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衣离嫣》蓝九月

18、第十七章

　　“难道同你相处那么久，我连惟一的要求你也不肯答应吗？”段一寒受伤地看着她。幽幽地说：“难道你就忍心不顾我的哀求吗？”
　　“一寒，你知道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雪衣冷冷地说：“你放手吧。”
　　段一寒呆呆地看着雪衣清丽脱俗的脸，突然笑如春风说：“我骗你的，我当然知道你会去了，我只是同你开开玩笑而已，傻丫头，我怎么会不让你去呢。”
　　雪衣扭过脸看着他笑逐颜开的脸，如温玉般的脸像是从没有哀伤过一样。
　　“你——真的是跟我开玩笑吗？”
　　“当然了，我有事要走开一会儿呢，我怎么会不让你去呢。”段一寒笑如落樱般耀目说：“你快去吧，再不去他可能又不在了。”
　　雪衣看着他，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没有什么吗？”
　　“我当然没有什么了，你再哆嗦，我就真的不放你走了。”段一寒故意板起脸说。
　　“谢谢你。”雪衣看了看他，连忙施展轻功迎着细雨往琴声传来的方向飞去。

　　一片秋叶，在绵雨凄凄中飘过，落在段一寒的脚下，安静地躺在那里。
　　黄叶的叶脉已经开始腐烂，秋风愁愁地吹着。
　　栈道上，段一寒看着雪衣消失的方向，朗目有泪的意像飞过。
　　“雪衣，就让我送你一份礼物吧。”
　　说完，身影一闪，便消失在凄迷的细雨中，身后，是漫天飞舞的红叶。

　　琴声越来越急，像是连绵不断的小雨，又如战场上的战鼓金戈铁鸣，突而越来越凄婉，如石上的清泉，淙淙而缓流。
　　不知道是因为下雨还是因为此是林间，竟然有紫雾氤氲，袅袅而漫。
　　枝叶上翠黄相间，娴影逸丽，一滴滴雨丝落地叶子上，有些随雨飘到了地上，有些却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欲滴不滴。
　　烟雨笼纱，粉衣如绸。身影一划过，便落满了水珠，瞬间便化成水气，湿透了全身。

　　琴声清扬婉约，如轻风柔吹，如暮霭晨钟的悠远清越。
　　一袭粗布灰衣的男人，轩昂俊逸的身形在一株枫树下傲然而立，左手抱琴，右手指尖拂弦。
　　苍白冷漠的脸像是世间只剩下孤独一个人般，平静得不带一丝情绪，如一池清水，没有一圈涟漪，波纹不动。
　　雨轻轻地飘飞在他的四周，枯叶随着风，在他的四周飞舞。
　　那一种与世无争，孤立于世的漠然，犹如除了琴，便无其他。

　　雪衣迷离着双眸，注视着眼前的男子，那是让她魂牵梦索的男人，现在却终于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禁有种欲泪的微酸。
　　琴声嘎然而止，除了风声雨声，林霏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雪衣移前两步，看着他那依然孤立而清绝的脸，不由粉脸含怒。
　　“宇文离，你为什么连话也不说，便离开寒星山庄。”
　　宇文离疏漠地看着她，平静得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然后低头专注地看着环抱中的七弦琴。好像没有看到雪衣般冷傲。
　　“难道你连一句话也不可以交待再走吗？”雪衣忿然说道，粉红的霓裳因为雨的湿透而紧贴在身上，露出窈窕的纤瘦身子。
　　宇文离像是没有听到雪衣的说话，凌利的双目扫过雪衣清丽的脸。
　　“难道寒星山庄真的不值得你留恋？”雪衣含着泪控制不住地说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找来？”宇文离冰冷的声音，犹如一把利剑，狠狠地穿在雪衣的心上。
　　雪衣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泪，平静地说：“因为我想找到你，我说过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说过的。”

　　“我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宇文离残酷地说：“总有一天我会同你站在敌对的位置。”
　　“你嫌弃我是神衣门的人？”雪衣娇躯一颤，不由解释说：“我虽为神衣门的弟子，但是神衣门向来不杀无辜之人，并不算邪派，所以你没有必要觉得我污了你南侠之名。”
　　宇文离冷冷地看着她，如剑的目光透着令人不解的嘲弄，身子僵硬无比。
　　“我并不是这样的意思，你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宇文离——。”雪衣不由颤抖着声音说：“不要太过份。”
　　宇文离冷冷地问：“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
　　“难道你忘记了寒星山庄的那一晚？”雪衣低着头，娇羞的声音越说越低：“那一晚我想了很久，我——。”
　　“说，为什么会来到明月山庄的？”宇文离粗暴地打断她的说话，毫不怜惜地喝道。
　　“宇文离——。”雪衣一怔，随即忿然说：“你不要太过份，我并不是随意侮辱的。”
　　宇文离看向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雨也开始停了。
　　他看了看雪衣素净的脸，还有那紧贴身子的粉衣，转身离去。

　　“宇文离，不准走。”雪衣连追上去，大声地说：“我不准你这样的侮辱我。”
　　宇文离突然停下来，背影僵硬如冰：“不要再跟着我来。”
　　雪衣不由流下泪水，看着宇文离又迈开的脚步，不由跟了上去。
　　不远处，有一间茅屋，透着暖和的灯光，透过重重的林霏，驱走了黑夜的恐怖与凉意。
　　雪衣不由加快了脚步，走到宇文离的身后气急败坏地说：“宇文离，你同我停下来。”
　　宇文离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般，抱着七弦琴的身子瞬间便走进了屋里，雪衣立即也走进屋子，只见里面的木桌上燃着一盏油灯，一张破旧的木床放在右角，茅屋里只有三两张椅子，看得出来是临时居住的地方。

　　宇文离将琴放在其中的一张椅上，冷漠地说：“请你离开。”
　　“我喜欢你。”雪衣看着他，淡淡地说。
　　宇文离漠然地看了她一眼，随即便扭过头去，好像雪衣不值得他一看般。
　　“我说，我喜欢你。”雪衣稳着满腔的难堪，努力用平静的语气说。
　　“我不喜欢你。”宇文离冷冷地说：“你在我心中什么也不是。”
　　“你真心的告诉我，那一天晚上，为什么要——吻我。”雪衣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
　　宇文离突然走上前，一手抱着她的腰，冰冷的唇像是海中的波涛，向雪衣娇嫩的唇瓣粗暴地吻下去，直到雪衣双唇疼痛才放开，残忍地说：“你对于我，犹如青楼女子，随意索取。懂吗？”
　　雪衣怔怔地看着他，泪，流了满面，云鬓有些凌乱，粉衣已然干透，更显得飘逸如烟。
　　她不知道是不是悲伤亦或愤怒，贝齿将嫩红的唇咬出了血，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般。

　　风，不断地从茅屋的四周吹进来，将四周的树枝吹得摇摆不定，发出呼萧的声音。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了起来，疯狂地敲打在枝叶上，茅屋上，发出一种抑扬顿挫的曲音。
　　漆黑的风雨晚上，暗夜无情，屋内的油灯由于风，光线飘摇不定，将茅屋照得越发的冷清。
　　粉衣如杏，飘逸如仙。
　　容，如落花憔悴。
　　雨，如夜中的冷清。

　　“得不到的东西，我便想毁灭，我的性格向来如此。”雪衣平静地一字一字说，玉手却因为这一句话而颤抖起来。
　　她慢慢地从衣袖里拿出一柄收缩自如的长剑，淡淡地说：“所以我今晚必须要杀了你。”
　　“你杀不了我。”宇文离俊美的脸满是冷漠的嘲弄：“你不是我的对手，我不想杀你。”
　　雪衣像是不认识他般，依然是淡淡地语气说：“宇文离，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永远也不。”
　　宇文离声如千年寒冰说：“早该就如此做了。”

　　雪衣再也不说话，手一偏，雪寒七剑立时展了开来，在茅屋的四周旋转。
　　剑光影影重重，粉衣飘渺不定，在茅屋细小的空间里，犹如仙女飞舞着步子，散着七色美艳小花，又如凌波仙子，在细小的空间里，跳着霓裳舞曲。
　　剑，青影渺渺，凌冽破竹而刺。
　　宇文离依然冷冷的脸，看不出他的喜怒，只见他气定神娴地踏着五行步子，在细小的空间中，跳跃自如，无论剑有多凌利快速，他总能身子一偏，脚步一踏，便闪了开去。
　　飞舞的剑光，随着粉衣一闪，血，染上了青寒的剑锋。
　　茅屋里，突然寂静无声，只有那油灯，因为风，而摇晃不止。
　　窗影夜黑，树摇而鸣。

　　一袭灰色布衣上，溅着点点血渍，宇文离的右手臂上，一条裂开的血痕在这暗夜里，显得恐怖而刺目。
　　“为什么不闪？”雪衣用剑指着他，冷冷地问。
　　宇文离残忍地看着她，身子僵硬得犹如千年的寒冰，目光如剑，直将雪衣的心刺得鲜血淋漓。
　　“今次流血，以前的，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如果再破坏我的事，我要你溅死当场。”
　　雪衣凝眸含泪，脸上却是一片冰漠之色：“宇文离，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杀不了我。”宇文离疏漠地说，凌利的眼神越发的暗了下来。
　　“我说过我要杀了你。”雪衣恨声说：“今日之辱，我誓要你还我。”
　　宇文离看着她，眼神越来越暗，如外面的夜，膝黑得深不见底。

　　雪衣再也不说话，剑一挥，立时，茅屋里又一片剑影飞舞，粉衣飘逸。
　　剑，犹如有生命的灵蛇，在宇文离的四周穿梭。
　　剑，犹如寒风中的狂雪，在茅屋内挟着侵体的凛冽。
　　突然，一条琴弦从宇文离的袖中飞出，如剑般去向雪衣飞去。
　　雪衣立时一闪，反手一剑如雪般清寒，直刺向宇文离的双目，宇文离不躲不闪，弹琴的手一翻，琴弦脱手而出，直往雪衣的手腕缠去。
　　顿时，茅屋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灰暗，剑影消失，寒光闪闪的掉在地上。
　　一根纤细的琴弦，缠在雪衣的右手腕上，不紧不松，却偏缠得雪衣动掸不得。

　　宇文离深深地注视着雪衣素净简约的脸，良久，将琴弦收来，往茅屋外走去，瞬间便消失在风雨的夜晚中，留下了一屋的寒冰。
　　雪衣呆呆在立在那里，任风从门里吹进来，直将云发吹得絮乱也没有动。
　　几片平常叶子随着风，吹进了屋内，落在青剑的旁边，显得苍凉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