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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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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来讲,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在还没睡醒的时候被吵醒,尤其是被电话吵醒。所以往往熟识的朋友都知道,飞电话之前要发条短信,没回的话就证明还在睡觉,打过电话去会被炮轰。
朦胧中听到电话在狂吼,内心中极度的愤怒还好没冲昏自己的理智。抄起电话准备骂人之前还好瞄了一眼来显——班主任的电话,一个激灵打的周公老人家退后了三大步。
“诶?杨老师。”
“你在哪呢?”
“那个……我在家呢……”
“哦,你回家啦。怎么没来上课?”
“那什么……有点感冒。”没睡醒的声音就是好,粗粗哑哑容易装病。
“那你吃点药,下午过来一趟,有点事哈。”
“啥事啊?”鄙人的班主任一个长处,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一找我,准没好事。
“你来了就知道了。5点之前啊,晚了我可不在了。”
“行,知道了。”
“挂吧。再见。”
“杨老师再见。”
周公再次袭来的时候我挣扎着把闹钟对到了下午3点半,然后挥泪和这个阳光普照的世界告别。
世界的不真实性不仅表现在你不知道地球上是否有个人和你长的一模一样,还表现在你睁开眼睛之后发现闹钟没响。
等意识自动恢复的时候,我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钟,然后揉了揉眼睛——4点了?!嗖的一下坐起来的动作明显的惊扰到同屋正在看电视的女生,她错愕的扭转过来头看我。
“你……醒了啊?”
“我闹钟没响么?”
“啊,响了。”
“我怎么没听到?”
“你自己按掉之后翻身又睡了。”
“……那你不会叫我么?”
“你不知道自己没睡醒会吃人啊?”
“……”
心中痛骂了同屋一顿,掀起被子就往下跳。从租住的房子到学校快跑还需要20分钟,如果再磨蹭点,我是见不到下学期的社团经费了。三下五除二的跳进衣服鞋子里,随便拿起毛巾擦了擦脸,手指是最好的梳子,卷发是最好偷懒的头发。抓起我巨大的猴子包就开始往外冲,同屋背后的声音已经远远的被我抛在后面,真是顾不得形象那两个字了。
办公室里杨老太太的笑容一如既往的和蔼中透着奸诈,和她同办公室的几位老太太对我的到来给予了同样和蔼可亲的笑容。对于这一切已经习惯的我默默的低下了发麻的头皮,灰溜溜的窜到杨老太太的跟前接受指示。闹了半天只不过是因为她下周家里有事可能不来学校,所以提前把半个月后要出去实习的通知递给我而已。其实这样简单的事情她随便找个同学传给我就好了,为什么一定把我叫来的这点我十分费解。不过有句话叫狗改不了吃X,我发现我就是这句话的代言人,被她耍了三年了我还没学聪明,照例傻了吧唧的问了出来。
“就这事啊,您随便找个人通知我下不就行了么。”
“哟,那你说我找谁啊?”杨老太太和蔼可亲的皱了皱她那和蔼可亲的鼻子。
“咱班你随便拎一个不就行了么。”
“哦……可是他们都说好久没看到你了,你去哪了?”
“……”
“好像上周的课你也没上几节吧?”
“……杨老师您看我有点肚子疼,我想方便下……”
“去吧去吧,我告诉你,这次实习你没拿出成果,你下学期就甭想好好混了哈。”
点头哈腰的承认了自己的严重错误,好不容易从这群笑里藏刀的老太太群中脱离出来,迎接我的就是迎面而来的一股寒风。霎那间我脑海中浮现了美好的场景:空无一人的原野上我背着巨大的画板,狂野的风吹开了我的风衣,我在草和风的味道中慢慢闭上了眼睛,天与地中间只看到渺小却又突兀的我……下一秒我赶紧收手拉近了自己的衣服,缩了缩脖子汇入了下学的人群中。
口袋中的震动来自某个相识于网上的姐姐,哆嗦着点开短信发现回复需要巨大的体力和温度。于是我颤颤巍巍的摸出耳机给她回拨过去,南方女子娇滴滴的声音在“明天我要嫁给你”的三句后响起。
“好么,这么早就醒了。”
“……姐姐,五点了。”
“对于你来说挺早的嘛。”
“……姐姐,五点是我的清晨时间,一点都不早。”
“好好好,不和你扯,反正你昼夜颠倒习惯了。怎么,吃饭了没?”
“没,你要是问我喝西北风了没我就告诉你我喝了。”
“姐姐请你吃饭哈,半个小时后,‘外滩’见。”
“发财了啊,那种地方请?”
“来了就得了,小抠门,给你省钱挂了。一会见。”
还不等我告别,她到迅速的掐了电话。留我一个人在马路中间东望望西瞅瞅,东面是我温暖的小窝,西面是她约定吃饭的地方。挣扎了许久的我终于被后面等了半天的夏利给滴答醒,中年男子伸出头狠狠的鄙夷了我一下,于是坚定了我去外滩蹭饭的决心——开夏利了不起么,我也是能去外滩吃饭的人啊!
我和这个姐姐的认识有点缘分的悬乎。我和弟弟玩同一款网络游戏,但是我就属于那种纯粹玩游戏的,插科打诨到处溜达,我弟弟就是升级狂那种类型,巴不得一天升300级,于是在游戏里面越走越远。突然有一天他跑过来跟我说,他喜欢上一个女生,我就八婆兮兮的问是谁,小男生霎时间红了脸(别问我隔着电脑屏幕怎么知道的,从打他出生起我就对他了如指掌),屁颠屁颠的带我跑到了我从来没涉及的高级地图,然后就看到头顶上顶着“XXX人的娘子”称号依偎在XXX身边的她。我一脸黑线的偷偷密语弟弟,好么看上有夫之妇了啊。我弟弟怅然若失的一把抱起我就跑到小山洞去感叹自己的感情了。
然后我就发现了,特定时间的八婆是每个女人的通性。她估计是看到我弟弟抱我跑的那一幕了,于是也八婆兮兮的问,你是他老婆啊?于是我就特八婆兮兮的回她,是不是和你有关系么?于是两个八婆兮兮的人就隔着电脑和游戏开始天南海北的聊天,于是慢慢的熟悉了起来。后来发现彼此居然是在一个城市,于是熟悉到我隔三岔五的跑到她们家蹭饭(她和她男友同居),熟悉到她和她男友一吵架就跑到我的小蜗居里面离家出走。
不过我认识她没多久,她就和她男友分手了。经历了很长一段她痛苦我难受的日子——每天都要抱着电话跟我哭诉怎么样怎么样,挂了电话就在网上开始哭。难受的我恨不得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过了大半年之久,她才慢慢恢复平静。至于我们相识的那个游戏,除了我还在坚持以外,弟弟是彻底不玩了,她只是偶然才上上。
就当我回忆到我和她是怎么度过那段她悲痛无比我凄惨至极的日子的时候,肩膀上就受到了重重的一击。呲牙咧嘴的扭头,就看到她特温婉的小鸟依人在另外一根电线杆旁边,顺着那颀长的身子往上瞅,才看到了一张白皙俊秀又地痞流氓的脸。脑海中瞬间一片空明——这,就是今天的冤大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