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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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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播室里也铺着地毯,地面和控制室一样,乱糟糟地铺满各种线缆,几台带着支架的摄像机摆放在演播室的四周。进门的第一感觉是空气不新鲜,还有带着一股淡淡的异味。老刘吸了吸鼻子,皱起眉头说:“这股味道真熟悉啊,死亡的气息。”
费宇心里暗自叹气,没有作声。只见那女子被一段黑色的线缆绑紧了脖子,身体悬吊在一根机械吊臂之上,长发下垂,遮住了脸庞,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她上身穿着一件长袖的白色薄纱衬衫,衬衫的第一,第二颗纽扣都没有扣上,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肌肤和乳白色的内衣,下身则穿着一条长及膝盖的黑色百褶裙,没有穿鞋子,只穿着灰色短袜,褐色的皮鞋整齐地摆放在一旁。女子身体下方是一张侧翻的圆桌和一张普通的木质圆凳,看上去就像是通过桌子搭椅子的方式爬上去自杀的。
小王和小张在尽职地拍摄着现场的每一个细节,老刘则蹲下身子,查看地上的桌椅。“这桌子加上这椅子……”老刘抬头打量一下女子悬挂的高度,“目测一下还真差不多。”
费宇也蹲下身子,指着圆桌脚边说:“老刘,那把钥匙……”
“看到了,莫非这就是演播室的钥匙?”老刘轻轻地拿起钥匙,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然后放到证物收集袋中。
“那里,那里还有一颗纽扣。”费宇指着地毯上一颗小小的半透明纽扣。
老刘眯起眼睛,说:“哦,终于看到了,这里的光线还真是差。我说小费啊,你的眼光还真好,不做警察确实浪费了。”他边说边拿出镊子,夹起地上的纽扣。
费宇看了看那面大玻璃墙,说:“现在演播室里压根没开灯,灯光是从外边的办公区域里射进来的,光线当然不好了。我去让马经理帮忙开开这里面的灯吧。”
“好的,顺便问问他这挂着的女人是谁。小王小张,你们快点拍好照片,爬上去把她放下来吧,没准还有奇迹出现呢。”
“明白!”
费宇走到控制室里,看到马新文正神情落寞地坐在控制台前,低头不语。
“马经理,麻烦开一下演播室里的灯光,警察需要取证。”
“哦,哦,好的,当然。”马新文唯唯诺诺地按下几个按钮,然后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跳动。
“这灯光还是电脑控制的啊!”费宇由衷地感叹。
“是的,各盏灯的亮度和角度都可以独立调节……现在会不会太亮了点?让我调一下……”马新文边说边输入指令,只见演播室里的光线顿时变得明亮甚至有点过分耀眼,然后又慢慢地变暗。
“好的,这样的光线应该适合了,谢谢你。对了,马经理,你认得这位女子吗?”
“我当然认得……她是我的下属,卫小钰。”马新文的语气沉重。
“然而你还没有看过她的脸……”费宇略带保留地提出疑问。
“我认得小钰的衣服,昨晚我在这里加班到将近十二点,而我离开的时候她还在……”马新文痛苦地摇了摇头。
“知道了,哦,警察准备救人了。”费宇通过控制室的玻璃,能看到小王正跃跃欲试地要爬上去解开线缆,但一时苦于没有梯子,也不敢用那两张现在是重要证物的圆桌圆凳来垫高。
“啊,他们不需要爬上去。”马新文在键盘上输入指令,悬挂着卫小钰的吊臂开始徐徐下降,演播室里的老刘和小王都诧异地把目光投向控制室。
“马经理,你们这里的东西还真先进。”
“这个机械吊臂是可控制的,能承受约50公斤的重力,安装好摄像机后可以用来拍摄演播室内的鸟瞰镜头。”马新文解释道。
“那就麻烦你在控制室里配合警方工作了,我进去里面看一看。”
“好的,没问题。”
机械吊臂已经下降到适合的高度,小张扶着那女子的身体,小王用工具去剪断她脖子上的线缆。“这是什么线啊,那么硬的。”小王剪了好几下才把那条黑色线缆剪断,小张顺势把女子平放到地面上,拨开遮住她脸庞的头发。看那女子的容貌还有几分姿色,只是现在脸色紫青,嘴唇发白,五官不自然地轻微扭曲着,双目半开半闭,舌头伸了出来,仿佛在做鬼脸。她的嘴角边还挂着一丝褐色的干涸液体痕迹,看上去像是咖啡。
“正如马经理所说,她确实是卫小钰,视频中心的员工。我记得这张脸。”费宇缓缓地说。
“马经理刚才就认出她来了?”老刘饶有兴趣地问。
“是的,他说他认得这套衣服。”
老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时小张也已经完成简单检查,看着老刘说:“完全没有呼吸和脉搏,瞳孔散乱,已经确认死亡。初步认定死因是机械性窒息,脖子上这道深深的勒痕就是致命伤。”
“死亡时间呢?”
“尸体还有余热,根据现在的室温和尸体的温度推断,死亡时间在今天清晨四点半到五点半之间,更可能是在五点到五点半这段时间内。”
“五点钟。”老刘弯下腰去查看死者脖子上那道触目惊心的勒痕,“谁会选大清早五点钟在自己单位里自杀呀?”
“老刘,你看一下。”费宇指着勒痕说,“好像还有一道不那么深的勒痕,两道勒痕几乎重叠。”
“小张,你认为呢。”老刘用手指轻轻摸索着勒痕。
小张仔细地查看着,谨慎回答道:“是有两道勒痕,可能是死者因痛苦而用力挣扎,线缆在脖子上轻微移位所导致的。”
老刘又问:“尸体身上还有没有其它伤痕或暴力痕迹?”
“死者的左手手肘和双膝都有轻微擦伤,但并不像搏斗痕迹,而更像是自己摔了一跤。另外,脖子上也有几处抓伤的痕迹,应该是上吊过程中本能地试图拉开脖子上的线缆所致。”
“性侵犯呢?死者的衣服都被解开一半的纽扣了,她的身材还是很不错的。”老刘的目光投向尸体胸前。
小王插嘴说道:“奇怪的正是这‘一半’,性犯罪不会满足于这样子吧。”
小张也迷惑不已地说:“确实很离奇,初步检查结果显示,没有任何迹象能表明死者生前曾遭受性侵犯,当然确切的结论需要法医详细检查后才能得出;至于死后遭受性侵犯的可能性也基本能够排除,死者窒息而亡,因全身肌肉松弛引发小便失禁,在内裤和大腿上都留下了污渍,根据污渍可以推断,在死者失禁后,她的裙子和内裤都没有被脱下过。”
“那么难道说这两颗纽扣也是死者在垂死挣扎时拉扯解开的吗?据说某些上吊的人会无意识地扯开自己的衣物,以为这样就能呼吸。”老刘对比着手中那颗在地上捡到的纽扣和死者衬衫上的纽扣。“这颗纽扣应该就是从死者衣服上掉落的。”
费宇开口了:“我不认为是这样,如果纽扣是她在临死前胡乱拉扯衣服而弄掉的,那么她当时应该陷入了无意识状态,肯定会在自己胸前的皮肤上留下一点抓伤的痕迹。可是现在,小张,你没有在尸体脖子以下发现任何伤痕吧?”
“是的,完全没有。”
“那么我们很难解释纽扣的问题。另外,脱落的纽扣是死者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而她身上的第二颗纽扣却是被正常‘解开’的,这也很难用无意识的挣扎来解答疑问。”费宇举起证物收集袋,在灯光下细细查看着这颗纽扣。
老刘看了看手表:“警局那边的增援也应该快到达了,等尸体搬回去后再由法医作进一步的尸检吧。我觉得这很可能并不是一次单纯的自杀事件,连遗书都没有。”
“如果是自杀,那么整个过程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对了老刘,不介意我为这女孩整理一下衣服吧。”费宇在尸体旁边蹲下,发现她乳白色的内衣上原来还有淡淡的水墨图案,左边画着几朵小花,右边是一对飞鸟。
“拉好她的衣服吧,我们都拍过照了。”老刘把目光投向别处。
费宇小心翼翼地扯动她的衬衫,为她扣上解开的纽扣。“如果不是自杀事件,那还真有点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