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松间明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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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迷路了。我心里暗道。回头看看身后跟着的人，急忙把头扭回来想着该怎么逃出这片荒野的松林。周围很静，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踩在雪地上的声音。
我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这个方向应该没错啊……”我自言自语。
“喂，”他从后面叫住了我。“怎么，迷路了？”不知道是听到了我的话，还是他察觉到了什么。
“好像……”我转过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亏你还那么积极，还说自己参加过野外求生的训练不会迷路。果然你小子的话不能随便信。”
“你不也参加过训练？不照样迷路了？”我不服气，顶了回去。
他笑了笑，说道：“省点力气吧。趁现在天还亮着，赶快找到路才是。”
就算是心里别扭，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按理说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已经坐在山下的农家里了，因为难得有这样的经历，所以我一直坚持要再往里走一走。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告诉我要沿途做好记号。
大概，今天是出不去了吧。还好备了帐篷、食物还有一些应急的东西。
我一边走一边找着刻在树上的记号。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才两点多，不过这里天黑得挺早的。咱们也得抓紧了。”我背对着日头，对他说，“帮我看看那边的树上有没有记号。”
他二话没说，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向我手指的方向。我转过身找另一边。突然，我听到从身后传来一声闷响。我转过身，他已经不见了。这里鲜有人至，有的地方的积雪可以没过膝盖甚至更深，就算是积雪少的地方，也会齐至脚踝。就算是熟悉这里的常驻民，也不会走得这么快。况且，他的脚印也没有延伸到那么远。
“萧郁！”我叫他的名字，往刚才他走的方向奔过去。也证实了我的推断，他不会走得那么快。
“我在这儿。”隐约之间，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的。我寻声而去，看到了一个深坑，张着黑色的大口。
“你还好吧？”我扑在地上，对着洞口喊。
“没什么大碍。不过腿疼得厉害，可能是骨折了。”他的声音很低，但是很冷静。
“怎么这么不小心！？”
“大概是补兽的陷阱。”
“我现在就想办法把你弄上来！”我卸下肩上的背包，在里面找有没有能把他救上来的绳子。
“你不用找了。绳子在我的包里。”
“那，那你把绳子扔上来！”
“坑太深了。而且现在我是不上力气。”
“那怎么办？”我在上面急得团团转。
“张浩！”他吼了一声，然后声音又降了下去，“是我在下面，你冷静一点。”
见鬼！难道我想这样？我拼命告诉自己冷静下来，不停地深呼吸，甚至我的鼻子已经让冰冷的空气刺得发酸，但是脑子还是不听使唤，一片空白。
“趁现在天还没黑，赶快去找点柴火，把帐篷搭起来。”他在下面指挥我。
难道他听到了我踱步的声音？不过，这个时候的自己有多不中用，我也不是不清楚。没有必要争辩，我苦笑着。还好周围有许多断枝，不需要走太远就可以捡到足够的木柴，但等我回到那个坑边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
“喂！你在干什么？”他在下面冲我喊。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把捡来的树枝一根根的扔进了坑里，大概都砸到他的脑袋上了吧。
“给你生火用的。”我找了个借口。
“是你心不在焉吧？你往下看看，我这里怎么生火？”
我看不清坑底的样子，甚至他在我眼里也是模模糊糊的一团。不过感觉他是斜靠在什么上面。“底下不是平的？”我问他。
“不是，所以没地方生火。”
“实在抱歉，我看不清下面的情况。”
“算了，你动作快点吧。天黑得越来越厉害了。”
我看了一眼已经沉了多半的太阳，估计再过一会天就彻底黑了吧。搭帐篷时，我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快一点再快一点，也顾不得已经有点发酸的手臂，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卖力气。
天黑了，火生起来了，帐篷也歪歪扭扭地搭了起来。这大概是我第一次自己搭帐篷吧，我心想。
“忙完了？”他的声音在夜晚空荡荡的森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嗯。”
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我看着噼噼啪啪作响的火苗发呆。刚才因为忙碌而挂在头上的汗水也渐渐消失了。
“我有点困了。”他在下面说。
我知道如果在这个天气睡过去了，恐怕很难再醒过来。我趴在地上，对他喊：“萧郁！千万别睡！”
“我也知道，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困。”
“你再挺一会！要不，我陪你说说话，说什么都行！”
“我觉得有点冷……”
听到他的话，我急忙在自己的包里翻出了毯子丢给了他，又找出了一口小锅装满了雪架在火堆上，然后把雪水灌到了水袋和水壶里扔给他。
“觉得好点了吗？”我问他。
“你怎么不把我扔下自己走呢？”
“你被冻傻了吧？”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他说话的速度很慢，但我能想象得到他那张脸上严肃的表情。
“你怎么说这种话？我要是自己走不是让你在这等死吗？”
“等死？这不是你的本意吗。”
我心里一惊，笑道：“你说什么呢，净瞎扯。”
“你认识杜宁吧？”
“杜宁……”我嘴里念着，“你好像跟我提过这个人吧？”
“其实，你认识他吧？他跟我说过。”他的一句话，刺到了我的胸口上。
“你想问什么？”我故作镇定。
“这次和你来是想赌一下，也想弄清楚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你是赢了还是输了？”我戏谑着。
“对于我而言，这场赌局不可能赢。只是没想到输得这么惨。”
“此话怎讲？”
“如果咱们安全的走出去，我输的是心，因为我怀疑过你。如果没走出去，我输的是人。”
“原来……你都知道了？”
“只是有一种感觉，但在这之前还说不清楚。”
“我怎么想的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但是我没想到，最后你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最后？其实我早就想这样做了。只不过到了今天才有机会而已。”
“但是你想过后果吗？”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听着他越来越弱的声音，我压抑着自己内心的兴奋，“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你放心，我会陪你一起死。”
“去找他？”
我没搭话。
“怎么不说话？”我听到下面传来的问话，“他的死，我确实应该负责任。不过，和你想的不太一样。”
我轻轻地哼了一声，听着他如何狡辩。
“他掉进河里之前，确实和我在一起。但是他掉进去以后，再也没上来。”
我知道他游泳很好，怎么可能在淹死在河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天我也这么想。等我觉察出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你知道我的水平。”
我在黑暗里不屑地撇了撇嘴，心想，这不过是借口罢了。
“那天……他是和我告白的。”我听着他越来越不连贯的语句，心里已经明了最后的结果。“我说……我喜欢……别人。”
我知道加在水里的安眠药已经起作用了。剩下的就全都交给松林中的严寒和时间了，我再也不需要做什么了。自从杜宁去世以后，我想尽办法接近他，让他信任我，都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你没想过……后果吗？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应和你，没想到害了……”他呓语一般的低喃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我心里一阵悸动，这大概是他最后的话了吧？我想到了他前面的话，却没有料到后面的。我呆呆地看着燃烧着的篝火渐渐熄灭。过了一会，坐在火上的锅子里也不再有蒸汽冒出。天空已经不是漆黑的颜色了，是黎明前的深蓝色。我躺在雪地上，眼前模糊一片，隐约见到了冉冉升起的太阳，也许光线已经打到我的身上了吧？可惜，我麻木的身体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已经回不去了，只是我们都付出的太多，难道我们真的是为了爱情？还是，这本身就是一场无爱的战役？眼前一片耀眼的光芒，现在我能感觉到的只有无尽的寒意还有手中握着的那个已经空空如也的药瓶。
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松间明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