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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交易 ...

  •   全一峰跟施根昊所说的“大概的方向”自然指的是耿清以及他的行踪。

      毕竟秘密调查和正式立案差异颇大,浅显粗俗地讲,就是自由而不合规和合规而不自由之间的区别。季廉的内心还在“程序正义”和“实质正义”之间苦苦挣扎之时,全一峰已经麻溜地把耿清的最新坐标扔给了施根昊。

      施队拿过坐标,二话不说便让队员先去逮人。吩咐妥当后才对全一峰他们说:“他就是你们这次的调查对象?”

      “之一。”全一峰无所谓地答道。

      “嘿嘿。”施队干笑了两声,也不急着打听。

      全一峰知道他那声“嘿嘿”可不简单,里面至少包含了诸如:“就你小子鬼主意贼多”、“在上面碰壁了吧?还秘密调查”、“这次让师兄我撞上了算你小子走运”、“不知道你们这次惹上啥了,自己小心点儿”等等意思。

      省去了跟其他部门的报告、协调、调用等系列程序,依照着季廉给出的坐标,支队的队员们很快便在沿线的地点找到了刘法医所说的那个榔头,以及耿清本人。

      那把榔头上有被胡乱擦拭过的痕迹,有潜血反应。榔头跟从耿清所驾驶车辆里的车载工具箱里缺失的榔头大小一致,而且擦拭物的布料纤维跟车里抹布的一致。加上从交通部门调取的监控录像里,该车辆在今晨7:00-7:30的确出现在了事发现场。这么一来,耿清的犯罪事实便是板上钉钉的了。

      唯一还不太说得通的是,这个耿清带回局里一看,比当年入职照片上的那个清瘦的青年人要更干瘪些,并不是大家之前推断的壮汉。

      “我不是故意的,你们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审讯室里的耿清胳膊大腿一直打着颤,哭得眼泪鼻涕糊了审讯椅上的半张小桌板。看来今天早晨的事情,对他自己也是个天大的打击,还没等审讯员使出任何审讯技巧,他自个儿便把案发经过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我今天早上的确是到关鼎明的小区找他,但他不在家,我就把车子停在他小区门口等着。等了大概十几二十分钟,我就看见他一摇一晃地从外面往小区走。我从车里出来喊了他一声,他大概是听见了但不搭理我,就改变了方向,往旁边工地那个土坡走了过去。

      我不知道那里原来是没路的,开着车想着追上去,拐了个弯就看见他走到了土坡的边上,转上看着我,表情好像非常不耐烦。我一看他那样子就来气,便下车跟他理论起来。

      他说话非常嚣张,以前他不是那样的,唯唯诺诺,就是他姐的一个跟屁虫,现在有钱了,硬气了,根本不把我这个姐夫放在眼里。我被他说话激怒了,他还推我,我原本也没想跟他真动手,但被激怒了,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回车里有刚好翻出工具箱,就拿出其中的榔头下了车,准备跟他干一仗。

      但是我没有想过要杀他,真的。我即使拿了榔头,也只是充充气势,他个子比我高又比我壮,我榔头一挥,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他肯定也能挡住,我就真的只是想让他知道我不是一直那么好欺负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但是我万万没想到,一锤子下去,他竟然完全没有抬胳膊挡,也没躲开。就那么硬生生地砸到了他脑袋上!那血浆喷出来的时候我就傻了眼了,当场就不能动了,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从土坡边上滚了下去。

      我今天来找他只是想讨回我自己的东西,讨个公道,没想到闯了这么大的祸。我跳下坡底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气儿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胡乱地把周围的一些泥土和杂物盖在他身上,就开车走了。后面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

      耿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把经过交代完,整个人蜷缩成了一团,萎靡不堪。

      “麻烦你把当时关鼎明的反应再描述得详细一些。”审讯员说。

      “详细一些?”耿清抬头看了看审讯员,若有所思了一会儿,“对了,我感觉他今天早上有点不是太,怎么说,不是特别正常。他跟我说话的时候,一直用手捂着他的胸口和腹部,好像有点吃力的样子。之前他走过来的时候,也是一摇一晃的,有点像喝醉了酒的样子,我凑近了也的确闻到一点酒精味儿。”

      “还有其他情况吗?”

      耿清又想了想,摇摇头说:“没有了,就这些。他骂人的时候跟平时一模一样。”

      看着审讯员的离开,耿清开始在审讯室里绝望地煎熬着,不太敢想象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结局。然而任他前思后想,也想不到下一次进入审讯室的警官先生,会是来跟他做一笔交易的。

      “什么?!你,你,”耿清瞪大了眼睛,有点不敢置信面前这位警官刚刚告诉他的话,“你”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理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全一峰观察着耿清的表情变化,掂量着他心理防线所剩的厚度,在眼看他快要消化掉多年的秘密被人发现的惊慌,可以开始冷静思考的当口,对他说道:“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数额较大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数额巨大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可以并处没收财产。”

      看着耿清额头上的川字纹越皱越紧,全一峰立即补刀道:“故意伤害致人死亡,起刑十年,适用死刑。”

      说完,全一峰便不再开口,静静地等着耿清的反应。半晌,他的话语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他看着全一峰,满身心防备地说:“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因为,你没、得、选,”全一峰直勾勾地盯着耿清的眼珠子,一字一顿地说出后面那三个字。耿清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才接着说:“我们和你都清楚关鼎明是个品行恶劣的混账,我们甚至知道的比你要多得多。看在嫌疑人戴罪立功的份上,警方好歹也是会酌情从宽处理。不过嘛,即使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只是多花我们一些时间而已。”

      说到这里,全一峰站了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向着耿清倾斜了过去,“你看,我们都查到这一步了,你可以帮我们省去好些继续往下深挖的体力活。”

      “好吧,你可以慢慢考虑,不着急。”说着,全一峰晃晃悠悠地踱出了审讯室。

      他一只脚才刚迈出房门,便被从隔壁冲出来的施队一把拽到了楼梯间,紧接着后背还挨了记铁砂掌。只听施队压低了声音没好气的朝他吼道:“你这臭小子,几年下来现在是混到没边儿了?恐吓嫌疑人?!还有什么,诈供?你你你,我该说你什么。”

      全一峰轻轻拍了拍人肩膀,笑嘻嘻地说道:“师兄息怒息怒,哪有什么又恐吓又诈供的,即使有什么不妥当的,也是我一个多管闲事的外来和尚闯的祸。”

      “你以为我是怕受牵连吗?!”全一峰最后揽责的那句,让施队简直青筋爆起。

      “不不不,师兄就是仗义,也疼我,才由着我让我直接参与的,我误会谁也不会误会你。你就当我是任性吧,但这一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们也一定要把躲在后面的那只幽灵给拖出来。”

      施队看着全一峰的嬉皮笑脸渐渐变得严肃起来,皱着眉重重地叹了口气,一句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感慨终于脱口而出:“你说你小子,也没见你家有多浓厚的革命传统啊,哪来的这一身嫉恶如仇的正气?”

      对警察事业“嫉恶如仇”的太后算不算?全一峰对师兄的疑惑一笑而过,心里还不忘向自家太后吐槽了一句。

      “总而言之,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出杀害关鼎明的真凶。”全一峰一边跑下楼梯一边说,“否则您师弟我的诈供罪名可就真要承您贵言啦。”

      “臭小子。”施队看着窜得猴快的全一峰,无可奈何地啧了句。

      基本将耿清的杀人嫌疑排除掉的是尸检报告、对耿清车辆的检查以及对路面监控录像分析。

      根据刘法医的判断,死者额角的打击伤虽然看起来吓人,但并不致命。死因是内脏遭受的重创导致的内脏出血。而现场土坡从高度和坡度来看,从坡顶滚落破底并不能造成那样的伤害。反而是遭受车祸或者说车辆撞击的可能性会更大,但是通过对耿清车辆的仔细检查并没有发现任何新近的撞痕。而且,从产生创伤到失血致死的这一个过程所需的时间,和耿清关鼎明两人见面的时间对不上。也就是说,关应该是在见到耿清之前就受了伤了。路面监控可以证实耿清对时间的叙述没有撒谎。

      遗憾的是,路面监控并没有拍到关鼎明被撞的画面。

      这会只是一起交通事故吗?万一不是的话,那么除了他姐夫,还有谁会对关鼎明有这么大的仇恨呢?

      其实全一峰走得那么急但接下来也没他太多事情,毕竟对死者的网络踪迹的搜查都是季廉一手全包,从社交通讯、账户资金、消费购物到医疗保健,甚至挖掘被隐藏在暗处的小黄片儿,一件不漏一气呵成。

      不过这不是季廉故意要炫技,他实在是太“好用”了,一个人几乎顶了一个技术组,施队抓着他超级爱不释手,还组织了一次临时的队内观摩,弄得在外地休假的队员捶胸顿足。

      一个通宵的功夫,关鼎明的生平便被彻底扒了干净。

      “哇塞,好家伙,这人仅仅最近一年时间里,在我们市内的酒店预订次数就达到了86次,平均一星期开房1.6次!”一位队员看着搜索结果,惊呼道。

      另一位队员指着屏幕说:“还有这些,什么鲜花、礼品、高档餐厅消费,数量够可观的。这个关鼎明也没个固定职业,难道我们前期调查有误,他不是什么孤儿,倒是个富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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