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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七十回 ...
词曰:
画屏池西,落花时节,一腔情愁眉蹙。
婵娟夜夜苦心结,却尚有、月中皎兔。
蜡烛无言,珠泪轻斜,辗转无眠难数,
谁又道回头是岸,君不见、往复无路。
诸位看官,上回书说过之后便又是十余日匆匆而过,边境捷报频传,张猛分兵力克北戎各部,顺利前行。便有螳臂当车不切实际者,大军过处所向披靡。眼看着便要直捣王庭了,可夏白一封折子却上报朝廷,参张猛将军迟迟不肯发兵,言其怠慢军情,罪无可赦。
皇上齐微生看了这折子,并未即可批复,反是叫福公公传了内阁大臣们。少时大臣们齐集隆化殿,看过夏白的折子,不免私下议论起来。皇上静静看着,眯眼不言语。
王太师慢悠悠道:“皇上以为如何?”
“朕上回子要严惩那些个办事不利的,你们都不准,特别是赵太傅!现在怎样?兵行不顺,分明是上天见责。”皇上摸着下巴,“嗯?人呢?”
吏部尚书王润则出列拱手道:“赵大人今日身体不适,已然告假了。”
“告假?他告了多久的假了?”皇上一瞪眼,“正是要出力的时候儿,他倒好!”
王太师听着皇上言语,不由一皱眉抬眼看看立在皇上身后的小弗子,见他微微点头这才挑眉躬身道:“皇上息怒,赵大人旧疾复发,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皇上这就哼了一声道:“罢了罢了,眼目下,军情延误,方是大事!”
兵部员外郎道:“皇上,张将军久经沙场,行事谨慎,想来必有缘故。”
刑部侍郎方华矩道:“便是有何计策也未可知,臣以为,时已入冬,莫非是补给之事?”
户部尚书陆澈上前躬身道:“启禀圣上,这张将军行前粮草已然配齐,便是出征之时,粮草亦是定时按量送抵,绝无拖欠之事。”
皇上皱眉:“既然如此,为何不发兵?分明北戎已是强弩之末!”
“皇上,北戎已遭重创,一时半刻也不可恢复。臣冒然揣测,恐怕是张将军诱敌出战之计。”王太师面露笑容,“此时北戎大势已去,张将军定是不想功亏一篑,故此稳扎稳打。”
皇上面色稍霁:“果然如此?为何不上折子?”
众大臣便都不语,谁不晓得皇上此番誓要平定北疆,此时此刻谁敢言缓进慢行,便都是战败言小胜,小胜言大捷,大捷言得天花乱坠,此乃为官之道。便是要韬光养晦,也得巧立名目,免得惹祸上身。这张猛便是这麽个性子,也难为皇家信赖,否则早叫那些个刀笔吏参倒了。
王太师想了想便道:“若是皇上有疑,何不下个旨意?”
皇上微微颔首:“内阁拟个折子吧,朕看看再说。”
便又商讨一阵,方散了。
王太师散后便径直离了隆化殿,一路出宫往贵人街而来。但见满街高木落叶,一地金黄枯锁,浑是萧条之景。不由打量四下,方叫车夫往一宅院而来。
下得马车,王太师定定望着宅前“侍郎府”三个大字沉吟良久,方上前叫门。久之一个老仆开了条缝儿,见是身着官服便不敢怠慢:“这位老爷何事?”
王太师柔声道:“有劳通传一声,求见赵大人。”
那老仆咳嗽一声方道:“我家大人重病在身,不便见客,还请这位老爷体己。”
“若非万不得已,怎敢来叨扰赵大人修养?”王太师自袖中拿了名帖,“还望老哥儿通报。”
那老仆接过来看得一眼,连忙跪下磕头:“不知太师大人驾到,还望赎罪。”
王太师呵呵笑着扶他起身:“怎好如此?”
那老仆叹口气拉开大门:“既然是太师亲自驾临,这便请入厅用茶,待小的通传。”这就又安顿了车夫入偏厅休息。
王太师在厅内坐着,慢慢端着茶杯抿着,眼睛缓缓溜着屋内陈设。但见屋中一色儿梨花木的椅子,上头儿的湖绿绸垫子微微发暗,墙上挂着山水泼墨,却是夏日的景。也不知是今儿天暗,还是屋内昏聩,只觉着朦朦胧胧有些衰败的样儿。
却又转念一想,这赵壑横竖在自个儿府上住的日子也不多,前些日子生病了又不愿住在宫里,方又重开了这宅院,难怪屋前匾额上写的还是“侍郎府”。王太师微微一皱眉,却又感叹。若说是上天垂怜也不为过,想赵壑当真是大富大贵之人,两任皇上均是对他信赖以极,分明是宠惯朝堂。若是换个人,便有冲昏头脑也不为过,可这赵壑,偏生避之不及。却又笑了,莫非这也是以退为进的高招儿?但私心里,还是佩服他当真忠君体国,毫无杂念。
只是那个老仆也有些怪异,分明不曾见过。且虽是年老,面上满布皱纹,但却没留胡子,手脚干净妥帖,声儿绵软,倒不像是甚麽家仆的样儿。
这般想着,那老仆已出,恭恭敬敬递了封信来:“太师见谅,我家大人实在病得不轻,只叫小的替大人问安,说他不能亲自来见,实在惭愧。这就修书一封,还望太师见谅。”
王太师一听这话,也便接过信来细细一看,不觉又惊又恐,但见那信上寥寥数语:太师如面,三郎身患恶疾不便拜会,还望赎罪。太师今日来必是挂怀北疆之事,请太师放心,张将军心系天下安危,定是一心报国,绥靖王年纪尚轻,正该磨练。至于夏大人,便得太师安抚。撇开政见不言,为国尽忠方是臣子本分。
诸位看官,小老儿若不是说到这儿,也不知这夏白竟是与王太师一伙儿、先前并未有何蛛丝马迹露了行踪,这便是只得王太师才知的事儿,居然叫赵壑轻描淡写讲了出来,分明是他早知且有应对,王太师又怎能不惊。由是更觉赵壑不可留,定要想个法子除了去方是道理。
思及此,王太师便也无甚好言,只管将那信塞入袖中,告辞而去。
方出门,便见小弗子穿着寻常衣裳,正驾辆灰鼠缎子垂帘马车缓缓行来,见着王太师微微颔首抿唇一歪。王太师心领神会,这便叫车夫转头往背街而去。
那小弗子见王太师转过街角方驾车停在赵壑府门前,回身恭敬道:“主子,到了。”
里头儿人轻轻道:“太师在?”
“方走。”小弗子伸手打开帘子,扶了里头儿人下车。
那人一身深紫绸服,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果不其然。”
小弗子道:“那主子还去见赵大人麽?”
“自然要见,不然来做甚麽。”那人上前叫门。
不一刻那老仆颤巍巍开了门,见是此人不觉眼中泛光,但面上却淡淡道:“这位大人要见我家大人麽?”
那人颔首:“是。”
“这便请进吧。”那人缓缓拉开大门,又溜了一眼小弗子。小弗子猛然间只觉得他那眼神如蛇蝎一般,不由自主打了个抖。
那紫衣人随老仆入了后院,一路叹息:“好好一个宅子,他也不拾掇拾掇,这可还能见人?”
那老仆道:“皇上有所不知,赵大人平日里连这宅子都不回的,若不是今儿病重,怕也是不回的。”
那深紫常服之人便是微服的皇上齐微生,他缓缓道:“小康子,你和小福子是一年入的宫吧。”
那老仆躬身道:“有劳皇上惦记。”
“小福子如今已是宫中大太监了,人人唤他福公公,你不记恨?”
那老仆一笑:“人各有志,实则福公公也无害人之心,不过有人借他之名害小人,还算上天垂怜,皇上明鉴,这才留了小康子这一条命。”
“故此朕派你照料三郎,你便多长几个心眼儿,诸如某些臣工,便不宜叫三郎见,免得他又多心去想。”皇上幽幽叹气,“朕所能替他做的,便也只得这些了。”
老仆轻声道:“皇上早已查到了当年赵老先生的案子有蹊跷,这些年便也慢慢收拾了那些玩忽职守吃里爬外的家伙,可小的不明白。为何皇上不告诉赵大人,也好过他自个儿难受?”
皇上一抿嘴唇:“小康子,你爱过甚麽人麽?”
老仆面上一红:“皇上,小人自幼进宫净了身。这事儿…”
皇上呵呵一笑:“是,是朕疏忽了,小康子别忘心里去。”
老仆躬身道:“皇上言重了。”
皇上看着院内荒草:“朕喜欢他,想为他做些事儿,又何必叫他晓得呢?便如他爱慕先帝,想为他尽忠,又何必说破呢?”这就摇首,“朕这些年也算想明白了,他喜不喜欢朕原也不打紧。他在呢,朕就对他好;他不在呢,朕就念着他的好,也便是一辈子了。”
那老仆微微叹气:“皇上又怎知赵大人不是爱慕皇上呢?”
“朕自然是晓得的。”皇上眯眼一笑,“朕做过那麽多惹他生气的事儿,他没不理朕已是万幸,又何必强求呢?横竖,喜欢他是朕的事儿,不喜欢朕是他的事儿,两不相干。”这就笑着往屋里去了。
小弗子跟在后面,闻言不觉动容,随即垂目,摸着腰间那块小小的如蚕豆大的翡翠玉佩不觉出神。
那老仆见皇上入了赵壑房间,便停在外头儿不进去,回头见小弗子愣在院外,这就过去招呼他入偏厅饮茶:“那位公公不曾见过,好个相貌啊。”
小弗子伸手一摸脸:“便是这张脸不是好物。”
那老仆一笑:“女孩子生得俊些,便要仔细寻个夫家,免得红颜命薄;男孩子生得俊些,亦是相仿,找个好主子,也就是了。”
“这话说来,岂不是男女皆同?”
“话虽如此说,然好主难求。”
“说得是。”小弗子苦笑一声,便不言语了。
那老仆打量他一眼,便也不说话。两人沉默饮茶,且听廊下风过,百草悉悉索索。
诸位看官,这皇上寻了三郎何事,张猛何故又不发兵,咱们下回“问君心何似 笑吾意天涯”再说!
看官们,劳动节快乐,快乐的劳动!挥洒青春的汗水吧,向着夕阳奔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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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第七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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