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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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星尘的声音极致温柔，从他口中唤出，格外娓娓动听，多了几分温软的情味，就像春水淌过雪山，浸润心田。
“听雨，小楼一夜听春雨。”晓星尘浅浅吟来，拧着眉头笑了笑，“如此雅致的名字，倒衬得上你这副清丽姣容。”
他凝目看她，她侧脸如花，虽说不上绝美，但很耐看，几乎挑不出一丝不好来。楼听雨也很清楚，这张脸是她行走江湖的好武器，任谁瞧了这张我见犹怜的脸，都不由心软几分。
“你这是夸我啊？”楼听雨的袖子卷至肩处，一整条胳膊缠在晓星尘的脖前，白生生如一条新鲜的藕，她歪歪脑袋去看他的神情，满怀欣喜，“不过，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爱听。”
晓星尘瞥了眼她的手臂，冰冰凉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贴上自己的脖子，他有些窘迫，半晌才咳嗽一声，“姑娘家的还是端庄一些为好，袖子放下了吧。”
她不拘小节惯了，也对男女有别之事没有太多意识，她闻言，慢慢放下袖子，“好好好，我放下。”
晓星尘这才松了口气，脸颊又不自觉地滚烫起来，氤氲起淡淡红润。楼听雨慢慢抬起手，抚向他的脸，“道长，你的脸怎么红了？是不是累的呀？”
晓星尘飞快地抓住她那只作怪的手，“你别乱动。”
“是不是热的啊？”楼听雨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你的掌心也很烫。”
他果真像被烫到似的松开了她的腕子，颇显狼狈地垂首，不再搭理她。
背后，是楼听雨悦耳如铃的笑声，“道长，等我好了，我就跟你去夜猎，给你打下手，我的断天咻咻咻，杀精怪可快了！好不好啊？”
晓星尘只低头浅笑，掂掂身后的人，步伐稳重地踏迈着。山中云雾绵绵，几缕晨光筛下，一双交叠的影子在地上渐渐清晰起来，他怔忡地凝着脚下的影子，竟生漫出几分悦色来，如星光的眸中映入身后女子露出的半截影子里，唇角蔓延出笑意来。
他们在正午的时候出了深山，赶到了清河附近一个小镇子，一入了城镇中，楼听雨便恢复了精力，不再赖着晓星尘，拖着一条伤腿，一拐一拐地到处跑，看热闹，买吃食，伤痛也挡不住她好玩的心，而晓星尘只能默然地跟在她身后，
“你悠着点。”晓星尘拍了拍她肩膀，“咱们还得找个客栈休沐。”
楼听雨玩的正起兴，又怎么舍得离开，她拎起一支簪子在鬓间比了比，回首看向晓星尘，“怎么样？好看么？”
晓星尘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来，“好看。”
“不真诚。”楼听雨努努嘴，将簪子放下，她朝晓星尘扬扬手，“你先去吧，晚点我再找你吧！”
“你？”晓星尘瞥了眼她的腿，扬了扬拂尘，“那你不要跑远。”
楼听雨不想听他的长篇大论，敷衍附和两句，“一知道啦！你去吧！”
晓星尘拂袖而去，只留了楼听雨在城里到处游玩，脱缰似的楼听雨恨不得一番上蹿下跳，好好解解她满怀的烦闷。自城东到城西，一路闲逛看热闹，一路寻着好吃的馆子，她打听到了城楼下的登仙楼酒饮最佳，便径直往那方去了。
北方的酒饮一向辛辣为主，而登仙楼的饮子却是花果香更甚，酒味清淡，称为“忘忧琼浆”。楼听雨点了两吊子浅尝，酒里兑有蜜浆，充鼻的酒味淡了很多。她轻轻抿一点尝味儿，的确清甜，不像酒似的辛辣，便贪多痛饮了一口，想着这没味儿的酒喝多了也不碍事，便没把门儿地又要了两吊子。
“老板，再来两壶啊——”
站在柜台算账的老板抻长脖子看了眼已经醉的东倒西歪的楼听雨，招呼两个小二去收账赶客去。小二哈腰靠近，打量了眼楼听雨，鞠着道:“这位姑娘，您喝多了。”
“你才多呢。”楼听雨扬起酡红的脸，推了把小二，“我...嗝！永远没喝多！”
小二挠挠脑袋，又道:“您住哪家客栈，我差人送您回去才好啊。”
“回...回什么回！我不回去！”楼听雨仰头灌了一口，举袖擦嘴，将一条腿架到桌子上，一副大爷的豪爽模样，“嘘！你太吵了，拿酒去！麻溜儿的。”
小二朝掌柜递去求助的眼神，实在无可奈何之下，他只是弯腰将她搀起，谁知道楼听雨一个使劲儿，便把小二推倒在地，拿起手边的酒壶就一顿乱砸，碎片在小二脚边炸开，将他吓得不轻。
掌柜听到动静，这才过来查看，之前小二跌坐一旁，木楞地看着醉醺醺的楼听雨，掌柜踢了踢他，指着楼听雨道:“女酒鬼都搞不定，我请你来当大爷的？”
“谁是大爷？”楼听雨扶着阑干起身，脚下虚浮，肩膀狠狠撞向掌柜，手臂搭在他肩膀上，泄劲地靠在掌柜身上，举着酒壶道，“我才是你大爷的，快，给大爷拿酒啊！”
掌柜的想躲躲不开，实在招架不住楼听雨，他赔笑道:“这...这位姑娘，你喝多啦。”
“没多，这才哪儿跟哪儿？”楼听雨又站直，一个巴掌重重拍向掌柜的胸口，差点没把人拍到吐血，她炫耀道，“以前我在镖局的时候，大老爷们儿都喝不过我，我可是栎阳的千杯不醉啊。”
掌柜捂着胸口猛烈咳嗽，连忙摆摆手:“是是是，可您不能再喝了。”
“嘘——”楼听雨作噤声手势，眯着眼打量着掌柜，故作高深，长舒一口气，“你太吵了，我不喜欢你！我不跟你玩！”
言罢，楼听雨提起断天，顺走半壶酒，跌跌撞撞地准备往外走，小二追了几步，喊到:“你还没付钱！”
“行了行了。”掌柜的把人拉了回来，“没看她拿剑么，钱没拿到，你小命估计就没了。去去去，收拾一下吧。”
长街长，花灯繁，入夜之后的小城铺陈上一层如水的灯色，潺潺流水一般。街上行人匆匆，络绎不绝，好不热闹，楼听雨酒过三巡，是酒兴正好的时候，美酒在手，又有满城灯色入眼，倒也不算辜负，只是还觉得少了点什么。
楼听雨摩挲着下巴，啧啧道:“还...少个陪我喝酒的人呐。”
这厢臆想还没完，不远处便传来不小的喧嚣，楼听雨站在石阶上，才刚踏下最后一阶，就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就窜出来的影子撞了个满怀，那黑影跑的很快，楼听雨被撞的晕头转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着两三个女子，与一群见义勇为的百姓边跑边喊“抓贼了！”
楼听雨可不管是贼还是什么的，她吃痛揉了揉肩膀，眼里又燃起大打一场的兴奋火焰，她将最后几口酒灌入口中，痛快拭去嘴边残留，叫嚣喊道:“小贼！你大爷的，给大爷我站住了！”
她纵身一跃，飞快地窜跳入人潮当中，跟随着那帮人追去，街上来人川流不息，这一冲撞便是一团糟，楼听雨见街上不好走，旋身跃上树梢，跳到屋檐之上追逐。
青瓦片被擦的清脆响，惊恐的尖叫声与乒铃乓啷的声响闹成一片，楼听雨也管不上别人的死活，盯着街上窜跑的影子拔腿就追。就在距离逐渐缩短时，她灵机一动，纵身跳下，拨开人群跑去，回手一掏就抓住贼人的衣领，把人揪了回来扔在地上。
楼听雨拍拍手，将断天背在身后，她蹲下扼住贼人的下巴，狠狠掐了一下，“跑啊！你跑啊！”
那群见义勇为的百姓追了上来，见贼人已经抓住，纷纷啐道:“贼子猖狂！姑娘的钱包都抢走！”
“交出来。”楼听雨朝他摊掌，颔首示意。
那贼人见自己败在一个姑娘手上，觉得羞愧难当，他剜着楼听雨，不情不愿地拿出钱包，“小姑娘还挺能耐啊。”
“用你说？大爷我天下第一！”楼听雨一把夺过钱包，掂了掂重量，拧眉道，“这点钱你也抢，丢不丢脸。”
贼人见状，欲要脱身跑离，还没拔腿跑，就被楼听雨又抓了回来，她揪住他的领子，语重心长道:“就偷这个数，就别出来当贼，你不嫌臊啊？起码也得...嗝！一张黄金吧！”
这话一出，倒让围观的百姓听出不一样的意味，个个揣着奇怪的目光打量楼听雨，她的口气打惊人，贼人也瞬间哑口无言，甘拜下风。楼听雨瞥了瞥周围的人，这才惊觉自己说了让人误会的话，她仍不知悔改，摆摆手笑道:“没有没有...！就他这怂胆和身手，我就算...怂恿他偷，他也偷不出来啊哈哈哈！”
众人骤然逼视她，楼听雨站都站不稳，脚步踉跄地跌撞了几步，正当她失了重心时，稳稳跌入一处臂弯之中，一双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将人搀了起来。
顺着和暖的灯色望去，那是隐在光中的眉目，似乎比月光更轻绵柔和，她痴痴凝住，就连肆意的呼吸都变得平缓了。她蓦然一怔，不安分的手攀上了他的手臂，手指戳了戳他的脸蛋，“你....长得好像...晓星尘哦。”
晓星尘很快掩饰好神色，淡然自处地朝围观众人点头道:“酒后醉话，大家见谅，不要当真。”他看了眼跌入怀中的楼听雨，笑容无奈，解围道，“打扰了，打扰了。”
他架着楼听雨走出人群，楼听雨意犹未尽，挥着手臂道:“再见哦！我们改天再喝！不醉不归哦！”
“还喝？”晓星尘轻轻一笑，“就你这酒量，也别出来丢人了吧。”
楼听雨眯眼盯他，晃晃脑袋道:“谁都喝不过我，你不懂，是你不懂。”
晓星尘立时拉稳东倒西歪的楼听雨，耐心道:“站好站好。”
“我不！”楼听雨傻笑两声，她颔首道，“你背我吧。”
“自己走。”晓星尘宽广的素袖薄薄拂过楼听雨的手背，旋身往前走去。
“别嘛。”楼听雨娇嗔一声，立马追上去扯住晓星尘的袖管，她惯会撒泼耍赖，坐在地上死死抱住晓星尘的大腿，“你背我，背我嘛。”
晓星尘低头看着她，这招撒娇不成就撒泼用的还真是惯手，无奈的时他竟真的无力招架了，他伸指点点她的脑袋，“起来，先起来。”
“我不嘛。”楼听雨扭捏道，朝晓星尘伸出手臂，“你背我，背我嘛。”
他无奈，只好伸手拉住她的手，顺势将人拉起来，楼听雨整个人挂靠在晓星尘身上，如同一滩软乎乎的烂泥。晓星尘的目光驻留在楼听雨身上，心里虽有怨怪她醉酒闹事，但还是心软了，将人背在身后，往客栈走去。
楼听雨得逞，顿时心满意足，趴在他宽厚背部小憩着，樱桃小嘴砸吧回味着甜酒味儿，酒劲儿愈发上头，也按捺不住酒后乱来的楼听雨。她双腿乱蹬乱踢，拍拍晓星尘的肩膀，“吁——！你给我下来。”
“你莫不是醉糊涂？”晓星尘低声关切，“是我背你，该下去的人也是你。”
“我不管，我说你就是你下。”楼听雨的脑袋歪在他颈窝上，沉沉欲坠，她双臂缠住晓星尘的脖子，脑袋在他脖子根蹭了蹭，像是一只投怀送抱的小猫，紧紧贴在他的背部。
晓星尘似乎察觉她愈贴紧了自己，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他微微一笑，眼波悠悠瞥向身后的楼听雨，心底似被恬和的春水弥漫过，骤然柔软生暖。没想到这丫头喝醉酒是这副样子，卸去浑身戾气与冷面，与寻常姑娘也相差无异。
“晓星尘...晓星尘...”楼听雨锤打了打他的肩膀，抬手揉揉他的脸庞，娓娓一句，“我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作者有话说第9章 0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