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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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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熙二十年,春。
初春时节的京城内,行人如织。因临近簪花节,不少大户人家的女眷也出门游玩采买,衣香鬓影间,一派繁华景色。
崇明街的酒楼,正是这喧闹里最热闹的地方。
一个白衣少年正兴致勃勃的端着茶杯,从二楼的窗子向外望去。楼下有几个女孩儿正在街边的一处摊位选胭脂水粉,察觉到他的目光,抬眼望去,来不及着恼脸就先红了。那少年一双翦水明眸,修眉入鬓,乌黑的头发用玉带闲闲的束起,又带着几分闲适的垂下来。
他在窗台上闲闲的端着一杯茶,春日里的淡淡阳光照着,他肤色竟好似透明一般莹白剔透。更何况他饶有兴味的望着这边,嘴角勾起笑来,俊俏至极,竟让人看也不是,移目却又是不舍。
眉目交织间,几名少女更是羞怯,又似是不忍离去,在一起推推搡搡的,似有要选出一人上来说话的意思。
正有趣间,身边的青年瞧见,忙走了过来,将少年拉开,又仔细掩上了窗户。然后才嗔怪的瞪他一眼,道:“清姿,不要胡闹!平白无故的招惹人家小姑娘作甚。”
被唤作清姿的少年转身坐回桌子旁边,笑道:“这崇明楼生意如此之好,我等的又饿又烦,寻个乐子罢了,又不会当真怎样。”
言罢摇摇头,又噘嘴抱怨道:“我父亲当年总跟我说京城景物如何,好玩的事物如何,到不曾提及这京城的女孩子这般大胆有趣。梦柯那么偏僻的地方,等闲不见个外人的,却管教我管教的那么严。来到这里,你还管着我。”
青年坐在她身边,揉了揉额头,道:“这能是一回事吗?你在大街上对着小姑娘笑,这是登徒浪子所为。若人家真上来了,你怎么办?”
“戏文上总写这样的桥段嘛,什么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不试试怎么知道是不是真的?”
青年瞪了她一眼,严肃道:“这回也便算了,下次不可再胡来。”青年修眉入鬓,鼻若悬胆,端的也是一副好相貌,此时虽是做出一副严整的面孔,但是嘴角眉梢却仍是有几分带着无奈的笑意。
赵清姿自然不当做一回事,笑盈盈的斟了一杯茶给他:“我的好大哥,梅晗哥哥,你喝口茶罢,说了半天口干不干?”
梅晗无奈至极,接茶杯过来。
正此时,崇明楼的跑堂领班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三四个端菜的小二。他先是十分抱歉的弯腰打恭,然后才道:“二位,对不住,对不住,今日小店客人实在太多,后厨忙不过来,是以饭菜迟迟不能送上,还请二位不要责怪。东家说了,为表歉意,今日饭菜酒水一律八折,另外送上一道招牌的清水芦蒿。”
说着,吩咐身后的人将菜品满满摆好。
梅晗点了点头,道:“多谢了。”
见跑堂迟迟不走,搓着手似有难意,便又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跑堂领班才为难道:“是这样的,今日客人多,包厢和大堂都是满座了,可适才来了几位得罪不起的客人,一时没有地方安排,唯有二位这间包房最大,还能搬进一张桌子来,屋中央隔道屏风便可。那几位客人倒是没什么异议,就是不知二位肯不肯?”
赵清姿一听,立马道:“这有何不可?人多了,吃着才热闹呢,叫他们来吧,我们不介意。”
梅晗皱眉抬手止住她,问道:“是什么样的客人?”
“都是素日店里的常客,京里贵人家的公子小姐,一共四人,都是顶温文尔雅的人物,绝没有什么不妥当的。二位大可放心。”
刚才二人进来时,包厢便只此一间,梅晗不愿在大堂和人挤,便要了这里。不想此时却有这一出,既然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也就罢了。梅晗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们人少,这屋子又大,少占些地方也无妨,不过要搬张大些的屏风进来遮挡严实才行。”
赵清姿听了便噘着嘴道:“我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叫你这样。”跑堂见的人多,瞧清姿如此容貌,倒有几分明白梅晗的小心之意,送来了一张偌大的屏风将包厢一分为二。
布置妥当,几位公子小姐进了来,因梅晗此前的吩咐,知道他们不欲会面,便只吩咐了小二代为道谢。
不多时,外间上了菜,几人细细低语,边聊边吃。里间的赵清姿有意和梅晗赌气,也不开口说话。屏风虽然将这屋子一分为二,但却不隔音,那边的闲聊便都传了过来。
虽不知外面人的身份,但是聊起的无非是时下簪花节的事。
簪花节时不论贫家还是贵胄人家的女孩儿,都爱去郊外的庙宇烧香祈福,祈求姻缘顺遂。而京城外的十里陵水,则会在这日用许多游船扎花带彩,演绎歌舞。两岸的餐馆酒楼在这日热闹非凡,常常是一家老幼都来赏景郊游。少年们采了好看的花,便送去心仪的女子身边,若是收下了,两家又都愿意,不久就会有喜事操办了。
有些才名在外的女子,会以收到的花束多少比较竞争。堪称春日里一道盛景。更有大胆的女孩子,会反其道行之,将花束送给心仪的男子。
赵清姿听的目光灼灼,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梅晗看着,知道若不遂了他的心愿,恐怕得闹好大一场脾气,便低声道:“若是你想去,也不是不行,这几日你老老实实的不惹事,到时候我带你去就是。”
赵清姿闻言甚喜,忙不迭的点头,这才乖乖吃饭,不耍脾气了。
却听屏风那边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道:“不知今年簪花节,慕家人还去不去,听说去年他家的公子收到的花比女孩子还多的,随行的车驾都装不下,后来不几日,慕家三小姐就被五皇子求了去做王妃呢。”
“他家倒还有几个女儿,不过今年可能不会再去出这种风头了。听我表兄说,那个慕家三小姐原来是心系梅郎的,五皇子娶她,她心里是极不乐意的,这都一年了,也不曾传出喜讯,连宫里的贵人都有几分不喜,张罗着要给五皇子纳侧妃。”
又听外间有人道:“这种话可别是未出阁的女儿家能说的,小心母亲知道了回去罚你。”
未出阁的女子议论别人内院事宜的确不妥,但有一男子笑道:“满京城的女孩子,有几个不心仪梅郎慕郎二人?只是依我看梅郎更胜一筹,当年那话怎么说来着?梅郎晔兮如华,人间殊色!要不是身子骨听说不大好,不怎么出门,不然你我这样的,虽为侯府公子,恐怕簪花节一颗草都收不到。”
“梅公子的身体这么差,难道他家人就不管吗?总要寻访些好的大夫去瞧瞧才是,当年他立了那么大的功劳,若不是身体原因,现在可能都能和他父亲一样入阁拜相了吧。”
“那倒未必,梅公子好武,挣个大元帅什么的倒是可以。只是听我姨母说,他受伤前也曾定下一门亲事,后来是为了什么退了却不知道。”
几人又絮絮谈了许多豪门贵胄家之间的闲事,这才饭毕离去。
赵清姿吃饱喝足,端着清茶笑道:“梅公子,您的身子可有大碍,能陪我去这簪花节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