊呼。
俞渺拿筷子手一顿，抬眸问：“咋滴啦。”
“说是吃安眠药自杀了，渺渺，这咋回事啊，不会是你跟人家分手他……”
“又不关我事。”
……
一月一日［渺渺，今天我睡不着，想你。只能吃安眠药睡去。但我梦见你了，又哭着醒了］
一月二日［渺渺，你可不可以对我好一点点，真的，就好一点点……我们复合好不好？或者是做朋友？］
一月三日［渺渺我爱你。］
一月四日［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安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