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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妈妈 ...

  •   齐清一向是聪明,但听见这句话,还是足足有好几秒没有反应过来。

      片刻后她才犹豫地试探道:“您……不应该叫齐瑜吗?”

      她可以非常确定,刚才齐珤在更衣室敲门,呼唤“齐瑜”的时候,心里想到是真正的神女,自己面前的这个人。

      同理,化妆的顾阿姨一直亲昵称呼的“瑜瑜”,也是面前这个神女。

      但为什么神女要叫自己“齐玥”呢。

      齐清脑海里闪电般蹿过了某种猜测,几乎无法抑制住自己瞳孔的震动,抬起头等待着齐玥给自己一个答案。

      如果这个答案和她想的一样,那么过去这些天里发生的一切,全都会被颠覆。

      “齐玥是我真正的名字。”果不其然,神女镇定且从容地验证了齐清的猜想。

      化妆室里,突然呼啦啦涌出了一群人。
      那些人甫一出门,齐玥已经极为迅速地拉着齐清躲闪到了墙角。

      “你……”齐清用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低声道,“你知道她今天来了,对吗?”

      所谓的不小心把手机丢在了更衣室、把工作证丢了,都是假的。
      参加了十几年傩戏祭祀,神女怎么可能是那么不小心的人。

      最可能的真相就是,齐玥清楚地知道,今天会有另一个神女出现在这里。
      她给池瑜和自己,开出了一路绿灯。

      化妆室里,几个中年女人已经簇拥着池瑜离开了,齐珤快步迎了上去,接引她们。

      “瑜瑜,你长得越来越像……”一个烫着卷发的中你啊女人似乎想说什么的样子。

      但她刚刚开口,后面的顾阿姨脚步立刻加快,三步并做两步,硬生生走到女人身边,毫不犹豫拉住女人的手,讪笑道:“说什么呢,瑜瑜这么漂亮,十里八乡有谁能跟她比?”

      像——

      齐清脑海里有声音在反复回荡。

      像谁。

      池瑜应该像谁?
      池瑜究竟是谁?

      身边,和池瑜有着同样面容的女人紧紧握着池瑜的手,那只手温暖有力,淹没了池瑜所有感知。
      她只能感觉到,自己在颤抖。

      终于,人群散去,齐玥在一片沉寂里开口了:“她叫齐瑜。”

      初冬的海风从齐家村的海边拂过高山,穿过山林,越过溪流,来到临海镇中心小学三楼走廊尽头的化妆室外。

      呼啸风声吞噬了齐清脑海里的一切。

      齐清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人群骤然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打断了她所有的思绪。

      “喂!你们在那边干什么呢!快过来准备啊!”神出鬼没的齐珤又出现了,一把拉起两个人就朝外跑去。

      齐珤推了齐清一把,将人推到了前面:“一会你俩就负责跟着神辇吧,走最前面。”

      齐清茫然地点点头,被齐瑜拉着,跟上了人群。

      海风穿过陆地,操场上人头攒动,在冬日里蒸腾出阵阵白气,那雾气后,是村民们欢呼高歌的面孔。齐清站在神辇前,已经忘了自己一会该要做些什么。

      锣鼓喧天,所有声音都朝着齐清脑海里钻去,她拼命忍耐,试图忘却这些带着低低吟唱的歌声背后,那些伴随着灼热、滚烫和熊熊烈焰的记忆。

      “恭迎神女——!”操场最前方,巫觋高声唱诵。

      池瑜穿着那身大红喜服,缓步走向人群。
      大火噼啪燃烧,照亮了人们满怀憧憬的面孔,和池瑜的凤冠霞帔交相辉映。

      她走得那样端庄,却又像是走过无数遍一样,驾轻就熟。
      一向不会好好平视他人的高傲双眸,此刻直视着前方,丝毫没有看向脚下的路,更没有看向任何人。
      她像降临世间的神祇。

      齐清摇了摇头,更正了自己心里没有任何人能听见的想法,池瑜就是神明。

      唱诵声此起彼伏,逐渐被朔风卷上云霄,千百年来的信仰在土地上空回荡。

      池瑜就这样走到了齐清的面前,目视前方,丝毫没有与她对视的意思。

      齐清已经几乎要忘却了,她们原本只是来核对神女的喜服究竟和齐清的那件一不一样了。
      为什么事情会一路失控,池瑜竟然就这样走上了神辇。

      齐清听见脑海里有声音在反复逡巡,一遍又一遍地露出无可奈何的哀叹:“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她曾经那么希望池瑜真的实现自己的愿望,为所有痛不欲生的回忆和不被珍视的童年找到一个归宿。

      但此刻,齐清却开始感到发自内心的恐惧。
      如果池瑜的身份和她想的一样,那么她对池瑜做的一切都显得那样可笑又荒诞。

      篝火越来越热烈,男人们抬起神辇,开始朝着学校大门外走去。

      以这里为起点,神辇会在小镇里绕场一周,回到起点后用一曲傩舞结束今天的祭祀。

      “爸爸!妈妈!看漂亮姐姐!”小孩拉着父母,一个劲地往人群前钻。
      到处都是来看热闹的孩子。

      “求求你,求求千岁王爷,求求神女给千岁王爷带个话——”而更多的,是将所有希望寄托在神女身上的信徒。

      踩着高跷扮丑的男男女女,穿红戴绿在前方开道。
      不知是为生活所迫还是为信仰所驱动的戏班子们紧随其后,喷火、舞刀、吞剑、上演目连救母之类的老戏。

      池瑜静静坐在神辇上,半垂着细长凤眸,嘴角也收敛着向下,她就那样看着世人或站或跪,或跑或跳,或祈求或好奇。

      那些愿望一个接一个的传递到了神辇之上。

      “池王爷保佑,求求池王爷保佑,让我孙子的病早点好吧。”
      “王爷,池王爷,让我媳妇早点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吧。”
      “我妈什么时候才能回到我身边?”
      “我不想死,池王爷,你救救我!”
      ……

      齐清跟在齐玥身边,有模有样地跳起来。

      “你学得倒是很快。”齐玥在锣鼓的掩盖里扯着嗓子道,“才看了一会就学会了?”
      池瑜摇摇头,同样大声道:“我早就学过了。”

      她脑海里,至今仍停留着池瑜在大雪纷飞中起舞的样子。
      这让她更不愿意听见周围众人的许愿了。

      “姐姐只要我一个信徒就好了。”齐清默默想。
      “她太累了。”

      齐清紧紧闭上眼睛,双手正在舞蹈,没有办法捂住耳朵,便只能靠舞蹈让声音离开脑海。

      “池王爷,谢谢池王爷保佑我儿,谢谢池王爷给我儿娶上了媳妇。”
      一道声音却绕开了所有屏障,穿过人群,穿过齐清的耳膜,落进了脑海深处。

      那声音混杂了太多锣鼓、歌舞、表演里的兵刃声,声线模糊,却执着顽强地要朝着齐清大脑钻去。

      “池王爷,你一定要继续保佑我儿,早日给老齐家添哥个大胖小子。”
      齐清想,真是个庸俗无趣的愿望,池王爷又不是送子观音。

      “池王爷,还有我的女儿,我女儿在那边还好吗,不知道她穿暖了没有,吃饱了没有。”

      齐清赫然睁开双眼,震惊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已经感觉不到周遭的一切了,耳朵里轰轰作响,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正在进行一场无声且沉默的歇斯底里。

      齐清烧伤尚未痊愈的手不断颤抖,指尖已经绷得毫无血色了。
      她就那样定定地看向那里。

      马惠娟正拉着齐朗,要齐朗学着自己的样子,给神女跪拜行礼。
      她眼睛哭红了,人也看起来十分憔悴,脸上依旧有不知道哪来的淤青。

      不过是三周不见,齐朗看起来似乎邋遢了一些。
      高大憨迂的身体裹着肮脏板结的棉服,脚上穿了两只不一样的棉鞋,傻乎乎地被马惠娟扶着,跪下的时候,沉重的身体摇晃了一下,连带着弱不禁风的马惠娟也被他拽倒,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齐清很清楚,她在的时候,齐朗一直是她在照顾的,平时她去读书,齐朗便只能在家胡乱穿衣、随便吃喝。
      只有寒暑假她回家的时候,才会有人认真给齐朗浆洗衣服、更换破损的鞋袜。

      她才不在没多久,齐朗就已经成了这么邋遢的样子。
      折腾了几次三番,齐朗才算是终于完成了他的跪拜。

      齐志强不在,齐清猜测大概是齐志强留在家看守齐朗刚刚到手的媳妇,而马惠娟则和过去的每一年一样,带着齐朗四处求神拜佛。

      往年的这些时候,她都在哪……
      好像是在灶前烧火吧,反正从来没有哪次的庙会、社戏、烧王船之类的活动,有人想过要叫她。

      齐清想,这不是灰姑娘吗,真是老掉牙的故事。

      “妹妹……”她听见齐朗在人群中呢喃。
      明明是不应该听见的,但齐清知道,她没有幻听。

      齐朗的声音越来越含糊,说一句完整的话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难了,齐清只能隐约听见他的话:“妹妹……清……妹妹……”

      “不要……不……不回来……”
      “去……去过……好日子……”
      “不回来……永远不回来……”

      那瞬间,齐清仿佛看到了齐朗变得又矮又小,许多年前,也是齐朗带着她穿过深邃夜色,走过溪流山野,带她去找野果,找走丢的鸡鸭。

      十年前齐朗说,“妹妹,妹妹以后……要……过……好日子。”
      而现在,齐朗依旧什么也不懂,深信着齐志强和马惠娟说的,齐清去过好日子了。

      所以他说,不要回来。

      马惠娟则在一边,拉着齐朗的手,同他解释:“你妹妹已经不在了,她去那边了。”

      齐清一愣,心里忍不住发笑。

      祈求池王爷保佑齐朗的时候,马惠娟大概是发自内心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佛吧。
      可说到自己的时候,马惠娟却清楚地知道,女儿并不是嫁给了神明,而是离开了这边的世界,去了那边。

      说到底,马惠娟信的从不是神佛,不过是一切为了齐朗罢了。

      “她心里知道,我会死。”

      齐清一言不发地移开目光,不再去看那边的齐朗。

      然而这边刚刚松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缓过来,那边又传来了一阵叫声:“瑜瑜!你是瑜瑜!”

      那神辇上的本就是池瑜。
      不管是那个自称真名齐玥的齐瑜,还是此刻的池瑜,叫瑜瑜都是没错的。

      因而,那阵叫声持续了几遍后,齐清才猝然惊觉、满眼震惊地看向池瑜。

      她本该舞动的手僵在半空,而池瑜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正襟危坐,腰背挺直,垂眸坐在神辇之上,任由人群追逐膜拜。

      那道声音再一次穿过人群传向这里:“瑜瑜,你是瑜瑜,我的瑜瑜!”

      那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听起来憔悴、苍老,像是经历过什么难以磨灭的痛楚一样。

      齐清这次可以确定了,这是在呼唤池瑜。

      如果是每年傩戏都会出席、登上傩坛的齐玥,就不会有人说出“你是瑜瑜”这样奇怪的话了。
      那是早该认识的人。

      只有惊讶、惊喜或者是惊恐之下,“你是瑜瑜”这四个字才显得更为正常、合情合理。

      齐清若有所思地望向那个哭叫着的女人。

      那女人看起来年纪有五十多岁的样子,却满头白发,神色凄楚。
      她也是细长的眼睛,也有薄而锋利的唇线,像极了池瑜和齐玥。

      看着神辇逐渐走过,女人愈发激烈的拨开人群,拼尽全力朝着神辇挤过去:“求求你们,让一下,求你们让我一下,那是我的女儿!那是我的女儿!”

      齐清看向那里,和女人的目光撞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齐清下意识移开了眼睛,转过头不露声色地观察池瑜。

      池瑜依旧面无表情。

      整个小镇喧嚣热闹,只有池瑜满脸若无其事、事不关己地端坐着。

      人群互相推搡,向着神明祈祷,又向着自己的同胞出口成脏:“X你娘的,你个X嗨!挤什么挤!赶着去投胎吗!那是神女,什么你的女儿!”

      齐清诧异地看着那个男人,刚才还嘴里念念有词:“池王爷您战功赫赫威名远扬,一定要赐小的加官进爵。”

      人啊,真是一种很神奇的生物。
      对自己的同胞疾言厉色,对虚无缥缈的神明做小伏低。

      那男人和别人推搡起来,一个冲动,两个人拳打脚踢,甚至打到了队伍前进的路线上。

      “啪——!”男人被推到路中央,胡乱伸出的手恰好打落了齐清的面具。
      恭送神女的队伍不得不暂停了一下。

      电光火石间,齐清没有来得及察觉到向着前方涌动的人群里出现了某种意外的预兆。

      一个女人正在奋力穿过人群,朝着神辇而来。
      另一个女人正站在神辇旁,昂起脖颈瞻仰神女,并恰好看见了齐清的面具掉落。

      下一秒。

      “我的女儿诶!!我的清清!池王爷显灵了!池王爷显灵了!!”
      “池王爷显灵了!我的瑜瑜啊!瑜瑜你真的回来了!”

      两道声音猝不及防划破了小镇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所有锣鼓声,让浩大的傩舞队伍都显得寂静了几秒。

      没有任何人来得及反应,只见摩肩接踵的人群里,一左一右冲出来了两个女人。

      矮而黑瘦的那个,手里还拽着一个高高壮壮的男人,一双哭红的眼睛格外醒目。
      高挑枯黄的那个,满头引发,形容憔悴,近乎疯癫。

      马惠娟伸出满是伤痕的手,紧紧抓住了齐清:“清清!妈妈的好女儿!清清!”

      她的手此刻如同铁钳一般,死死钳着齐清,不顾万千人群目光的聚焦,嘴里反复嘟囔着:“清清,你知道吗,妈妈原本都帮你说好了一门亲事,妈妈是想给你嫁个好人家的……妈妈……”

      那一声又一声的妈妈,如同那夜呼啸的海风一般,将齐清带回破败的小院。
      她清晰地记得,马惠娟亲手帮齐志强,抓住了她。

      是他们一起送她去死的。
      而现在,马惠娟还在想着亲事。

      前方不明所以的队伍还在表演,穿上戏服的年轻男子喝了口白酒,朝着火把喷出。
      浓烈的火焰灼热顺着风飘向神辇,紧接着前方的人群发出喝彩,神辇下则混杂着各式各样的哭泣和惊呼。

      那一簇火焰映在齐清没有情绪的瞳孔里——
      “妈妈,你是真的后悔送我上了王船,还是在后悔没有多收一笔彩礼钱?”
      齐清终于说出了她的问题。

      “轰!”巨大的火焰燃起,人群爆发出阵阵喝彩。

      十八年来的所有被忽视、被遗忘、被差遣、被殴打、被冷落,鲜血和谩骂,失望和恐惧,混杂纠缠,如同无数双血淋淋的手,死死地拽着齐清,妄图将她拉回地狱。

      马惠娟怔在原地,嗫嚅着并未开口。

      与此同时,神辇的另一侧,那个疯癫女人也扑了上来。
      她剧烈喘息着,手指紧紧扒着神辇的边缘,叫喊道:“瑜瑜!妈妈真的很想你……瑜瑜……当年你为什么那么傻……”

      神辇之上,池瑜仿佛真的只在乎神明一般,连施舍一个目光都不肯,始终注视着前方。

      那个女人也没有气馁的样子,依旧滔滔不绝,仿佛要一口气诉说完十年来的所有话一样:“瑜瑜,你……不该是你的……从来就不该是你的……为什么是你去……”

      齐清身边,始终沉默的齐玥突然开了口:“所以,应该我去,对吗,本来就该是我去的。”

      齐清猛然回头,目光在齐玥和池瑜之间来回游走。

      “不!不是的!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不!不是的!妈妈都是有苦衷的!”

      两个母亲痛苦的咆哮和凄厉的哭嚎响彻小镇。

      她们的时间过得很慢,但对一场声势浩大的活动来说,短短一两分钟的暂停根本无人能察觉到异样。

      近乎沸腾的人群直到此刻才终于察觉到了异样——
      这根本不是人群推搡带来的短暂混乱,而是一场更为荒诞的意外。

      马惠娟哭红的眼睛朝着齐清看去,此刻露出的却不再是失去女儿的哀怨,或是祈求女儿原谅的凄楚。
      她眼睛里,满是怨毒。

      “哪家的女儿不都是要嫁人的?你看看村子里,还有谁家和你这么大的女儿没定亲事?”马惠娟扯着齐清,丝毫不打算松手。

      “你个死丫头!”她近乎原形毕露,骂骂咧咧起来,“既然没事为什么不回家!在这里装神弄鬼!跟我走!听见没有!”

      齐清用尽全力从马惠娟手里抽出自己的胳膊,看着上面留下了几道清晰可见的指痕。

      另一边,齐玥颤抖着声线问道:“吴茵,你真的是我的妈妈吗?从十年前开始,你是不是就没有一天不恨着我?”

      被称作吴茵的女人却丝毫不去看齐玥,而是盯着高居神辇的池瑜,固执地问道:“瑜瑜,十年了,妈妈好想你,你想过妈妈吗?瑜瑜!”

      “快来些人!去拦一下!”

      傩戏和常规的活动不同,戏班子以打散的形式分散在整条前几年的道路上,这就导致了大部分安保不能集中在一起,被迫零星散布在人群中。

      人们以最接近神明的方式跟随着队伍挪动。
      因而此刻,安保们都被挤在人群外围,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负责抬神辇的男人想尽办法拉开马惠娟和吴茵。

      但这时候早已来不及了,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这场好戏也越发无处收场。

      小镇的生活向来匮乏。
      更重要的是,越小的镇子,人们之间就越发熟络。

      此刻,人群里早就有了各种窃窃私语。

      “我认得,我认得那是齐家,十年前从齐家村搬到镇子上的齐家,她家小女儿齐玥好像是十年前死了,大女儿齐瑜做了十几年的神女,还上过电视的。”

      “那个我也认识,那个是齐家村的马惠娟,她男人爱赌钱,好几次把她打得来我们医院看骨折,可惨了。”

      “不对啊,你们说的那家,我前几天就听说他们女儿死了啊,说是能考清北的料子,谁知道寒假前翘课回家玩,放烟花的时候被烧死了。”

      池瑜已经从神辇上下来了,走进了流言蜚语的中心。
      周围戏班子绚烂的光彩映照在她脸上,明明是那样五光十色,她却如同凝固的佛像一般,冰冷,淡漠。

      她好像真的在海水里沉没了十年一样。

      “我想过。”池瑜苍白的脸被喜服衬着,轻声道,“想过如何才能让你们后悔一辈子,恐惧一辈子。”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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