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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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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淙被顾浔过于有攻击性的姿态和表情震住,看着顾浔没有接话。
沈嘉也要吓死了,护到戚淙身前皱眉看顾浔:“你干什么?这样挡电梯很危险的,你……”
他回头看看戚淙,迟疑两秒,又重新看向顾浔,硬气说道:“我不管你和淙哥有什么纠葛,但你不能这么欺负他。”
顾浔依然死死看着戚淙,视线在戚淙脸上快速来回,像在找着什么,一个眼神都没给沈嘉,话里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怎么可能欺负他。”说着伸手想去拉戚淙,却被沈嘉挡住,干脆上前两步进入电梯,越过沈嘉朝戚淙说道,“我们谈谈。”
电梯闭合,把没来得及反应的混血帅哥关在了外面。
戚淙醒过神,对上顾浔像是猛兽盯上猎物一般的眼神,心里一紧,然后升起了一股十分浓重的陌生感。
他认识的顾浔温和无害,绝对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和眼神……这不是他认识的顾浔。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顾浔。
像是有人往头上泼了一盆冷水,戚淙心里那些柔软勾缠的情绪一下子全部缩回了保护壳里。他侧开头,抬手按住沈嘉的肩膀,安抚地拍了拍:“嘉嘉,别紧张,我没事。”
顾浔看向戚淙搭在沈嘉肩膀上的手,然后再次紧盯着戚淙:“你喊他什么?”
这话问得又凶又沉,一副要干架的样子。戚淙没理顾浔,按住想说话的沈嘉,看向角落里正皱眉来回打量他和顾浔的赵振勋,问道,“赵经纪,我可以暂时离队去和顾先生谈谈吗?”
顾浔的表情越发不善:“你居然喊我顾——”
电梯停下,梯门开启,八楼到了。
“给你十五分钟。”赵振勋出声打断了顾浔的话,同时上前按住顾浔的肩膀,隔开他看向戚淙的视线,态度客气,话却说得略带警告,“顾先生,戚淙是我的员工。十五分钟后,我要看到他安安全全地回来,如果十五分钟后我还没见到人,我会报警。”说完回头看向戚淙:“速战速决,我们在停车场等你。”
赵振勋拉着不情不愿的沈嘉走了,电梯门慢慢关上,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了顾浔和戚淙两个人。
戚淙努力让自己显得冷静一些,问道:“去哪谈?”
顾浔没说话。
戚淙能感觉到顾浔的视线一直黏在自已身上,带着一股他不喜欢的压迫感——一股绝对不会出现在他记忆里的顾浔身上的压迫感。
陌生的地方越多,越提醒他现实的残酷。
他是真的被骗了。
戚淙抿唇,刚想抬头看着顾浔再把话问一遍,余光里就看到那双站着不动的长腿动了。
顾浔站到戚淙身边,伸手按了七楼:“去我房间。”语气听上去不再像之前那样凶,但依然像是压着什么。
戚淙放弃抬头,把视线放在电梯的楼层键上,应了声好。
电梯开始下行。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为了方便按电梯楼层键,顾浔站得离戚淙很近,垂在身侧的手距离戚淙的手就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身体微侧,几乎是把戚淙挤在了电梯角落。
电梯的光从上方中心处斜照下来,顾浔身体投下的阴影刚好把偏瘦的戚淙罩在了里面。
有很淡的香水味在电梯里扩散。像是青草,又像是大雪后树木枝叶上薄冰的味道,浅浅的,凉凉的,虽然淡,但一旦注意到,就再也无法忽视。
顾浔明明没有任何动作,戚淙却觉得自己被什么无形的强势的存在给圈住了。
家庭原因,戚淙很不喜欢被人逼迫压制的感觉,也对身材高大,作风强势霸道的男人有一种无法控制的本能的抵触。他被堵在角落,肩膀不自觉紧绷,像一只被人侵占了地盘的动物一样,全身每一根神经都被调动起来,不受控制地去捕捉侵略者所有细枝末节的痕迹。
“怕我?”
放大的神经网里突然响起侵略者直接传达过来的声音,戚淙僵了下,之后摇头,回道:“没有。”
“那你怎么不看我?”
电梯停下,门打开。新鲜的空气涌起来,冲淡了空气里的香水味道。
戚淙从被圈住的状态里挣脱,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终于侧头看向顾浔,对上顾浔垂眼落过来的不明视线,说道:“我不怕你。我们只有十五分钟。”
两人对视。
顾浔先一步挪开视线,示意戚淙先出去,语气莫名软了点:“我的房间是714。”
戚淙这才挪开视线,率先走出电梯。
顾浔后一步跟上,没有和戚淙并排,而是走在了落后戚淙半步的斜后方处——那是一个很方便在人逃跑时伸手把人拉回来的位置。
那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又来了。
戚淙忍着没有回头。他有些走神。
以前他和顾浔的相处气氛总是轻松而愉悦,融洽而温馨。顾浔虽然家庭困难,但教养很好,说话温和腼腆,行为有礼克制,气质亲切,毫无攻击性。
和现在身后这个也叫顾浔的男人截然不同。
这才是真实的顾浔吗?
他停在714门口:“到——”
身后落后半步的人突然上前,用一个几乎环抱着他的姿势,拿着房卡在门锁上刷过。
滴。
门开了。
顾浔退开身:“请进。”
“……”
属于旁人的气息靠近又远离,戚淙稳了稳神,迈步往里,然后在走到玄关连通房间的交接处时停下,转身看顾浔。
顾浔带上门,并不上前,靠在门上看戚淙。
两人再次对视,然后同时开口。
“你为什么骗我?”
“你是不是哭过?”
戚淙一愣,然后摇头,生硬回道:“不是。”
房门处光线不足,戚淙看不清顾浔的表情。
顾浔好一会没说话,突然站直身。
戚淙本能地挺直脊背,微仰头看着顾浔。
这是一个有些紧张的姿势。
顾浔起身的动作停下,又靠回了门上,朝戚淙示意房内的一个单人沙发:“坐那。”
戚淙注意到了顾浔的动作,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紧张过度,蹙了下眉,没说什么,转身走到那个单人沙发上坐下,看向依然停留在门口的顾浔。
顾浔这才动了,走到沙发斜对角的床脚位置坐下,和戚淙保持了足足两米的距离。
柔软的座椅加从窗外射进来的阳光加不会造成压迫感的距离,戚淙终于放松下来——这是一个适合正常谈话的距离。
他看向自坐下后就没再动也没再说话,只是用一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看着这边的顾浔,努力问得平静一些:“顾浔,你为什么骗我?”
顾浔没回答,而是起身从房内小冰箱里取出一瓶果汁放到了戚淙手边的矮柜上,之后退回床脚,坐下后看着戚淙,说道:“除开刚刚浪费的,和一会我送你离开需要耗掉的,我们真正谈话的时间已经不足十分钟。为了让这次的沟通效率最大化,我建议我们采取一问一答的方式。你问,我答,我再问你,这样可以吗?我们都必须说真话,不许隐瞒和欺骗。”
戚淙看着顾浔与之前全然不同的理智冷静模样,放在膝盖上的手交握在一起,点头:“可以。”
“你比我小,你先问。”
【你比我小,我得照顾你。】
一句略带腼腆的话从记忆深处窜出,戚淙构筑的理智保护网轻易破碎,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顾浔吗?”
也许是顾浔刚好坐在了阳光下的原因,在问完话的那瞬间,戚淙好像看到顾浔的眼里泛出了一些微微亮着光的东西,不过等他再仔细看过去时,却发现顾浔依然是那副理智冷静的模样。
顾浔起身也给自己拿了一瓶果汁,重新坐好后回道:“我是。该我问你了。”
早已预料的答案,荒诞剧般的现实。戚淙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捏紧,点头:“你问。”
顾浔的声音有些轻:“你哭过,对吗?就在我和你打了招呼之后。”
戚淙没想到顾浔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他不想在这样一个陌生的顾浔面前展现软弱,再次摇头:“没——”
“不能说谎。”
“……”戚淙闭嘴,垂眼看着自己交握的手,突然又抬眼直直看着顾浔,“是,我是哭过。顾浔,你要把时间都浪费在这种没意义的问题上吗?”
顾浔没有因为戚淙的质问生气,他看着戚淙,语气反而更缓了几分:“有意义,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很重要。戚淙,让你这么难过,对不起。”
戚淙猛地抿紧唇,侧头不再看顾浔,喉结上下滑动。
“戚——”
“到我问了。”戚淙扭回头打断顾浔的话,语气加重,“你为什么骗我?”
顾浔迎着戚淙的视线,安静两秒,回道:“因为……你会讨厌真实的我。”
戚淙愣住,皱眉看顾浔。
“到我了。你是什么时候记起以前的?”
戚淙想具体问问顾浔上个问题的回答是什么意思,嘴张了张,看着顾浔此时哪怕只是随意坐着也依然看上去无比优雅耀眼的样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
怎么问呢,过去的一切都是假象,他根本不了解真实的顾浔。
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茫然空洞感,戚淙的语气低下去,回道:“一个星期前。我的下一个问题,今天水无痕的事,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想。戚淙,”顾浔郑重了表情,“接下来我问的这个问题,我希望你能诚实回答。”
为什么想?
戚淙咽下疑问,也摆出郑重的态度,点头:“好。”
顾浔捏紧果汁瓶,眼神变得暗沉,语气也低了几分:“那个姓江的……就那个……”他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问道,“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对吧,他……他对你好吗?”问到后面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戚淙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顾浔在问什么,连忙摇头:“没有,我没和江兆言在一起。”
顾浔猛地抬眼:“真的?”
“我没和江兆言在一起,我和他不……”戚淙看着顾浔,想起这荒唐地“睡”过去的三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这场互相都有所保留的谈话到底有什么意义。他沉默下来,几秒后继续说道:“我的最后一个问题,顾浔,三年前我失忆之后,有没有……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顾浔听了这个问题却很明显地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戚淙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顾浔的表情一点一点变了。
一个人自己做过的事,为什么要反过来向别的人求证?莫非……顾浔猛地坐直身,眼神灼灼:“你忘了?”
戚淙被顾浔突然又变得压迫的神态弄得后缩,问道:“什么?”
“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你是不是——”顾浔突然停下话头,看了戚淙好一会,神情又变了,有种发现了什么宝贝但又要硬忍着不表现出来的古怪。他摇头:“不,我拒绝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
戚淙不懂:“你什么意——”
“你问我三个问题,我问你三个问题,我们扯平,这次沟通结束。”顾浔突然丢开果汁凑到戚淙身前,手臂撑着沙发扶手,把戚淙笼罩在自己身下,居高临下地看了戚淙两秒,笑了,“难怪会哭……原来是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