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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弑神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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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哥,我想了想,其实,只有你是父亲母亲的孩子,我就是个假货吧?”
“立香,你要是再胡说八道,我就要考虑让小玫瑰来给你洗脑了。”
眼看着第一个客人已经随着河水来到此地,兄妹俩不由都正襟危坐起来,仿佛刚才的对话完全没有发生过一般。
——玉藻前居然找回了失踪已久的儿女这件事,理所当然的传遍了整个日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召来了各处的妖王。
荒川之主第一个赶来,对着双胞胎啧啧称奇,毫不客气的蹭了玉藻前的好酒,并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酒吞童子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他一派风流气度,也理所当然的引起了酒吞童子的注意,在他杯中好酒饮尽以后,便凑过去,取了腰间的酒葫芦倒酒给他,一边颇为妩媚多姿的躺在了他的腿上。
“哎呀呀,倘若我们这边的酒吞童子,也是您这样千娇百媚的美人就好了。”荒川之主以手中折扇托住她的下巴,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真切的惋惜。“可惜,真可惜,为什么偏偏是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酒鬼呢……?”
“喂,混蛋!本大爷可全都听到了!”酒吞从旁边的樱花树上探出头,不满的抱怨了一句。荒川之主目不斜视,只是朝他微微挑了挑眉,扬起头来饮尽了碗中的烈酒,酒吞童子不禁伸出手去,指尖沿着他吞咽的喉咙来回抚摸了两下,也跟着感叹道:“怎么大江山就没有您这样知情知趣的妙人呢?竟都是些无趣的木头脑袋,啊,啊,妾身可真是想念——”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忽然有一阵飓风袭来,夹杂着钢铁一般锋利的羽毛,竟是直往她脸上袭去。酒吞童子一个翻身,脚在垂落的树枝上轻轻一勾,整个人已如同鸟雀一般飞上树梢,被酒吞接了个正着,他还不忘嘲讽道:“如何,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哈哈哈!”
“哦呀。”酒吞童子勾着他的脖子,却也下意识的探出身体,上下打量着这位从天而降的访客被怒火点燃的俊美脸庞:“真是一位好看的大人啊,可惜……”
她的目光掠过大天狗燃烧着的眼睛和荒川之主下意识勾起的嘴角,手指不由在酒吞的侧脸上婆娑了一下:“唉,你这个家伙,怎么都不知道学着点?”
酒吞:“?”
樱花树下,大天狗自半空中飘然落下,收起羽翼端庄坐下,先是瞪了身边的荒川之主一眼,随后将精心准备的礼物双手奉上。
等玉藻前伸手收下了礼物,他这才抬起头,看了看藤丸立香,随后恍然大悟:“原来是你!”
藤丸立香正把玩着父亲送给自己的折扇,察觉到他的目光,不由抬头朝他一笑——早在百鬼夜行那一天,他就已经有所察觉,比起其他千奇百怪、肆意妄为的妖怪,面前这位大妖,大约是作风最像人类的一个。
——然而,大天狗接下来的话,让他也不由一阵诧异;对方激动的说道:“玉藻前,你还不明白吗,你能顺利找回他们,都是亏得那位大人的帮助,难道你不想保护好他们,投身到晴明大人的麾下吗?!”
闻言,玉藻前弯起嘴角,目光却骤然冷了下去。荒川之主一脸无语的捂住额头,看起来很想直接冲过去捂住他的嘴;他最终还是站起来打了个圆场。
“这家伙脑子不好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你不是一清二楚吗,还请你千万不要和他计较……”
“荒川之主!”大天狗气恼的唤出他的名号。“你在胡说什么,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家伙,明明答应要效忠于晴明大人,却一直阴奉阳违,我还没和你算账呢,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对吾的大义评头论足?!”他傲慢的挺起了胸膛。
“我哪有阴奉阳违。”荒川之主却是理直气壮的反驳道。“要不是为了你,谁会搭理那个什么晴明?你让我做的事,在下又有什么哪件没有做到?”
“你——”
“什么晴明?”爱花忍不住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她正握着哥哥的一只手摆弄,审视的目光从大天狗身上划到荒川之主身上,不由高高挑起了眉。
“安倍晴明大人果然很受妖怪欢迎呢,想不到连大天狗也已效忠于他。”那个家伙也不像神乐说的那么非嘛。
闻言,荒川之主的脸上,却顿时流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当然不是你认识的那位晴明,我等效忠的对象,可是大阴阳师的阴暗面,黑晴明呢——”但他语气嘲讽,怎么听也不像是在说效忠的主人。
“黑晴明?”爱花还要再问,玉藻前却爱怜的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轻声细语的说道:“是晴明自己折腾出来的麻烦,你们不必去管他。”
她挑了挑眉,从善如流的没有多问,心里却隐约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发生了这样扫兴的事,性情同样孤傲的荒川之主很快便告辞离开,他一走,大天狗就变得如坐针毡一般,没一会儿也找了个借口离开了。
随后到来的却是一位高大的神使。
“……我差点以为,是阎魔打破了誓言,亲自离开了冥府呢。”见到荒独自出现在庭院之中,玉藻前不失讥讽的如是说道。“如何,你还要对我说什么天命注定,不能更改吗?”
他言语之间颇带了两分讽刺和挑衅的意味,荒却好似什么都没听出来一般,他只是安静的看了看藤丸立香的面庞,随后,又转而将目光移到了爱花的脸上。
“……你杀过神?”他骤然开口,虽然是疑问,语气却十分笃定。在场其他人的动作皆是一滞,爱花也不由仰起头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保持着少女的模样,偎依在父兄身边的英灵,笑起来的模样似乎还是昔日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但当她转向荒的时候,神使清晰的看到了她眼底升腾的烈焰,那仿佛能将他一起燃烧殆尽的烈焰。对方轻描淡写的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承认了下来:“是啊。”
她答得轻巧,人们却被他们这平静的一问一答吓了一跳,纷纷露出难以形容的诧异神色来。就连玉藻前也猛然回过头,有些愣神的看向自己分离多年,难免变得陌生的小女儿。
“为什么?是你像你父亲一样,也在挑战命运,还是为了……复仇吗?”荒进一步的询问道,对方的命运就像一团迷雾,他竟然无法看透,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了找到妻子和孩子们失踪的灵魂,玉藻前曾经来找过他。他虽然也想要给予对方一些指引,但却对对方复杂的命运无能为力……却没想到如今,属于他的命运,竟然会自己回到了他的身边。
不,那并非是他原本的命运,更像是……有人强行打破了命运的枷锁,逆着命运长河,重新抓住了他的手!
他心里一团乱麻,只觉得这个疑问犹如迷雾一般,将他的一整颗心笼罩在了其中,竟然轻易挣脱不得,然而爱花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却仍然是平静的回答道:“和复仇有什么关系?我和这个世界的神,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至于为什么杀死他们……这还用问吗?人类会试图杀死、毁灭一些东西的理由,难道不是永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挡了我的路啊!”
因为被他们挡在前面,倘若不能跨过他们,就没法到达终点,自己也会因此丢掉性命,这和所谓的挑战命运,以及挑战神权,其实半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一群想要活下去的人在垂死挣扎罢了。
神灵大约不懂吧。
拥有永恒的生命,无上的权能,可以轻而易举的决定人类的命运,所以觉得羊羔们只需要老实接受他们的安排就好。然而人类之所以成为人类,就是因为生命有始有终,每个人都拼命想把短暂的生命活得精彩,要让人类就这样屈服,才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说到这里,她的脑海中,不由又一次浮现出了在亚特兰蒂斯经历过的一切。
三位风格迥异但都高洁自信的船长,一段真正属于人类英雄的赞歌。一直顶在头顶、几次差点将他们射杀的月女神阿尔忒弥斯。被德雷克船长抢走了神核、直到最后一刻都对其念念不忘的波塞冬。将最后一点力量奉献给他们的赫菲斯托斯。麻烦得要命、却在最后时刻将心爱的帕里斯变成关键的长箭的阿波罗。
虽然这几个家伙的确是神没错,但要把这样的神当做信仰的对象,也很困难啊。想到这里,她不由轻蔑的笑了起来:反正,她本来也只是个无信仰者嘛。
不过考虑到这个时代乃是神代的顶峰,且还有父亲在身边,她还是开口解释了一句:“行啦,我又不是杀上了高天原,别的国家的神和这里没什么关系吧。”
“没有关系……吗?”荒看向她的目光堪称诡异,不管是哪个神,神权就是神权,为何身为弑神者,她却表现得如此轻描淡写?
殊不知爱花是真的没当回事,以至于客人离开以后,她被父亲哥哥联手拉进房间,详细询问了一番被杀死的神是什么人,还有些战战兢兢的举起手:“不是我一个人干的啦!是大家一起杀的!我只是中间负责跑腿的那个……射杀阿尔忒弥斯的是俄里翁,杀死波塞冬的是——”
她想了又想,发现这事自己没法推托了,于是只能无奈的承认道:“好吧,我确实是主要打手之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