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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炫舞,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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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林浣溪几乎绝望。她抓着朝夕的手,不住的摇晃。“不是的——不是的——我要他活过来——我要他活着!”
看不出朝夕如何动作,她的身形便闪至寻夜身后。
林浣溪连滚带爬的跪倒在寻夜面前,死死的拽着寻夜的衣角。“锦颜公子,我求求你,把他还给我。怎么样都好,我只要他活着!只要他活着!”
“你先退下吧。”寻夜却无视了林浣溪的哀求,对朝夕道。然后从脖子上摘下一枚血红的印章。
印章呈泪滴装,仿佛自神明眼角滑落,故而得名‘神泪’。印章中隐隐有红润的光泽流转,泛着暗红的光泽,美丽不可方物。
寻夜拿着这枚印章,印在林浣溪的额前。昏暗的阎王殿中顿时红光大盛,流转的光华如日光璀璨而绚烂,又如月辉那般清雅沁人。在那光华之中,寻夜如瀑如墨的长发无风自扬,宛若天人的容颜在红光下愈发的邪魅妖娆,他的黑曜石般的瞳变成诡异的暗红色,与那红光交相辉映。
他就像是——
暗夜中的恶魔。
寻夜念动起古老的咒语,声音低成如同吟唱着古老的歌谣。他结出一个个繁复的手印。
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
这是一个从很久以前流传下来的咒术。禁忌的咒术。没有人知道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发明的这套咒术,因为那太过于久远,久远到让人们忘却了时间。
随着仪式的进行,一道蓝色的魂魄从林浣溪的额前溢出,随即被吸入那枚印章之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于是寻夜将印章收起,漫天红光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浑然天成的面容中露出一丝倦色,寻夜不得不伸出食指轻揉眉心。
这时候朝夕又回到寻夜的身边,已然换了一套青绸月纹衄衣,用一根素白的绸带束住三千青丝。只是她的身体有些透明。透过朝夕的身体,隐约可以看到寻夜温润朗逸的身姿。
“连累到你了么?看来强行夺取灵魄果然是不行啊……”寻夜似是自嘲,捏了个法决,一点紫色的光芒自他如玉的晶指间绽放,飘飘然腾空而起,落在朝夕的身上。
说来也怪,朝夕隐约透明的身体立刻恢复原状。“多谢少爷。”
“夜晚才是你的世界,你先回月下境调息吧。”寻夜淡淡的说,孩子般戏谑的笑容,如一朵花一样绽放。“路上小心些,莫让张天师捉了去。”
朝夕又好气又好笑,怡然一笑;“禀告少爷,张天师至今拖欠您七百三十六两酒钱,现正在钟馗处躲债……”
寻夜亦是一笑,挥挥手,朝夕便不见了。
天明十分,林浣溪逐渐转醒。见她醒了,寻夜优雅的一笑。
随着笑容绽放,昨夜颓败破旧的阎王庙一夜之间变的整洁明净,连阎王爷的金身亦被重塑一番。靠近门的一端摆了个青玉小案,上盛琉璃芙蓉糕两碟,琬液琼苏美酒一壶,摆水晶夜光杯两个。寻夜则坐在一把黑檀雕花的太师椅上,神态平和安详。
这是……林浣溪意识尚未完全清醒,“这是哪里……”
“做了个好梦啊。”寻夜信手从虚空中拈起一朵红蔷薇,微笑。
“这……对了……正南!正南怎么样了?!”女子忆起昨夜总总,恍若作了一个缤纷凄凉的梦。容颜惨然:“他死了,对么?我取走了他的心。”
爱恨过后,总归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寻夜点头。春寒料峭,一阵轻风自殿外吹来,如丝如缕的寒意透入肌肤,寻夜理了理衣襟,顿时殿内暗香盈袖。
“林正南的心,不就在那儿么?”寻夜指着一边,说。沿着所指方向看去,阎王像前,白瓷烤银的盘中,赫然摆着一颗红色的,蔷薇花瓣一样的心。
“我已取走你十分之一的灵魂,现在在这里,就算是售后服务了。”
“不是梦……”林浣溪冷汗涔涔而下,梦境和现实一度混淆,再分不清哪些是梦,那些是现实。女子匍匐在寻夜脚边,几乎是哀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
寻夜把她扶起,只道:“现实与梦境,又有什么差别。现在你若是后悔了,我可以帮你把那颗心放回原来的位置。但是我不保证可以还给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情郎。”
“难道……是梦?”林浣溪瞪大眼睛。
“我不知道呢。只是昨晚朝夕真的把林正南的心挖出来了哦。”寻夜静静的笑,眉眼弯弯,姿貌绝逸。
“要不要救他,决定权在你手里哦。”寻夜起身,把那颗心拿过来,摆在浣溪面前。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子?人心黑白他似乎都看得明明白白,但就是不肯说出口;指间掌握着他人的生死,却能够语笑宴宴,眉眼弯弯的将决定权拱手让出。他拥有一颗怎样坚硬的心,能够不为世俗之所动。可是有的时候他又是那样的忧伤,略显单薄的躯体中仿佛包容了大海般深邃广博的感情。
这回林浣溪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