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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报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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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是如何打算的。”
“父皇身前将储君之争放在四哥和八弟身上,让我平安长大,父皇说过他本想让四哥当皇帝,让我平安过完一生,但四哥半分孝慈皇后的仁慈都没遗传到,残暴嗜血,不堪重任,又因为娘亲和戴家惨案,此生他若不能报仇,肯定是死都无法安心去见母亲的,所以无论如何,贵妃、丞相、镇国公,包括八王爷一行人,朕!非杀不可!”
“所以我父亲的死是要用来对付镇国公的?”
“是,但义父并非真死。”
“陛下,你是说?”余江有些震惊,难以置信。
“义父,出来吧。”身后一个勾着身,毫不起眼的老翁直起了身子,扯下人皮面具,余江看着那人,竟然真的是余尧!
余江激动地走近,拉着父亲往亮处去,再次确认,余尧笑着拍拍他脑袋:“真是个傻孩子。”
“父亲竟然活着,为什么不给家里信。”
“傻话!”
“也对。”余江说道:“父亲为何不把这些事先告诉我与远山,好得有个准备。”
余尧说道:“当年戴家惨案,皇上是心死,想要随着戴姑娘去的,那时的陛下是全无生念,是我发誓用一生为戴家报仇,他才渐渐活了过来,他凭一生才将朝堂与丞相实力平分,他走后,我设计铲除镇国公,如今只剩八王爷和丞相贵妃一党,我们无计可施。”
仁焱说:“这至高无上的皇位便是最大的利诱,我身子孱弱,就算一时诚服,但不可能安于一世臣服。”
“是,丞相势力日渐势弱,朝中人早就快要人走茶凉了,但贵妃不死心,但祖上三代无富商,不像四王爷,祖祖辈辈根深底厚有的是人为财势追随,所以才引苏家入局。”
“弟妹是个局?”
余尧点头:“当年去苏州时,偶遇一个小姑娘,年纪虽小,但人格外精灵,心中有匡扶正义的理想,我与先皇是一眼相中,于是我们用计,让苏景全认识了她,并带她回去,这小女孩真是不负众望,顺利把控了整个苏家。”
“如果弟妹不能像父亲所想那样成长呢?”
“我们的目标是苏家财产,她就算不能如我们所想长大,我们也有办法让苏家财产落入她的手中。”
“所以苏家嫁入我们家,才能让苏家展现在这场朝堂之争中?”
余尧点头:“贵妃和八王爷是不会放过苏家这么丰厚的家底的,所以我的入狱也是为了让苏影萏被逼无奈自愿入局。”
余江难以置信:“那父亲如何断定,这样的苏影萏就会如你所愿嫁入余家?”
“苏景全是不会放过与京城余家联姻的,就算苏影萏没有喜欢余沐,她也要嫁,更何况,她与余沐是天生躲不过的姻缘。”
“父亲,此事不要让远山和弟媳知道。”
余尧叹气:“为圆一个谎,就得编无数的谎。”说着他拍了拍余江和仁焱的肩膀说道:“如今大局已定,铲除异己,为家族报仇,近在咫尺,仁焱,去做吧,完成你我的使命。”
仁焱点头。
余江看着两人,心中惴惴不安。
回到家中,从天黑等到天亮,近二十多年的布局,人人都在局中,他如何解释才能不伤害所有人,就如余尧所说,难道他也要编造无数的谎言?
次日,当余沐问起此事,余江说道:“确实如你们猜测,八王爷之事,我们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
随后余江暗中查访绿苑之事,但缺乏人证,在盘问一圈以后,才知那日的表演嘉宾是清婉姑娘,进宫说起此事,仁焱竟然摔了手中的琉璃杯。
“她在渝州。”
“皇上如何得知?”
“她生性刚烈,此前曾发誓不再入京,如果你家弟妹愿意劝她来京,才能有一丝希望。”说完仁焱有些头疼:“朕要去休息了。”
回家以后,余江与苏影萏说起此事,苏影萏修书与清婉,让她前来相助。
不出十日,清婉便带人来了余府,影萏亲自去接,伸手去扶的时候,清婉却没有挽,影萏尴尬收回手。
影萏带着清婉回到暮云楼,两人坐下,素梅给二人上茶,见两人气氛不对说道:“清婉小姐确实如影萏所说容貌清丽,气质婉约。”
清婉点头示意。
影萏说道:“素梅你去准备几道拿手的菜,有些话我想与清婉聊聊。”
等素梅走后,清婉拿出玉佩说道:“你知我发誓不愿来京城,但以恩情相邀,我不得不来。”
影萏舔唇,拉着清婉撒娇说道:“清婉姐姐,是我的错,你要我怎么样都成。”
清婉转过身来:“虽然案发时,我确实是在现场,但当年调查之时,我也是全盘拖出,我并无嫌疑,你是如何得知我知晓这件事情真相的?”
“其实......是皇上。”
“仁焱?”
苏影萏有些错愕,清婉竟然敢如此唤陛下大名,回到:“是。”
“那就不奇怪了。”
“清婉姐姐,你与陛下?”
清婉看向身后的琴:“说来是一件无人知晓的事,当年我在绿苑时与琴师期莱有过一段往事。”
“传闻琴师期莱来影无踪,不知来处,不知去出,”影萏看向清婉:“难道期莱是......陛下。”
“不错,他以期莱身份,隐匿在烟花之地,其实是为了探寻朝中大臣的秘闻,再来是为了培养暗卫,我也是无意发现的。”
“陛下竟然没有灭口,想必陛下对姐姐......”
“感情是有,但帝王之心不可测,所以我趁着他心软之际,离开京城,并发誓永不入京。”
“姐姐怕他?”
清婉点头:“他与我确实真心相交,但我见过他满脸血污,如何残杀那些背叛他的人,与我真心相交的人或许是本来的他,但那深宫,早就把本来的他蚕食殆尽,我怕他。”
影萏凭着这些话证实了一直以来的猜想,当今皇上绝对不是孱弱不堪,命不久矣的傀儡的皇帝,相反他的帝王之心让枕边人都为之忌惮。
“陛下为何知道姐姐有证据的?”
“亲眼目睹一切的是小英,当年她看到了一切,胆小躲了起来,等官兵查完我以后,溜进了我的房间,跟我全盘拖出,等官兵排查完我的嫌疑以后,我便带着小英出了京城,救了她一命。”
“原来如此。”
“竟然此次是他做局,我只有一个要求,保全小英。”
“我以性命担保。”
“什么时候重审此案?”
“明日!”
第二日余江带着小英供词,直奔公主府邸。
“余江,你今天敢动我的人,我跟你没完。”
“公主殿下,驸马涉嫌杀害状元郎此事,是皇上亲自授权臣彻查,皇命不可违。”
七公主冷笑一声:“那个病秧子?”
余江怒目一瞪:“七公主,就凭你刚刚那句话,臣就应该将你一剑封喉,就算太后怪罪下来,天下人也无话可说。”
黎万宜拉着七公主说道:“公主慎言,我跟余将军走一趟,我没做过的事谁也赖不到我头上。”
七公主皱眉:“好!我看谁敢冤枉你!”
黎万宜跟着余江去了大理寺,两人面对面,并无说话,随后有人进来,拿着小英的证词,余江接过展开阅读一番,说道:“驸马,证词上说当时你与状元郎元泰安,交谈十分不欢,你酒兴大发,将元泰安摁入水中,恐吓他,让他接受你的贿赂,他不同意,你就将其溺死,是嘛?”
黎万宜冷眼看向余江:“我没做过!”
“你以为你把现场的人都杀了,我就没办法吗?”余江怒吼:“来人!用刑!”
“谁敢!我是驸马!谁敢对我用刑!”
余江沉眸:“来人,绑起来!”
说完,余江拿起一块烧红的铁烙:“听说公主最爱你这张细腻好看的脸,如果没有了这张脸,公主还会要你吗?怕是准头便爱上府上的......”
“呸,余江你以为你有什么能耐,无非仗着家族荣光,才换了个将军名号。”
“听说驸马当时科举也是榜眼啊,大好前程怎么会想去当驸马呢?”余江眯着眼说道:“也对,驸马这张脸,喜欢的应该不只是女子吧,男子是不是也喜欢?”
“余江!”
“这就受不了了!”余江见黎万宜满脸通红:“把人带进来!”
进来的人的是一个长满横肉的瞎了一只眼的人,黎万宜看清来人就恨恨地说道:“当年就应该杀了你!”
那人走了过去,摸着黎万宜的脸说道:“多年不见,万宜的脸愈发好看了!”
黎万宜唾了一口唾沫:“滚!”
余江觉得有些不适,招呼人控制了那人说道:“驸马可想清楚了,此人犯了偷窃罪,也要收押的,牢房紧张,怕是只能让驸马委屈一下,和他共住一间牢房。”
黎万宜浑身发抖:“杀了我!”
那人两人通红地看着黎万宜。
余江说道:“杀驸马的罪我可担待不起。”黎万宜浑身颤抖,脸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他知道,就差一击了,余江转身:“驸马好好想想吧。”
说完示意把那人放了,黎万宜瞬间崩溃:“我认我认!”
余江赶紧招呼人把扑在黎万宜身上的人控制住并带了下去。
“事实如证人所说嘛?”
“是。”
“你找元泰安所为何事?”
“帮八王爷笼络人。”
“元泰安新晋状元,如果有人愿意做他背景,他为何不接受?”
“他是正统,拥立皇帝的,认为八王爷不应该做这等笼络群臣之事。”
“在理。所以你就杀了他?”
“酒后失控,他认真的样子,眼神很像那人!”说完黎万宜抬头,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和眼泪:“余将军有没有那种无助的时候,不能哭,不能叫,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任凭一个人.......”
余江皱眉:“你的经历我深表同情。”
“同情?同情有个屁用,如此不堪的经历,是我终身的污点。”
“你错了,错的是你在用别人的错惩罚自己。你原本可以凭借自己为自己打造一个光明的未来,等你成功以后,过去的黑暗算什么,只不过是一段过往。”
黎万宜看向余江,良久:“余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请说。”
“我要跟那人关一个房间。”
余江知道他要干什么,但那样的人就算黎万宜不杀,他也不会放过,黎万宜不会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好。”
随后余江吩咐人给黎万宜松了绑,随后吩咐一声,便离开了。
第二日,来人通报,那人死状凄惨,死无全尸,黎万宜也彻底疯了。
余江拿着证词进宫面见了仁焱和父亲。
仁焱拿着证词对余尧说道:“义父!该收网了!”
余尧看向仁焱,握着他的手臂说道:“为你父皇母亲报仇吧!”
“仁寿宫那位。”
“她跑不了。”
余江拿着黎万宜证词,彻查了七公主府邸,查出千万不明黄金,根据账本怀疑七公主与八王爷有勾连,彻查八王爷府,查出不明黄金。
最后收押进大理寺候审。
根据审理,八王爷亲信云文彻供出八王爷意图谋逆之事,陛下将其赐死,全府斩首示众。期间余沐带重兵看守丞相府,并无动作。
此刻一位老者提着仁默首级来到仁寿宫,太后一见仁默首级,换身颤抖捧着那首级说道:“你你你!是何人?”
余尧取下人皮面具:“贵妃娘娘,别来无恙!”
“余尧,你怎么还没死!”
“大仇未报,老臣无颜见先皇,死不了。”
“唐安礼还真养了一只好狗,他死了还替卖命。”
“我与陛下的感情,是你们这种自私之人无法理解的。你身为贵妃,不为社稷,伙同自己父亲,意图谋朝篡位,你有一千个理由一万个理由该死。”
太后笑着,满脸褶子说道:“是啊,你知不知道唐安礼为了笼络我,做了什么?你以为七公主是我设计生下来的?不是!他为了笼络我,竟然容下了一个不是他的孩子。”太后猖狂的笑着:“他的那个卑微谄媚的样子啊,让我觉得有权势真好,竟然让天子卑微到如此地步。但他却骗我,他让我相信,他会立老四和老八为储君,有什么关系,反正这两个人都没母亲,无论是谁我都是太后,他们都会是我的傀儡。”
“但是!皇上竟然立了以后毫不起眼的病秧子!后来我才明白,这孩子怕是戴子衿的孩子吧!百密一疏!那时候朝堂之上,竟然有一半的拥立他,不知不觉,你与唐安礼竟然扭转了半边天。”
“但是这又何妨,我为堵悠悠众口杀不了仁焱,但仁庆想杀啊,我只要煽风点火就行,仁庆败了,没关系啊,仁默也想当皇帝啊,他缺钱,我就给他找钱。”太后看向仁默:“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孝顺,听话,懂事,可惜了!”
最后太后看向余尧:“你以为你赢了?苏影萏脱得了干系吗?”
余尧皱眉。
“仁默钱的来源,你们没有个说法吗?”
“不劳您费心!”身后传来仁焱的声音。
余尧转身,仁焱身后跟着云文彻进来。
太后看见云文彻有些错愕:“你究竟是谁?”
“戴霁。”
“戴家人。”
“没错。”
“仁默待你不错,你如此背叛他,你良心过得去吗?”
云文彻不说话,仁焱说道:“你坏我朝社稷,陷害忠良,残害百姓,栽赃戴家,□□后宫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太后不说话:“我这辈子,值了!”
“值了?”仁焱笑着:“你跪求我父王正眼瞧你一眼的样子我记得,你找与父王面相相似的面首我知道,这辈子,你看似什么都有了,但你从未有过父王的爱,连对孝慈皇后的尊重也没得到。你最在意的从未有过!”
太后瞪着双眼看向他,仁焱举起那把剑,心想:如果没有她,母亲就不会死,如果没有他,父皇就不必忍辱,最后憋出一身的病,如果没有她,他就不必从小没有父母的陪伴,如果没有她......他的人生该如何完美,仁焱红着眼将剑刺进她的咽喉,鲜红的血浸染了他的全身,余尧看着仁焱觉得他从小看着的孩子此刻真的成长成了一个君王。
仁焱看向余尧,余尧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说道:“陛下,后面的事交给臣吧。”
“麻烦义父了!”说完仁焱带着戴霁离开,大仇得报,他浑身瘫软,坐在大殿的台阶上嚎啕大哭!
他看向天,无比孤寂,报仇了,但他的母亲父王还是没有回来。
天空变暗,戴霁看着天空,如释重负,于他而言,他也是大仇得报,他想起,戴家灭门的时候,他因为调皮偷偷躲在了一个草人里,看着亲人一个个死去,他想哭,想喊,但年幼的他知道不能,满目的红啊......
后来颠沛流离几年,去了很多地方,自然便苏州,在那里他遇见了同样流浪的苏影萏,那时候她还是个粉粉嫩嫩的小娃娃,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子就那样抱着她,一步步走向河边,是他救下了她们,也是他默默守护了他们一年,有一日,他在街上看见了姑父,狂奔过去,唐安礼见到他起初并没认出来,以为是要银子和吃的,但是给了他以后,他也扔地上,唐安礼好奇走过来,仔细看那人,一双眼睛像极了戴子衿,他以为是自己的孩子,但年纪对不上啊,转念一想,戴子衿有个双胞胎弟弟,遭难之事,已经有了一个男孩子,当时已经有四五岁,如今过了一年,确实差不多该这么大了,唐安礼颤抖的手伸向那孩子,瞬间泪奔:“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啊?”
戴霁憋不住了,一把咬住唐安礼的手,唐安礼也不避开,抱着他,一声哭腔:“对不起孩子,是我没护住她,是我害了你们全家......”
后来唐安礼带着戴霁去见了一岁的仁焱,戴霁摸着他的脸说道:“他是姑姑的孩子?”
“是,他就是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戴霁看向小小的仁焱:“他可以帮我报仇吗?”
唐安礼抱过他说到:“我会用尽我的一生为戴家报仇,如果我做不到,他会帮我完成。”
戴霁看向仁焱:“可他还这么小。”
随后戴霁看向唐安礼说道:“我也要报仇,如果你不能完成,就交给我,如果我不能完成,再交给他。”
唐安礼心疼地抱着戴霁,后来戴霁改名云文彻,送往扬州,默默成长,最后进入京城,凭借一身才学武艺成为八王爷身边的亲信。
戴霁走之前,将那两个小娃娃托付给了姑父,后来才知道他进了苏家,唤作苏影萏。多年以后戴霁在扬州初见苏影萏,一见倾心。是他先遇见的苏影萏,但又如何,他身负血海深仇,没有资格说爱。
戴霁回到现实,坐在台阶上,抱着仁焱说道:“仁焱,你该放过自己了。”
仁焱看向戴霁:“我们还有最后一件事没有做。”
两人相视而笑,两个少年终于在此刻与彼此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