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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噩梦缠绕 苍渊伸手救鬼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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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衲打的那叫一个舒心啊!单方面的“屠杀”总会让人心情愉悦!
原来,这些个衙役身手并不好,大都是托了关系,进来吃公粮的,手里若是没了武器,只能抱头鼠窜。县令有些不满自己的被忽视,总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因此,便游手好闲,想着怎么捞钱才好。再加上这小小县城,自然也用不着多么武艺高强的人,平日里多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杀鸡焉用牛刀?于是,不论以前做什么,只要交了银子,便一概不计。
抹杀了过往的衙役们很是满意这样的结局,安安心心的抡着板子打人,也不用怕打击报复,哪儿曾想过,风水从来轮流转,今儿个,自己也被揍的如此凄惶...
一边的那几个汉子,见着平日里作威作福,自己好生害怕的衙役,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手脚很是痒痒,虽不敢上前明目张胆的揍,至少暗地里也能给他们个教训,消消自己的火气!想着,便瞅空伸腿让他们绊个跟斗,或是踹上一脚,痛打落水狗,这一向,是本能。
鬼七看着这一片杂乱,皱了皱眉,苍渊伸手帮她抚平,眼睛却看着那边的喧闹,哼!果然,还是这样!心中大有转身就走的念头,但又思及此事的重要性,手指一动,掌中便现出一枚铜钱,鬼七疑惑地抬眼看看他,再看看他掌中的硬币,恍然大悟!二人齐齐消失在夜色里,巫杀看了看他们消失的地方,舒了口气,有他们在一边,还真觉得有压力啊!要是小猫在的话,看她敢不敢缠着鬼七大人!
当然,小猫正听故事听得听得认真,完全不知巫杀的腹诽,大大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榕树仙的嘴巴,生怕漏掉一点信息,榕树仙咳嗽了一声,开始讲着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当年,苍渊大神去收还是魂魄的鬼七的时候,她正在树下发呆,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脸上形成斑驳的痕迹,明知身后有人,却也并不理会,仰着脑袋,嘴角噙着笑意,似乎那阳光,是属于自己的。苍渊有些惊异于她竟然能够在阳光下生存,伸出右手,却不知为何,又缩了回去,干脆也歪着身子,靠在树上,闭着眼睛。
“为什么,我会熟悉你的味道...”
“我身上,有你的不甘。”
“不甘?”苍渊有些疑惑...
“是啊,不甘... 如果按佛界的说法看来,我算是个无所依托的魂魄,化生而现的,业始源于众生的不甘,无论胎生,卵生,湿身,还是化生,只要有不甘,便有我的业。
“是吗?原来,我也曾经有过不甘?可惜,忘了...忘了...”
苍渊张开眼睛,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鬼七,终于伸出手,用一团阴云将她笼罩,至始至终,鬼七的表情都未曾变化,可苍渊,却偏偏感觉到了一丝解脱...难道,是因为...
怀着一些疑惑,苍渊将鬼七带回羽渊山,困在自己的阵中,鬼七只是光着脚,闲闲的在他黑色的石壁上坐着,并不多话,很是自得其乐。苍渊四处打探她的来由,却都无功而返,看着她的笑容,怎么都不愿相信,她就是尊主所说的,穷凶极恶的鬼魂。只是,为何她身上会有众多人和魂魄的怨气?虽只是淡淡,却能感受得到...
想了想,还唤鬼七走近自己,几个指头迅速交错,将她周身那诡异的法力全废,然后细细抽出她身上的怨气,终于,看到了她掩埋很深的记忆...
那时的鬼七,只是个被诅咒的婴儿,被自己母亲诅咒的婴儿。
鬼七的母亲,是位官家小姐,生的楚楚动人,其父位高权重,琴棋书画自小就成为闺中乐趣,颇具盛名。所以,鬼七的父亲,几乎一眼,便沦陷于她的娇羞,她的才气,以及她背后的权益和旁人的羡慕,自然百般娇宠,生怕她有一丝委屈。
只是,单纯的爱情,并不足以支撑一段婚姻,女子心性大多颇为细腻,风花雪月,都能撩拨起纤细的惆怅。而男子肩上多的,是责任,还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理想,尤其是官场上,在外难免有些迫不得已的时候。两人难免便有些争执,此时若是谁心中略有微词,妄自猜度,脆弱的感情,便只能不堪一击。无关对错,只是对感情的认知不同罢了。
偏偏这二人都是心气极高的人,谁都不愿为对方退让一步,生怕丢了自己的脸面。自然,感情便渐渐淡漠,很是有些索然寡味的意思。
位高权重却又不懂得收敛的后果,只能是功高盖主,龙颜大怒。鬼七的母亲还沉浸在父亲被贬的痛苦中时,自己的相公却因检举有功,巴巴地要迎娶公主。被宠大的孩子,全然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打击,泪汪汪的看着别的女人在自己的屋子里指手画脚,哪儿能咽的下这口气?可偏偏这个女人是自己借十个胆儿也不敢动的主,乖乖地搬离正屋,看着对公主百般宠溺的相公,恨得咬牙切齿,于是,一切的怨恨,便有了归宿。
可偏偏,却发现,自己有了宝宝…
摸着慢慢变大的肚子,鬼七的母亲从兴奋,到失望,再到绝望,用度上的克扣和言语中的讽意,足可以逼得一个人坚强,却也足可以逼得一个人怨恨。
怨恨,是一种扩展性很强的情绪,不能接收事实的人,总喜欢将过失全部推到旁人的头上,于是,自己变成了最可怜的人,隐匿在黑暗中,愤怒着,诅咒着,目光却炯炯得仔细寻找每一个能让自己咬人的机会,鬼七的母亲,更是如此,她不仅恨抛弃自己的相公,恨颐指气使的公主,恨将自己嫁与这样无耻男人的父亲,当然,也恨自己腹中的宝宝。
于是,她摸着鼓鼓的肚子,笑得意味深长,“你是那个人的杂种!流着那个人的血!我要你们都不得好死!”
于是在怀胎九月的时候的时候,后院终于点起一根红蜡烛,她缓缓划破自己的手,有疯狂的将鲜血涂抹在肚皮上,在烛火的摇摆下,她的脸忽明忽暗,却总蒙着一层阴影,嘴里不停呢喃着:“你快出来!替我报仇!你快些出来!我要你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在鬼七出生的晚上,她阵痛着,却死死盯着房梁上的蜘蛛,阴阴的,笑得满足。
只是,她不知道那细细描摹的装饰,掩盖了图形的咒符,封印着的,也只能是自己的亡魂...
鬼七学会说的第一个字,便是“杀”。
鬼七学会写的第一个字,也是“杀”。
每天清晨,鬼七要做的,便是跪在母亲面前,写一个大大的“杀”字,从一开始幼稚的歪歪扭扭,和依稀可见的泪痕,到完美的流露杀意的草书,鬼七渐渐明白,母亲原来,是谁都不爱,她爱的,只是她自己。
鬼七逃跑的次数越多,身上的鞭痕越发的明显,笑得就越发的温和,她母亲更是厌恶这个不讨自己喜欢的孩子,鬼七明白,自己的存在,只是为了不断提醒母亲的怨恨,直到有一天,能有机会,亲手杀掉自己的生身父亲,或许那时候,这个懦弱的自私的没有胆量走出禁锢的母亲,才会放过自己,那么,若是真的到了那一天,自己会怎么做?
苍渊有些心惊...看了看与记忆中一模一样的笑脸,心里忽然觉得抽疼,他抬手抚过鬼七的脸,明明笑得温和,却冰冷,冰冷...这样的问题,连自己都有些犹豫,让一个孩子去回答,未免...有些残忍...
实在不愿看她的挣扎,便顺手拨弄着记忆的丝线,日子划过,丝线上她的笑脸却始终都是温和而安静,直到,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入她的胸膛,正中心脏,刀柄上的手,消瘦而坚定,静静的看着诧异的母亲,嘴角漾着满足。那一刻,苍渊知道,他读懂了鬼七的笑:至少,她能留给自己唯一的幸福,那便是,她没有失掉自己,她不是工具,是个活生生的,会悲伤,会害怕的人,虽然,只在匕首刺入身体的那一刻。
忽然想起人界有几句话,说的甚好:
“胎儿呀,胎儿。
你为何跳动?
是因为了解母亲的心
而,害怕吗?”
原来,她一直都在害怕...久久困扰着她的,原来是她母亲的诅咒,是她母亲的怨气,是她自己永远无法摆脱的记忆的深渊...可笑自己,却将这怨气归结到她的身上...还出手伤了她!该死!
苍渊看着鬼七的魂魄,静静飘在夜空,苍凉的似乎能将夜色的迷雾都笼罩,游荡在不同的地方,像个被丢弃的孩子,她习惯的被怨气吸引,却偏偏能将那些怨气,化作细细的闪着鬼魅黑影的手环,绕在自己的胳膊上玩,然后一点点将他们吞没,她在河里笑着和鱼嬉戏,若是有被冲到岸上的小鱼,便凝了那些被净化的怨气,将它们送回家,那时的笑脸,多了生动,多了满足,苍渊静静的看着,想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头哽咽,无法言语...只能将她的表情细细记在心上,告诫着自己,以后莫要听信片言。
待看到自己修行的时候,她静静坐在自己身边,为深思游离的自己挡住多少次的攻击时,他有些发木...那是尊主的怨气,霸道而狠厉,怪不得,她最近身上的怨气这般浓重...只是,为什么?要救自己?
眼看鬼七的魂魄因失了法力,渐渐有些透明,苍渊赶忙伸手将自己的法力渐渐传到鬼七体内,看着她周身漾起的黑色光圈,竟然要比自己的都要纯粹,不由得暗暗心惊,若不是自己冒然的出手,假以时日,她定能超越尊主...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尊主才先下手为强,让自己剿灭了她?
鬼七睁眼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脸色阴沉的苍渊,她动了动,便知道法力已经被废,并没有怎么难过,似乎还有些庆幸的舒了口气,便伸出手来,挡住为她传送法力的手:“够了,我说过,只要有怨气,便有我的业,无需费心。”
苍渊阴着脸,并不开口,却渐渐收了法力,站起来,背着身,不去看鬼七的笑脸,太讨厌她这样的笑!刺眼的很!
鬼七坐起来,抱着膝盖,看着自己白的有些透明的脚,微微闪神,这些人之间的事情,她原也并不想插手,可苍渊本也是天地间的各种心魔化生而成,没来由的就多了许多亲近,怎能容得别人伤害他?如今他修为大进,自己反倒被伤了,呵呵,真是...
摇了摇头,起身要走,却听见苍渊冷冷的说:“你留在这儿,不许出门!”便又套了数个阵法,生怕自己跑掉的样子,鬼七摇摇头,真是个臭脾气的霸道魔头,只可惜自己根本没想过跑,要真的能让她魂飞魄散,那还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这么久的游荡,真是觉得厌倦的很...多少还是有些疲惫,她闭上眼睛,安静地睡去。
苍渊守在鬼七身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忽然有些可笑,自己莫名其妙的对一只小鬼这么关心,生怕魔尊不放心,自己前来亲手了解了她...眼神忽的有些狠厉,只要自己在这里!任何人!都不要伤她一根毫毛!
被废了法力的鬼七,有些虚弱,竟然梦到了许久许久以前的事情,梦到了匕首刺入的情景,她蹙着眉,身体微微发抖,右手搭在心口,呼吸困难,苍渊心里揪成一团,干脆将她搂在怀里,紧紧抓着她的右手,暖暖的温度传来,鬼七终于能够沉沉睡去,苍渊望着外面的苍茫,将鬼七这两个字,深深刻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