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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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
灶台后头添柴烧火的苏挽颜和斜倚在厨房门边正冷言冷语守着她的孟绮瑶闻声齐齐抬眸回身。
只见苏挽颜的贴身丫头阿离跌跌撞撞从前院跑来：
“公子、公子他回来了！”
“真的？！”忙放下手里的那根柴，苏挽颜喜上眉梢，拍拍手敛裙起身。
“啧啧，真是什么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下人。”孟绮瑶总算是从门边上支起了自己软踏踏的腰杆，“阿离，你怎么也算是官家小姐的丫头。孟府里头可没有半个像你这样鲁莽粗鄙的，扯着嗓子跑来跑去成什么体统？再者，我嘱咐过多少次，不要叫公子，改口叫将军。”
兴冲冲过来的阿离劈头盖脸被这番训话，脸上顿时失了笑意，小心翼翼望向自家小姐。
“孟三小姐，阿离也是知道哥哥回来一时高兴，忙着给我们传话才忘了礼数，你大人大量，不要计较了。”
苏挽颜嘴上恭敬，却连看都不看孟绮瑶一眼，疾步从她杵着的门边穿过，直直去了前厅。
阿离紧紧跟上，不敢多做半分停留。
只撂下孟绮瑶和她自己的侍女小小在原地。
“呵，看来往后我进了门，苏府上下非要好好整顿一番，做做规矩才行。”她咬咬唇，脚下却也不怠慢，急急跟着苏挽颜脚步去了。
前厅里，苏家的家主正除了大氅，接了家仆递过的帕子擦脸洗尘，听到前院由远及近一串脚步声，便转过身子望向来处。
脚还没踏入前厅，只在门外，苏挽颜就看到了苏巍然。
依旧是清冷俊逸的少年模样，一身白衣纵然落满风尘也丝毫不显落拓，反倒为那张形容秀美也不过分的脸蛋添了几分英武之气。
“哥，你回来了？”
抑制不住欣喜，她碎步走近前，拉着他的衣袖好一番打量，检查他身上有无伤势。
见了苏挽颜，苏巍然也依旧是冰山一样的冷脸，只是立着不动，任凭她拉扯，牙齿缝里哼出一个“嗯”字，又道：“都好。”
此外就没有其他。
几个跟他一同回府的将士面面相觑，心里都念这苏将军原来不是只在战场上铁面寡言，见了自家妹子也是这般没有好脸色。
孟绮瑶也跟着入了厅，见到苏巍然立马喜笑颜开。几步上前硬将苏挽颜挤到一边，伸手的架势就是要去摸苏巍然的脸。
凤目睥睨，苏巍然不声不响退后一步，从孟绮瑶身前撤到了苏挽颜旁边。
孟绮瑶扑了空，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抽回手讨好地笑：
“然哥哥，你这一去好久，可把瑶瑶盼坏了。若是哥哥再不回来，我都想请阿爹向皇帝叔叔求情，召你回来了。”
话音刚落，几个随从苏巍然的将士忍不住偷笑出声。
前厅候着的下人们也个个憋笑，不过是怕挨孟绮瑶责罚才咬了牙根没吭气而已。
都说孟王爷家的三小姐是出了名的花痴，慕苏家巍然公子貌美无双便终日无所事事，不是追着人家到处跑便是死赖在苏府里守着。纵然苏将军还在世的时候确实跟孟长青孟王爷在酒桌上笑言日后要结为亲家，可这没脸没皮非上赶着要嫁的姑娘全凉京只她一个。不想，她非但是个花痴，还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连请皇帝召苏巍然回京这种话都说的出口。
“孟三小姐真会说笑。苏将军去北塞追堵蛮夷余孽、平定战乱是家国大事，你却要为了儿女情长将我朝一品将才生生困在凉京？莫说皇帝不答应，全祁安上下的百姓都不会答应的。”
说话的是从苏巍然入军征战那日起就一直伴其左右的高行之高校尉。
然，孟绮瑶丝毫没觉得人家话里有音，只觉得高行之是在夸自己有眼光，选的夫君是举国上下皆看中的人才，眉梢的得意更甚几分。
可没等她再开口说话，苏巍然这座冰山动了。他招了招手，同角落里候着的小小淡淡道：“天色不早，带小姐回王爷府。”
小小才要点头应了，却被孟绮瑶一记白眼喝住，僵在原处不敢动。
“孟三小姐，你怎不懂哥哥的好意？冬月天寒，日头落了，马车上风大，你身子又娇贵，要是受了凉，孟王爷怪罪起来都是小事。可我哥一年到头才回凉京几日，因病禁足见不到他才不合算，是不是？”
苏挽颜可不管这些，说这话时就已经跟家仆拿来了孟绮瑶的兔绒纹锦披风，抬手给她披了系上。
孟绮瑶当然知道苏挽颜话里头消遣自己的意思。可稍一琢磨，倒也不无道理。她转过头，又对着苏巍然那张冷冰冰的俊脸恋恋不舍看了好几眼，才噘着嘴气呼呼走了。
走之前还不忘对着那冰山撒娇：
“然哥哥，瑶瑶我明儿一早就来！然哥哥一定等我！”
无奈，冰山始终是冰山。
脸是冷的，眼也是冷的。
他连看都不看孟绮瑶一眼，不等她踏出苏府的门便背手入了前院。
将士和家仆都疾步跟在他后头，不走快点可追不上苏府当家的雷厉风行。
无奈，雷厉风行本尊脚刚刚踏入垂花门，进了后院便是一个急刹车。
跟着的众人收敛不及，纷纷撞到了一起，低声叫苦不迭。
苏巍然还是面色泠然的样子 ，鼻翼却微微翕动，一双如墨深眸流转，似是寻那空气传来的焦甜香味的出处。
“哈，阿颜果然又准备了热乎乎的烤红薯等着咱们呢！”高校尉也狠狠吸了口气，喜滋滋地望向苏巍然，却不料迎来了一记冰冷的目剑。
“额，说错了，是等着苏将军……你……呢。”
然，身前的冰山虽收回了凌厉的眼神，却还是没有往前迈步。
“唔，啊呀瞧我这粗人，就是不会说话……阿颜哪是我叫的，是苏小姐，苏大小姐才是……嘿嘿、嘿嘿嘿……”
苏巍然这才转回头，抬脚领着众人往已经备好了餐食的正厅去。
都知道祁安的宁远将军苏巍然性情清冷，虽然上阵杀敌却不同别的武官多是爆仗一样的急性子。他总是冷静自持，不为外物所动的样子，倒更像是个读书写字的文官。跟随他五年有余，高行之见苏巍然眼色里除了冰冷还有温度的时候，十根指头就数得过来。
而苏巍然寥寥无几的形于颜色，没有一次不是事关他妹妹苏挽颜。
【哼，真是个妹妹奴。】
高行之耸耸肩，吐了吐舌头。
不过这也怪不得苏巍然。
人尽皆知，苏家前家主定远将军苏剑奉旨驻守边塞重镇罄州，却不料蛮夷阴毒残暴，竟趁城中百姓忙于节庆而不备，于冬至之夜杀入，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莫说当时罄州八百平民，就连将军府也血流成河，非死皆伤。
据说，到最后活着逃出来还有命回到凉京的，便只有当时不过十来岁的苏巍然和这个旁亲的妹妹苏挽颜了。
既是共过生死，又是唯一的血亲，苏巍然护妹也就护得众人心服口服。
就连那嚣张跋扈的孟绮瑶虽心底里看不上苏挽颜，也只有敛着性子，旁敲侧击拐弯抹角说两句不中听的话罢了——就这，还得偏着苏巍然。
也是因这由头，方才苏挽颜赶客，孟绮瑶百般不愿还是得憋着。
一想到老奸巨猾孟王爷家刁蛮任性出了名的三小姐被人治的蔫样儿，高行之心中大快，又忍不住偷笑出了声。
“高校尉，什么事这么开心？”冷沉沉一句话打断他的思绪。
转眼，众人已入席间。
苏挽颜日常就是个坐不住的，今日也跟过往一样，帮忙递菜分汤。
高行之偷着乐的当儿，她正正巧分到了他跟前。
于是，高校尉就很幸运地被难开金口的苏家主点名问话了。
“……”
不过，苏巍然没等解释，却抬眼望了一眼苏挽颜，垂眸看看自己右手侧空着的那张椅子，缓声道：“阿颜，放下，过来坐。”
苏挽颜闻声，乖乖把手里的餐食交给阿离，冲高行之礼貌地笑笑，起身去了。
高行之偷偷瞥苏巍然，果不然，那个死鱼眼又在瞪自己。他心里翻了一万个白眼，默默咒骂苏巍然这个小心眼的妹控。
高校尉心里有数的，别的将士却不知其一。
还有不明就里的帮忙解围：“哈哈哈，高校尉当然开心。圣上手谕，将军攘夷定边有功，这次回来是要领赏受封，我们这些将士跟您一起自然也是脸上有光，别说他了，我也开心啊！”
“是啊是啊，温大哥说得是！开心！大家都开心！”
大家自然都开心。
为什么苏巍然不过挂甲从军五载，就能屡立战功，从没有任何背景势力的败落将门之后一步步地凭一己之力重新立起苏家虎子无孱弱的威名，封了正五品的宁远将军，在凉京置了宅子站住了脚跟？
不仅仅因为他年少聪颖，习兵法亦通武艺，谋略和英武兼有之；更因为他跟别的武将不一样，从不居功自傲，懂得省人度用，更是不吝身外物，受的赏赐多半都分给了军中兵士。
就连这每每征战归来，在府中宴请犒劳将士的作为，也是别家没有的。
杀阵打仗的人不懂很多大道理，讲的无外乎兄弟义气、家国大义，苏巍然待人厚薄，大家心里有数，自然也就更愿意为他冲锋陷阵、杀敌卖命。故所以，宁远将军一骑不出则已，出则所向披靡。
现如今，人人都道苏巍然要被重用，跟在他身后的诸位自然少不了好处。
大家一开心便个个酒兴大起，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倒没人劝苏巍然的酒。
他向来是滴酒不沾的，劝了也是扫兴，将士们都心知肚明，干脆撇开他喝个开心。
即便是这样欢喜的日子，苏巍然也还是冰山一样的冷脸，坐着看属下们把酒言欢，连筷子都没摸。
忽而，热气腾腾的一块剥好的地瓜递到他眼前，黄橙橙金灿灿的看着就香甜可口的样子。
“哥，给你。”
苏巍然接了，脸上亦没什么变化，只是不声不响地咬了一口。
“甜不甜？”
“……嗯。”
半晌，苏挽颜才等到那冰山捺了捺嘴角，闷哼出声。
“嘻嘻，那我再给你剥一个。”
“好。”
冰山抿抿嘴，点头的样子比起平日里肃杀的寒气逼人居然还有了几分乖巧腼腆。
酒席间，高行之抬手揉了揉双目：
“一定是我酒多醉了看花眼……一定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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