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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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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厢外面的通道只有一两个端着菜品的服务员经过,张骏走在前面,陈渡始终保持着离他两步的距离。
“你刚刚在跟许一笛说什么?”张骏突然停住了脚步,回头瞪着他,手握着拳头,似乎在克制着什么。
陈渡表情很平静,“没什么,随便聊聊。”
张骏最讨厌他这副样子,明明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但他却总是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张骏自己上蹦下跳的反而像个挑梁小丑。
“你少他妈在这给我装!”张骏心里的火气一窜三丈高,陈渡除了脸好看点,哪点比得过自己?
陈渡没说话,此刻的沉默让张骏认为这是挑衅,怒火加持下,张骏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红着眼就冲了上去。
学过几下拳脚功夫的张骏出拳生猛,虽无章法但力量十足,结结实实的一拳对着陈渡的肋骨挥了下去,陈渡当即就疼得抽搐沿着墙倒下了,肩膀簌簌地抖着。
没想到的是陈渡居然没有躲,张骏看着陈渡脸色苍白一言不发的样子,也愣住了。
虽说陈渡是很瘦,但到底是个男生,怎么会一拳就被放倒了呢,而且他为什么不躲也不还手呢?
“喂,你们在干嘛呢?”突然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
张骏转身一看,许久不见的耿杨正搂着位一袭白裙的美女站在过道里。
此时,包厢里的人听见动静,也跟着出来了,当下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许一笛没忍住直接尖叫了一声,“啊!”
最先回过神来的俞行舟第一时间冲了上去,蹲在他身边一边想把他扶起来一边问:“你没事吧?”
陈渡额头的冷汗细密,紧咬着下唇说不出话,这一拳打得是有点狠了,虽然说陈渡是故意敞开了让张骏打的,但没想到张骏真的能下手那么重。
俞行舟当机则断,对身边人道:“先叫人把车开过来,去医院。”
许一笛反应很快,掏出手机就打算叫人,耿杨拦住她,“直接坐我的车吧,我刚上来的。”
也许是疼过了那一阵,俞行舟看见怀里的陈渡脸上痛苦的神色隐去了一些,艰难地挤出了轻飘飘的几个字,“我没事。”
“先别说话。”俞行舟皱着眉头打断他,把袖子挽到小臂处去搂着陈渡的腰,触碰到陈渡身体的那一刻,俞行舟能感觉到陈渡动了一下,似乎是想挣脱,俞行舟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怀里人似乎又像力气不够一样垂下了手臂,方肯配合。
俞行舟扶着陈渡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得艰难,耿杨也上前帮忙,许一笛跟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也跟了上去。
张骏像一只被斗败的公鸡一样愣在原地,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了,仔细回味过来又再次恼羞成怒,对着墙壁踢了几脚泄愤,“靠!他妈的都是什么事儿!”
耿杨开车,为了给陈渡足够的空间不压到伤口,许一笛选择坐在副驾驶座,俞行舟和陈渡坐后边儿。
耿杨开车一路疾驶,差点还闯了红灯,好在医院离得不远,没到半个钟就到了。
车刚停稳,陈渡就自己打开门下了车,自己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医院大门走去,留给俞行舟他们一个背影。
俞行舟快步跟上,扶着他的手臂,陈渡挣脱开了他。
这人也太要强了吧......俞行舟心想,没有再坚持,只是跟在他身后慢慢走。
察觉到俞行舟反常的耿杨皱了皱眉,让许一笛先跟着去挂急诊,自己去了停车场停车。
急诊室率先安排了拍片,结果出来只是肋骨轻微骨裂,幸好不算太严重。
不过医生轻皱的眉头告诉俞行舟,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医生调出一张X光片,“你这是旧伤又添新伤啊?”
旧伤?怎么还会有旧伤?
俞行舟惊讶的目光投在陈渡身上,陈渡在病床上喘气,冷汗已经沿着脖颈流到了锁骨上......俞行舟又移开目光,跟随着医生的视线一起看X光片。
医生说道:“你几年前这两根肋骨裂了,老伤没养好,所以现在稍微重力摔打下,就很容易出问题,骨折可不是小事,年轻也不能闹着玩啊,一定要重视。”
见陈渡低着头不说话,医生面向俞行舟,继续说道:“这回要好好休养,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了。”
医生让陈渡留院观察一晚,最好是住几天院。
陈渡强忍着疼痛开口道:“不...不必了。”
住院得花不少钱呢,陈渡哪有多闲钱和时间躺在床上空叹气啊。
这么想着的同时,医生已经开好了缴费单了,陈渡忍着胸腹处的剧痛刚想伸手去接,没想到俞行舟已经先把单子拿了过去。
此时许一笛也借了轮椅推过来了,身后还跟着耿杨。
陈渡终于躺在了病床上,许一笛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眼睛有点红,估计刚刚是去洗手间哭了一小阵。
耿杨双手插兜,整个人半倚在窗边,时不时抬腕留意时间。
趁着俞行舟去缴费取药的功夫,耿杨看似漫不经心的一句话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笛子,我听说谭明非要回国了?”
许一笛抬起脸,有点慌忙地看了陈渡一眼,“啊?”
在场的三个人,都知道耿杨口中的谭明非是谁,包括陈渡。
谭明非是许一笛的未婚夫。
许一笛作为北海大学的风云人物,自然是宿舍熄灯后夜谈会夸夸而谈的主角之一,那晚张骏不在,宿舍里只有他和刘向泽。
刘向泽也在学生会担任干事,距离主角近了,自然比其他人更能掌握多一些内部独家消息。
“听说张骏最近追许一笛追得挺猛的?”那晚刘向泽一改常态,居然不再挑灯夜读,反而开始八卦了起来。
“好像是。”陈渡直觉就是刘向泽往下还有话要说,也放下了手中的书。
果然,刘向泽特意走到门外观望了一下,确认了张骏不会在这个时候回来之后,开始小声爆料:“我今天听别人说,许一笛有个未婚夫?”
“什么?”陈渡顿了一下,显然还没消化这个对他来说相对劲爆的消息,毕竟许一笛这段时间一直在对自己穷追不舍,“未婚夫?”
“听说是两家是世交,从小订的婚,男方好像哪个银行长的儿子,在澳洲留学,许一笛留在国内,等两个人一毕业就结婚。”
“看不出来啊,许一笛不是换男朋友换得挺勤快的吗?”陈渡回想了一下,许一笛上学期的男朋友就换了不止半打。
刘向泽笑着摇摇头,“大多数有钱人的婚姻,不都是各玩各的吗?强强联合的利益关系罢了,你难道不懂?”
也对,也就只有张骏这种傻子还上赶着给人消遣罢了,陈渡可不愿淌这趟浑水,许一笛只当陈渡不知道这桩婚事,殊不知陈渡早就在心里和许一笛划清界限了。
必须划清界限,不然回头人家未婚夫找上门来,陈渡百口莫辩。
今日耿杨看似不经意的那么一提,这件事不说清楚都不行了。
陈渡本以为许一笛怎么说都会碍于身份与面子,在陈渡面前羞愧一下,毕竟有未婚夫了还去追其他男生,然后从此不再骚扰陈渡,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有钱人乱搞的决心。
许一笛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毫不在意地开口,“谁要理他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背着我打了多少婚前炮,他有什么资格管我?”
说完还顺势回头瞪了一眼耿杨,被人这么当面揭穿,她许一笛大小姐面子往哪搁?
耿杨笑了笑,转过脸去看陈渡,“不过谭明非要是知道你看上的是陈渡,估计以为你故意包养小白脸气他呢。”
许一笛也笑,“何止啊,回头我还打算刷他的卡给陈渡买个手表呢,就是不知道陈渡收不收。”
陈渡躺在病床上安安静静地听着,表面没什么反应,脸色苍白虚弱得一匹,内心却已经气得肋骨生疼,想破口大骂都不知道该从何骂起,敢情许一笛拿他当鸭子呢?先不说许一笛雷声大雨点小地追了自己几个月,陈渡就没花过她一分钱,回头还要被人说包养?
再说了,他还因为许一笛白白挨了张骏一拳,真是活受罪。
要不是碍于不好发作,陈渡当场就想让这两个人滚出去。
幸好这个时候俞行舟进来了,及时打断了这两个人的“高谈阔论”。
俞行舟手里拿着单子和开好的一些止痛药,放在了陈渡的床头,看到床头柜的玻璃杯是空的,转过身就去给陈渡倒热水。
让陈渡多多少少有些安慰的是,只是俞行舟脸上担心的神色不像是装的,好歹还有个正常人,也不至于让他怀疑人生。
“阿渡,你感觉怎么样?”许一笛看陈渡脸色苍白得厉害,不由得有些紧张。
陈渡强忍着胸腔的疼痛,一手正吊着点滴,一手去拿床头柜的包包,纤细修长的手背上都露出了隐约的青筋。
许一笛见状,连忙帮把他的包包拿过来,“你要找什么?”
“手机。”
许一笛打开他的包,终于近距离见识到了陈渡的破旧山寨机,许一笛实在想不明白,现在怎么还会有人能忍受用着这种破手机,看来名表可以先搁置一下,当务之急,是送陈渡一台新手机。
“你们先回去吧,真是麻烦你们了。”陈渡并没有马上打电话,他握着手机,歉意地对众人笑了笑,最后视线稍微在俞行舟身上停留多了一秒。
俞行舟站着没动,神情略带犹豫。
耿杨神情颇有些古怪地瞥了一眼俞行舟,然后拍了拍许一笛的肩膀,“我待会儿还有事,你要不要一起走?”
许一笛看了看病床上的陈渡,又看了看耿杨,神情有些为难。她那些朋友还在酒楼等着她回去呢,而且下半场还有其他节目,都安排好了的。
陈渡闭上眼睛,缓过一阵之后开口道:“我通知我家里人过来,不用陪我了,谢谢。”
不用陪我了,谢谢。这后半句明显是对俞行舟说的。
尴尬的气氛微妙地在病房内弥漫开来,耿杨一下一下地敲击着床尾的栏杆,像是在无意催促。
俞行舟想留下,但又觉得他们不过是刚认识,连交情都说不上,他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太合情理。
“那我们先走了,阿渡你好好休息。”许一笛站起来叮嘱了一句,便和俞行舟、耿杨两个人一起走了。
俞行舟踏出病房门之前,还回头看了陈渡一眼。
如今病房里只剩他一个了,陈渡刚刚说什么给家里人打电话也是假的,他不想让妈妈担心他。
肋骨还在隐隐作痛,旧患新伤交替,痛得他有点透不过气。
即使他已经很努力很小心翼翼地去活着了,但生活的拳脚总是在不经意间无情地落在他身上。
就像几年前他亲爹喝醉酒后,丧心病狂到拿起椅子去砸刘咏芳,陈渡用身体去挡,椅子砸在身上他觉得痛,那次砸断了他的肋骨。
也像几年后的今天,张骏也因一时嫉妒之心对他挥动了拳头,命途多舛,浮浮沉沉,靠不到岸的绝望,淹没了此刻的陈渡。
风雨总是无情,他这艘小船,随时都会被命运掀起的巨浪击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