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博恋人[快穿]》云迷

7、死生相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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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粗劣的鸟叫声盘旋在头顶上空，程涿抬头瞥见一抹黑色的鸟影隐入晨雾中。

　　“这个天师事务所选的什么鬼天气，该不会是骗子吧。”他的忧虑情绪在看到乌鸦后又加剧了几分。

　　大团白色的雾气遮蔽了周围苍郁的树木，能见范围不超过五米。
　　天空也灰蒙蒙的，整个天地都好像被罩上了一层白纱，让程涿联想到一些不妙的场景。
　　比如发生过凶杀案、家具都被蒙上白色保护膜的房间，或者庄重肃穆、四处白色孝布的葬礼。

　　【是不是骗子又如何？反正你不过是不敢孤身一人。】

　　“如果他们有点真本事，我当然会更有安全感了。”

　　程涿走到空无一人的车站，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擦了擦潮湿的长凳，坐下去。
　　他看了眼手机，现在早上八点，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那天收到短信后，他沉浸在帮手自行找上门来的喜悦中，毫不犹豫地添加了遂变天师事务所的账号。
　　简单讨论了一下情况后，对方表示事情非常棘手。
　　据说是他们四人不敬鬼神的行为惹怒了废弃别院里的邪灵，他必须回到事发之地，在天师协助下完成解怨，才算化解了劫难，否则难逃一死。

　　东山那个地方明显是重要的剧情点，哪怕天师不说程涿也是一定得回去一趟的。
　　恰巧如了他的愿，他爽快地掏空钱包交付了高额定金。

　　对面合计了一下选出今天这个“黄道吉日”，说会派出三名经验丰富的天师，与他相约在废弃别院门口见面。
　　不知道天师们准备怎么过去，御剑飞行还是烧符纸开传送，反正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公交车。

　　东山郊野十分偏僻，程涿上次遇到灵异巴士的那个站台是它附近唯一的公共交通途经点。
　　他已经看好了线路，只有坐上八点二十分的818路能到那里。
　　但人算不如天算，雾气忽然变得浓重，他出门时天气还没有恶劣到这个地步，现在恐怕公交会停运。

　　可是看了看相关的官方账号，还没有收到停运的消息，他只能硬着头皮等待。

　　天气实在太差，几乎没什么车辆经过。
　　旁边也没有共享单车了，程涿正考虑着步行的可能性，就见一辆大巴穿过雾气向他驶来。
　　红光串成的数字818格外明显，不出几秒后车辆靠近，透过车窗他看到上面零星坐了些乘客。

　　心里松了口气，他正要上车，发现车门的台阶处有不少积水。
　　定睛一看，旁边座位下方有一个表层湿透了的蛇皮行李袋，原是上头的水都顺着流到了低处。

　　程涿尽量避开了水渍，凭借腿长跨了一步，上车后坐到了后排。
　　他很不喜欢这种湿哒哒的感觉，车窗上甚至凝出了水珠。
　　车内空气也闷闷的，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系统，我脸上粘米粒了吗？”

　　【？】

　　“我怎么感觉车里的人总扭头看我。”
　　程涿捕捉到又一双望向他的眼睛，是坐在前排左侧的一位老太太。
　　老人在他对上视线后，默默转回了头，表情看上去并不是很善意。

　　【你长得帅。】

　　“很有道理。”

　　【我在讽刺你。】

　　“还以为你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呢。”
　　程涿虽然照常与系统开着玩笑，心却暗暗提了起来。

　　这辆车里没人说话，安静得不可思议，但大家并非在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而是时不时地看他一眼。
　　大白天的，总不可能也遇鬼吧……

　　【当然有可能。】

　　“啊？”程涿才发现自己又把心里话直接剖析给了系统听，他咽了咽口水，“你什么意思，今天是禁止捉弄程涿日，把话讲清楚点，别吓我。”

　　【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个晦气的节日？】

　　程涿正要回答，却见手机屏幕一亮，他垂眼一看，是他先前怕错过公交实时消息关注的官方账号给他发来了一条推送——

　　“悲报！818路公交车于今晨7点40分坠江，含司机在内10人不幸遇难。”

　　“……？”
　　手臂上的汗毛瞬间耸立起来，程涿肌肉绷紧，下意识地在车上乘客看向他时把屏幕按灭。
　　他僵着身子站起身，快步走向后门，试图向司机传递出他要在下一站下车的讯息。

　　【不错，反应挺快，腿也没软。】

　　“……你怎么都不提醒我！”程涿惨白着脸，用余光感受着周围的动向。

　　【不坐这辆车你就只能步行一个半小时赶到别院。】

　　“坐了这辆车我怕我这辈子都赶不到别院啊。”
　　程涿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起湿掉了的鞋子，恨不得原地跳起来倒挂在车顶上。
　　车里的水好像越来越多，不仅从那个行李袋中渗出，还有每个人的脚下、每个座位的靠垫、每个相接的缝隙，水流从四面八方涌来，汇向他所在的位置。

　　【不必妄自菲薄。】

　　“我谢谢您高看我！”

　　在他崩溃的前一秒，车缓缓在路中央停了下来。
　　车门大开的时候，程涿甚至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因为这里并不是站点。

　　“出去！”
　　身后的乘客一脸怨恨，尖利地冲他吼道。
　　接着，其他的所有人都面朝他的方向，恶狠狠地重复念叨着“出去！出去！”

　　程涿哪见过这等场面，赶紧下车，跑开五米远。
　　“他们怎么了？”他喘着粗气问。

　　【见你是生者，心有不平。】

　　程涿怔了一下：“那我上车的时候怎么不见他们如此？”

　　【你猜？】

　　“我猜，是因为他们以为我上来了就必死无疑，没想到我半路还能逃走。”他扭过头看了一眼白茫茫的身后，“所以，我头上果然有主角光环对吧？”

　　【你有没有考虑过，是有更厉害的鬼车想要载你，所以这一辆才不得不让位的可能呢？】

　　系统话音刚落，程涿转身便见有一辆熟悉的大巴停靠在他身前。

　　“666路公交车已到达南山桥站，刚上车的乘客，请您往里走……下一站是，东山郊野。”

　　“实在是没考虑过，”程涿艰难地说，“我这么抢手。”
　　他注视着车上“面容模糊”的老熟人们，视线在最后一排的黑发男人身上停留了两秒，注意到这一次他的身边都没有坐人。
　　仿佛是特意留给他的。

　　系统轻笑一声。

　　“不过，我竟然没那么害怕。”程涿摊开手掌，让自然风吹干他掌心内温热的汗，“起码是辆熟车，可比刚才那辆818友善多了。盛情难却，大不了就上去坐。”
　　话虽如此，他的脚却死死地钉在原地。

　　“经过我的缜密分析，这个掌管着灵异公交车的男人有百分之八十六的可能性是我的攻略对象，虽然听上去他的职位似乎没什么牌面。”
　　程涿说完慢吞吞地往车门处移动。

　　【如果这样想能让你更有动力上车，我暂且不做反驳。】

　　“我得先给天师们报个平安，如果十点我还没到门口，让他们记得来车上捞我。”
　　程涿最后掏出手机发了条讯息，毅然决然地迈进车门。

　　他进来后，发现车外能看到的小鬼全部消失不见了，最后一排更没有坐什么气质斐然的男人。
　　他微微愣神的功夫，车子已经发动，比正常的车辆平稳且迅速得多。

　　程涿走到最后一排，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思索了两秒后他觉得不对，突然起身。

　　【做什么？】

　　“当然是做任务。”
　　程涿说着就冲着正中的位置坐下去，在车外看这个位置是属于黑发男的。
　　既然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

　　他还未能坐下，突然失重地踉跄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地。
　　如同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似的。

　　周围响起一些熟悉的笑声——

　　“……嘻嘻嘻嘻……”

　　程涿扶着膝盖稳住身形，再一抬头，“老熟人们”都回来了，坐在各自的椅子上望着他，乍一看，入目是无数狰狞勾起的嘴巴。
　　他们在嘲笑他，嘲笑他刚才抢座位失败的行为。

　　“……爱笑的小鬼运气不会太差。”程涿憋出一句话缓解尴尬。

　　【丢人。】

　　“谁知道他还坐在那儿。”

　　程涿有点摸不清黑发男对他的态度，犹豫着还要不要坐回旁边。

　　他偏过头，发现黑发男的身影也显出了。
　　他的存在依旧是模糊不清的，只能让程涿产生一些零碎的感受。

　　能够确定的信息，唯有此刻一双白皙纤长的手向他递了过来。

　　程涿惊讶了一秒，飞快地把手交过去，竟然真的感受到了冰凉的实体。

　　“他是攻略对象的概率现在上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七。”他不忘对系统说。

　　【你哪里来的数据？】

　　自然是随口编造的。
　　害怕都被遗忘在脑后，程涿被拉着坐到黑发男身侧，绞尽脑汁想着一句合适的开场白。

　　对方似乎在专注地看着他，他却不敢扭头。

　　“系统，第一次交流我该说什么好？”他病急乱投医。

　　【你叫什么名字。】

　　望着前排小鬼们蒙了马赛克的后脑勺，程涿当了一回复读机，沉声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