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清凉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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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陆鈺杀了顾遥的心都有了，但此时他不得不当着梁上君子，鬼鬼祟祟躲在清凉阁房梁上，在想象中和顾遥老鬼过了百来回合。
不过就凭他这一身狼狈，还真的只能心里想想了。
鬼知道这个老不死的对于江沅做了什么，他恨不得马上恢复身体和顾遥战个痛快，撕了他那张虚伪的脸皮，他虽然躲在床下不得不运气屏息，但两人颇有深意的对话，谁听了都感觉到其中猫腻，再联系到于江沅那个师傅……陆鈺耿耿于怀，恨不得把于江沅这个冷心冷情的家伙关屋里逼问他，那蔓延的黑色藤蔓状封印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被顾遥封住修为又是怎么一回事。
清源宗果然都是一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顺带把于江沅给骂了的陆某人开启了阴谋论思考。
至于此刻他为何又躲在清凉阁，那真的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原本以为顾遥一走于江沅就能松口，但于江沅丝毫不给他面子，先轻描淡写的把这事一笔带过去，就开始逼他躲到后山竹林去别出来，说晚间自去找他，陆鈺本打算抵死不从……不过想到楚寒，他还是郁闷同意了，于江沅得到他保证就匆匆去那清凉阁了，临走时还不忘记把墙上挂着的那把破琴拿下来带走，不过陆鈺心怀鬼胎，一向作风就是阳奉阴违，明面上答应的好得很，又偷偷跟着于江沅一路往山上去，趁着他分神瞅准结界破开瞬间钻了进去，提前溜到殿内躲了起来。
想到楚寒，陆鈺脖子一凉，心虚的很。
陆某人对楚寒还有些心理阴影。
当初在上界的清流大会上出了天大意外，而于江沅他那个名义上的师叔，楚寒楚长老，明面上的护短狂魔，在大会出意外后一直蹲守在出口，两人自初认识之后合力破围，待两人好不容易从小洞天逃出时，楚寒不顾青红皂白，认定了陆鈺魔修身份搅乱大会，逮住他就是一顿招呼，一手凝水成冰，一招寒天决怼了陆鈺一脸，瞬间会场天寒地冻，天地失色，若不是陆鈺被迫拿出先前偷偷从宗门顺的魔器抵挡了这惊天动地的一招，那恐怕他也等不到于江沅放水让他离开，就得变冰雕了。
陆鈺想到楚寒就脑壳痛，但色令智昏，陆某人想到于江沅腕上脖子上黑色的枷锁，又不愿离于江沅太远，生怕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这人又出岔子了，江沅脾气看似挺好说话，其实软硬不吃，对于他不想做的事情，任谁也强迫不了他，顾遥那个老不死的肯定是用了什么卑鄙手段。至于他说的什么破天剑，陆鈺只知道那把剑是于江沅那个师尊的佩剑，按理说，剑是剑修的命，但于江沅的师尊，卢影陨落后居然把那把破天剑留给了于江沅，陆鈺虽不是剑修，但也略知一二，卢影能把自己的佩剑留给弟子说明他并未人剑合一，否则剑在人在，人死而剑断……但卢影生前是清源宗第一剑修，大名鼎鼎的凌云峰主，怎么可能未突破人剑合一的境界？
陆鈺思来想去，感觉这事必有猫腻。
不过他现在还来不及多想破天剑这回事，陆鈺整个人匍匐在清凉阁高大的横梁上，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准备更衣的人的身影。
于江沅伸手漫不经心的摆弄了半天矮几上摆放整齐的月白衣袍，突然回头望了一眼，吓的做贼心虚的陆某人把脑袋往后一缩，但只见于江沅眼神空洞，仿佛只是在发呆，没有焦距的眼眸凝视着大殿某处，陆鈺顺着他视线望过去，只能看见重重帷幕。待陆鈺回过头，于江沅已经伸手解下腰封，低头盯着那套衣服，慢条斯理的褪下白袍随手丢在地上。
他背对着陆鈺的视线，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那束惦记的目光，除去外袍后于江沅身体瘦的厉害，比起陆鈺初见他那时，恍若受了什么虐待，他抖开手中的月白衣袍搭在樟木架上，转身拿着一旁竹筒里的玉簪子把披在身后的长发束起来，低头插入发冠内，在陆鈺这个角度正看得到亵衣滑落露出的半截白皙的后颈。
陆鈺不由睁大眼睛抱紧柱子脖子伸老长，活像待洞里八百年晒不到太阳的老鳖。
哪想到于江沅像是料准了某人肯定跟在后面一样，，毫不留情的掐了个法诀，重重帷幕依次落下，为那个瘦削的身影遮挡住某人不怀好意的视线。
陆某人郁闷的啃指甲。
等帷幕再次掀起的时候，那个存在于陆鈺记忆中冷漠高傲，不近人情的首席弟子走了出来
君子端方，孤傲不群。
清凉阁地处偏僻，在整个罗谯山中算是个冷清地，罗谯山号称罗谯七峰，外界所知的也不过是证道峰，凌云峰，凌霄峰这三峰，其余的名气都不甚大，入世峰，这名字取的接地气，但地段可所谓偏的八竿子挨不着的衰地，既无灵石脉，也无独特景致，按顾白的意思，开发成观光旅游景点都有点推不出去，清凉阁阁主也是一直虚位以待，没有哪位长老愿意大老远揽这个差事，更何况这破地段也吸引不了修炼的弟子，当个劳什子阁主有什么意思？
结界一阵波动，楚寒破空而来，足下法器轻飏瞬息间来到清凉阁前。
清凉阁对外宣称暂无阁主，但到底如何楚寒心里是有数的，此番巡查自然不会落了此地，
何况虽然身为执法长老，但他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白衣青年面容冷情，身姿挺拔如修竹，不卑不亢站于庭前，长袖轻舒，把开启结界的一片玉石握在手中，他昂首见到来人，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伸手弯腰略施一礼。
“恭迎师叔。”
楚寒目力过人，刚进入结界便看到这道身影，心中一阵酸楚，挥袖跃下随身法器，片刻都不愿意耽误似的伸手把青年扶起来，半是责怪半是心疼，“何必拘礼……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既然唤了师叔，不可还和外人一样。”
“师叔，弟子闭关虽久，但礼不可废，师叔进殿说话”于江沅笑笑，伸手示意楚寒进殿，颇为熟稔的为他卸下外袍搭在架子上，议事厅内主座早已摆了茶果小点。
两人落座后，楚寒二话不说便握着于江沅的胳膊闭目为其搭脉，于江沅眸色晦暗，脖颈间缠枝花纹瞬间闪现又复消散，楚寒沉吟片刻睁眼，颇为担忧的轻抚这个清瘦青年的肩膀道：“江沅，你这闭关也有七年，为何你的筋脉一直郁结堵塞，而修为也是难以判断，你老实和为师……师叔说说看，这到底是你心病未除，还是……”一时说错称呼，楚寒不禁神色一黯，他虽然身为于江沅师叔，但自从师兄病重，自己便一直代他行师父职责，于江沅也算是他一手带大的半个弟子，早年在凌寒峰，于江沅稳重大气，自己一直对这个师侄青眼有加，而于江沅在他门下弟子里也是颇具威信，顾白更是对这个师兄黏糊的不行……
“师叔，不必担忧，我早年走火入魔，也是宗主做主帮我封印了些修为，待我静养，自然会恢复。”于江沅打断了他的兀自思索，安抚的握着楚寒手腕，心中思索，准备提及宗门其他事务转移话题。
殿内突然传来一阵坍塌的声音，硬生生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于江沅心思一动便想到被自己忽悠到后山的那个祖宗肯定不乐意乖乖待着，脑壳一阵疼，楚寒则是心生疑虑，这入世峰一直廖无人烟，寻常野兽也不会进殿捣乱，虽然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结界岂是吃素的？
两人此时想法相左，动作倒是出奇一致。同时起身。
“师叔……”
“江沅……”
面面相耽。
“师叔请讲。”于江沅心中焦急，面上不显。
“江沅，入世峰偏僻之所，一直未有旁人，你不知道宗门近况，两日前，以前和你交手过的那个魔教陆鈺闯我山门，我也是以此为借口来你这，既然来了，你这殿中也不安宁，且待师叔与你一同看看可好。”楚寒沉声。
“师叔，若是陆鈺那个孽障，怎么可能越过重重结界，时候不早，这怕是不知道哪来的小动物来我这殿内捣乱，扰了师叔，我去处理，师叔你回去吧，证道峰大典结束了不曾？” 于江沅挪了身影巧妙挡在楚寒身前，委婉劝道。
事出反常便有妖，楚寒看着他动作，心中一动，想到之前自己偶尔听到的门下弟子传的外界流言，自己一向孤傲，不通情爱，于江沅这方面也肖他，但的确七年前他在面对陆鈺的问题上态度暧昧不明，思虑芜杂忍不住蹙眉冷冷道：“江沅，那个……”
于江沅心烦意乱，“师叔请讲。”
“你知道师叔是不信流言的，但你是否对那个孽障……”
楚长老不通情爱，一时半会居然想不出什么词来表述自己内心想法。
“弟子没有。”
“有了私情？”
于江沅面无表情。
陆鈺：“……”
楚寒面色稍虞。
“既然如此，那我暂且相信你的话，可你殿中的响动我还是得探查一二……”
于江沅咬唇，还想再劝阻，楚寒已经越过他大踏步走向后殿，挥手挪开屏风——
的确是一地狼藉。
后殿规规整整的桌椅位置倒没怎么变动，就是衣架倒了，于江沅的衣物和之前放在桌上的茶点撒的到处都是，糕点碎渣零零散散，让本来就有洁癖的楚寒长老分外闹心，冷若冰霜的脸又降了几度。
“喵——”
一个大毛团子从一堆衣服里冒头，是一只胖乎乎的橘猫，他懵懂抬起脑袋对了楚寒喵了一声。
楚寒和地上的团子大眼瞪小眼半刻，伸手隔开把这个小东西抓到手中，一点都不想让这只肥嘟嘟的橘猫碰自己，言语中尽是嫌弃之意，“江沅，这狸奴哪来的。”
“这是我在后山检的，师叔。”
橘猫被楚寒隔空捏着脖子，蹬腿龇牙挣扎不休，似乎对楚寒气息的包裹非常嫌弃，从喉咙里发出不情不愿的嗷嗷声，眼神凶光闪闪。
于江沅伸手把肥猫接到自己坏里抱着，规规矩矩低头：“我养的小宠惊扰师叔，请师叔不要介怀。”
“无事，我无端疑你，是师叔的过错。”楚寒迟疑片刻，伸手拍拍面前人肩膀，做了一个勉强算是温情的表示，又和于江沅提了几句注意，便回身干脆利落的出了清凉阁。
于江沅待楚寒一走便把那只橘猫随手一丢，站在殿门外遥望楚寒离去的背影，不禁被记忆所困，一时间也有些伤感。
当初楚寒和卢影并称为“孤影寒月”闯荡江湖的时候，在下界捡到一个孩子，带回宗门教养，那个孩子就是于江沅，他家族是下界小县城的大户，他身为家中嫡子，本应该受父母疼爱承欢膝下，但他小时便显露出凭空操纵水的能力，在被家仆看到后，就大肆传言说于家出了妖孽，父母畏惧便把他关了起来，生了小儿子后，便对这个大儿子不管不问，府里人见风使舵，都不待见这个孩子，于江沅被关在院子里缺衣少食，忍饥挨饿，第一次大胆翻墙还摔下来被外面的孩子欺负追打，是楚寒赶跑了那些孩子，卢影给自己疗伤，去路边摊买了一碗面，在意外监测出于江沅是个天灵根后，他们以强硬态度把自己从于家带走，回了上界。
“喂……”
于江沅目不斜视，指尖凝结剑气，挥手往身后丢。
“别别！江沅，江沅，我错了，这不是没让楚长老看到吗？”
陆鈺，光着个身子也不忌讳，厚脸皮抱着于江沅腰乱嚎，楚寒一走，这破峰一点人都没有，陆某人胆气忒足手不老实起来。
“你好意思！混账东西……”一看到那只橘猫，于江沅便认出来是陆鈺这个混蛋化形，楚寒还在，这王八蛋一点也不知道收敛，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这会又没规矩的乱来，气的抬腿踢他。
“你个孽畜！”
冰冷声音携带杀意铺天盖地而来。
……陆鈺抬头前只剩下唯一的想法。
“完犊子。”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清凉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