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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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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背上的痛还没缓过来,姜婉就已经被接上花轿了,作为陪嫁丫头,唐宁思要随轿,匆匆地出了门。
这一天,唐宁思致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十里红妆。
王府迎亲,尚书府送嫁,端的是热闹非凡,她甚至怀疑,若不是怕逾制,这队伍怕是还要更加壮观。
姜府到王府,沿街都有人开路,两侧全是看热闹的人群,纷纷的议论声伴着吵闹的锣鼓唢呐,一路逶迤到王府。
而整个过程,唐宁思都只能看到裴慎的一个背影。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一次也不曾回头。
这轿子里坐的可是他的新娘啊!虽然二人婚姻不顺,但这不是才刚结婚呢吗,哪有他这样的新郎啊!
唐宁思暗暗嘀咕。
王府大门中开,花轿平稳落地,裴慎下了马,就朝轿子走来,唐宁思这才有机会看到他的真容。
她只觉得眼前一亮。
他个子很高,一身正红色的云锦喜袍穿在身上,身姿卓然,红衣少年身骑白马过长街,意气风发。
一头黑发用白玉金冠束着,为了应景,还绑着一根红带,增了几分飞扬的韵味,双眉浓黑飞长,眉骨略略凸出,让一张原本有些秀气的脸添了三分英气,眉下双眼如星,鼻梁高挺……
唐宁思还没打量完,裴慎已经走到她面前,许是留意到了她的目光,朝她瞥了一眼,她赶紧低下头,心里默默补上一句——就是脸臭了些。
白瞎了这一副好样貌了。
等等,一个新郎官儿,这副脸色正常吗?
踢轿,牵红绸,淮王世子妃进府了。
秋江从另一侧蹿过来,将一包东西塞给了她,接着追了过去,“你先拿着!”
为了表示对裴家的信任,此次陪嫁入府的人并不多,贴身侍女就唐宁思和秋江两个,另外还有几个粗使丫头以及几个商铺掌柜田庄庄头,他们都跟在队伍后面,还没来。
唐宁思收起那包包裹着点心的油纸,默默跟在后面。
高堂之上,淮王裴典和王妃孟氏并排端坐,接受新人的跪拜。
淮王裴典是军旅之人,至今仍握着兵权,因常年在军中的原因,年近五旬的他毫无富贵人家的富态,而是眉目严肃,姿态硬朗。孟氏并非原配,而是继室,年纪不过四十,因为保养得宜,看起来也才三十出头。她笑容温婉和煦,与身旁的淮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唐宁思挤在观礼的人群中,望见她的笑容,忽然生出一股寒意来。
这个王妃,可是个能人。
淮王府人丁不算复杂,淮王裴典,是老王爷的独子,并无需要他扶持的嫡亲兄弟。他的原配纪氏已薨逝,留下一子一女,子裴慎,女裴姿。
如今的王妃孟氏是继室,亦生育有一子一女,子裴鉴,女裴妗。除了两个正妃,裴典身侧就只有一个侧妃王氏,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叫裴娴。
按年龄排序下来,裴姿最年长,已经出嫁,夫家是平阳侯府,丈夫乃是平阳侯的长子李忱,李忱已经病逝,裴姿自己带着小儿子寡居。
接下来是裴慎,年初刚刚加冠,娶实权大臣户部尚书姜修畴的女儿姜婉,也就是原著里的男主。
再接下来是裴鉴,如今才十七岁,为人颇有些好逸恶劳。然后是庶女裴娴,最小的是裴妗。
裴姿身体不好,丈夫又亡故,没多久也跟着撒手人寰了。裴慎夫妇关系不好,一个抑郁而亡,一个埋骨疆场,淮王府未来的主人,是裴鉴。
孟氏的儿子。
而她的女儿裴妗,亦是嫁得豪门,母子三人,可谓是荣华一生。
裴慎与姜婉的夫妻关系恶化,与她有莫大的关系。
唐宁思不知道等着她会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如果想改变自己的处境,就得改变裴慎和姜婉的关系,要想改变他们的关系,就得提防孟氏。
可是……
孟氏是王府的当家主母,她一个陪嫁丫头,怎么阻拦啊?!
简直要疯了。
送姜婉进新房之后,裴慎就又回到前厅招待宾客,唐宁思和秋江便趁机闯了进去。
“累死我了!”知道裴慎离开了,姜婉一直挺着的背脊才瞬间垮了下去,倒在床上。
“小姐!”秋江急急奔过去,道:“快呸呸呸,今天是大喜的日子,说这些,多不吉利啊!”
姜婉立刻捂住嘴。
唐宁思靠在门边,觉得自己也要累死了。天还没亮就起来,一直折腾到现在,跑前跑后的,中途也只是随便吃了点点心而已,现在都黄昏了,饭菜还不知道在哪里。
“小姐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秋江将姜婉扶起来,殷勤地问,见她点头,秋江转头就去唤唐宁思,“秋宁你杵那儿干嘛?快把吃的拿过来,小姐饿了。”
“哦,是。”唐宁思后知后觉,应了一声才过去。
秋江恨铁不成钢,逮着机会就数落她,“真是,呆头呆脑的,这样怎么服侍好小姐!”
唐宁思只是把东西递过去,并没有说话,反正,秋宁在她们眼中,就是个呆头呆脑的木头人,不然也不至于都进府两年了,还只是个洒扫丫头。
在姜婉吃东西的时候,唐宁思四处打量了一下房间。
王府世子的房间,自然不是秋宁家里的那个破旧的房子可比的。裴慎住的院子叫重山居,是淮王府除正院外最大的院子,在来的路上,唐宁思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转到哪里了,她深深的明白,若是她一个人出院子,一定会找不着北。
重山居的正房被一分为三,最里面便是卧室,再往外就是起居室和正厅,起居室与卧室之间用的是一面双面绣红木屏风隔开。唐宁思凑近看了一眼,心里有些无语——居然是冷峻的山川图!
这王府的人到底是有多木啊,新房里居然放这样的屏风!
起居室和正厅被一个高高的博古架隔开,架上全都是一些精致的摆件,奇形怪状的,唐宁思也看不懂,只是觉得颇有质感,应该价值不菲。
环顾一圈下来,屋子里除了窗格和柱子上贴了大红的喜字之外,似乎与平时无异。
反正,跟姜府的那种红火热闹差得远了去了。
主仆三人正在屋子里吃的吃胡思乱想的胡思乱想,门被敲响了。姜婉立刻把盖头盖上,秋江急忙将东西收拾起来,唐宁思才去把门打开了。
是两个丫头打扮的姑娘,没搞清状况的唐宁思依旧挡在门口,“请问……”
“我们是王妃院子里的丫头,”还没等唐宁思问完话,一个鹅脸的丫头就先开口了,“我叫木荷,她叫木槿,我们王妃担心新娘子饿着了,特地送了点吃的过来,请世子妃不要嫌弃。”
“不敢不敢,请进请进。”听说是王妃派来的人,唐宁思哪敢多说啊,立刻给人让出了道儿,请人进去。
里面的姜婉和秋江早就听到了动静,前者坐着没动,而秋江则迎了出来,一面接下东西一边表示感谢,一人给了一个红封。
“还请二位姐姐替我们家世子妃向王妃转达谢意。”
收到了红封,木荷木槿都喜上眉梢,热情道:“那是自然,谢世子妃赏。”
木荷带来的是一碗红枣粥,一碟小菜和一碟桃花酥,姜婉一路上都在吃蜜饯点心,正口渴,一见那碗粥,就立刻迫不及待地捧着碗吃了起来,才一会儿,粥就去了大半。
正想笑的秋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上前拦住她,“小姐,这粥您可不能多吃啊,不然……”不然万一想去茅厕怎么办?这可是新婚之夜啊,万一新郎回来扑空了怎么办?
“可是……”姜婉舍不得那碗粥,双手还捧着碗不愿意松手。
秋江只能好好哄她,“好小姐,秋江知道委屈你了,你就再忍一忍,好不好?看天色,世子也快回来了,你快回去坐着,盖好盖头……”
听到裴慎快要来了,姜婉终于愿意听话了,坐到床上,将盖头盖上。
然而唐宁思知道,这一夜,裴慎并没有来。她记得,他好像是在书房里过了一夜,对外的原因是醉过头了,不好来打扰姜婉,自己在书房里醒酒呢。
新婚之夜,被丈夫晾了一夜,裴慎和姜婉从此便不太和睦。
唐宁思坐在前阶上,抓耳挠腮,想今夜该怎么过去,第二天又怎么才能拦住委屈恼怒的姜婉,不让她去大闹书房。还有,裴慎为什么明知是洞房花烛夜,还喝得大醉?
她真的不太记得了!
不过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门就被人打开了,是秋江走了出来。
“秋宁,世子爷怎么一直没回来,你去看看。”
“啊?”唐宁思一愣,为什么要她去啊?一个陪嫁丫头,哪有这样的胆子去打探主子的行踪啊?
初来乍到,秋江自然知道事情为难,可被为难的毕竟不是自己,当即便眉头一竖,喝道:“啊什么啊,这是小姐的意思,还不快去?”
既是姜婉的意思,唐宁思自然不敢多说什么,立刻就出去了。
只是出了重山居,唐宁思就有些懵了——她现在该去哪里?哦,对了,他应该在前院招待宾客,可是,前院在哪里呢?
作为现代的职场女性,唐宁思习惯了用导航在高楼大厦之间穿梭,但是在这种高门大院里,素来方向感极差的她可就抓瞎了。之前在尚书府,所幸她只是个洒扫丫头,只管在一个院子里头待着。
如今走出重山居,唐宁思忽然意识到,要当好这个陪嫁丫头,摆在面前的重重困难之中,她暂时也顾不上别的了,因为她首先要解决的是认路的问题。
在现代被导航“伺候”惯了,到了古代,真的是要命了。
唐宁思离开重山居后,寻着热闹处转悠了半天,才发现时辰已经不早了,客人散去了大半,裴慎也没了踪影,她又不敢去多做打听,只能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因为是天黑出门,加上各个院子的门、走廊之类的又都一个样儿,所以即便唐宁思一早就留心回去的路,也走岔了好几次。等回到重山居时,即便是没有手表看不懂天色的她也知道不早了。
正屋的灯火依旧是离去时的样子,秋江在门口转来转去的,看起来很着急,唐宁思知道,裴慎的确是没有来。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脚下转了个弯,朝着东面的月门走去。
兜兜转转,唐宁思总算转到了书房。她记得,裴慎醉酒,去了书房。
果然,里面的人进进出出,她站在远处看了好一会儿,才转回正屋去——不论如何,她都无权插手裴慎的事情,只能回去安抚姜婉。
新婚之夜被丈夫晾在新房里,换做是谁都会怒气冲天,何况是自小被千娇万宠长大的尚书府嫡小姐。
唐宁思刚刚推门进去,说了一句裴慎醉倒已经被扶回书房了,姜婉就气得将枕头砸了过来,把她打得一歪,又重新跪好。
她说,世子被灌醉,说明裴姜两家的姻亲颇得众人的祝福,世子宿醉,并不是故意不来的,好容易堪堪安抚下来,门就被敲响了,跪在地上的唐宁思一惊,不禁对自己那模糊的记忆产生了怀疑——难不成,裴慎没醉?又来了?
而另一边,秋江也欣喜非常,安抚好姜婉,二人匆匆收拾屋子,秋江便去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