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双生》青华

2、星城鬼影

　　“呜——”警笛呜咽声由远及近，一辆警车停在蓝天写字楼前，警车上哗啦啦走下一批警察。
　　为首的是一名身着便服的女警官，个子很高，却非常匀称，瘦削的双肩令她看上去有一种不胜风的纤弱，她五官精致，抬首垂眸间显出高高在上的傲气，皮肤过于苍白，但胜在细腻平滑，包裹在牛仔裤里的双腿修长笔直，优美的曲线令人浮想联翩。
　　如果表情不那样冰冷，这个司空警官一定是天生尤物！胡宏暗暗惋惜，快步迎上前，正要客套，司空已道：“死者的名字、身份，尸体在哪里？”音色妙曼，言简意赅，一句话将胡宏打回严峻的现实——这幢写字楼已经发生三起命案！
　　他总经理的位置肯定保不住了。胡宏苦笑了一下，说：“死者叫做王秦，是六楼绘画培训学校的老师。尸体在六楼的教室，我让几个保安看住现场，除了我和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保安李宝庆、高明，还没有人进去。”看哪，他都知道“保护现场”了，如果再死几个人他直接辞职去做警察吧。
　　“我知道了。”司空点点头，“胡经理，你通知李宝庆和高明过来做笔录，其他人跟我去上楼。”说完率先往电梯走去，并拿出一副手套戴上。
　　一进六楼，像进入了一个颜色王国，雪白的墙壁是各式各样夸张的涂鸦，便连天花板和地砖也没放过。所有的房间都被僻成画室，堆满画板画架、毛笔颜料、石膏雕塑以及作为静物素描素材的瓶瓶罐罐，王秦就躺在一堆画架底下，五官扭曲，表情极为可怕。旁边，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蹲在地上，两手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看着他，浑然不觉得害怕。
　　司空眉峰微挑，有些讽刺地对刚领着李宝庆和高明过来的胡宏道：“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人进去’？”
　　“这……四个保安都守在门外，应该没有人能进来才对……”胡宏瞪大眼睛看着那凭空多出来的青年，结结巴巴地说，可这名青年却实实在在地站在他面前，并没有因为他觉得“不可能”而消失。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司空秀眉微提，胡宏说得不错，门外有四个身强力壮的保安，这名青年看起来斯文瘦弱，是如何在他们眼皮底下溜进来的？
　　青年呵呵一笑，握住司空的手：“美女你好，我叫夏抒，是新来的保安，很高兴见你，你的名字、手机、住址、三围？”
　　“你可以叫我司警官。”司空冷冷地将手抽出来，“小曹，带夏抒去隔壁，问清楚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碰过什么东西！”
　　“我在这里当然是为了看住现场，除了司警官您，我可什么也没碰。”夏抒嬉皮笑脸地说，顺势又往司空身上粘过来。司空不动声色地侧身，她身后一名年轻警察立马上前，揪住夏抒双手，反扭到身后，硬生生将他拉了出去。
　　一番例行检查并没有给司空带来多少收获，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王秦死于昨天晚上午时左右，身体没有伤痕，面部表情惊恐，好像是活生生吓死的，这与之前两名死者的情况一模一样，毫无新意。
　　不出意外，法医解剖结果也应该是“没有伤口，但心脏缺失”吧。司空揉了揉太阳穴，轻吁一口气，半个月来接连发生三起离奇命案，她却毫无头绪，别说凶犯，连嫌疑人都找不着，自她当上警察以来这还是头一遭，如何能不头痛。
　　一定会有线索的！司空站起来，决定再去现场搜索一次，刚出门便遇见记录员小曹，他拿着笔录，年轻的脸蛋红扑扑的，情绪有些激动：“司侦！”
　　“怎么了？”司空问，淡淡的语气里有一丝奇怪。小曹虽然年轻，却是刑侦队脾气最好的一个，谁有本事把他气成这样？
　　小曹很快给了她答案：“那个夏抒，真是，真是……”咬牙切齿地“真是”了半天，却没有下文，倒是一本好好的笔录本被他捏得几乎变形。
　　司空淡淡地拍拍他肩：“好了，我去看看。陈叔在给李宝庆他们做笔录，你过去帮忙。”
　　小曹一听，急切地叫起来：“司侦，你不能见他，那家伙简直是人渣！”
　　“没事的。”司空摆摆手，语气平和。
　　一名同事路过，笑道：“小曹，你又不是不知道司侦的手段，哪只色狼能近得了她的身？”
　　对于这段恭维，司空耳充不闻，倒是小曹脸一红，委屈地拿着笔录走了。
　　凶案现场隔壁的两间房早被清出来，作为警方整理证物证言的临时场所。这两间房里有警察和法医、有死者家属，有写字楼的员工，有培训学校的老师学生，人绝对不会少，但是在这间嘈杂的、人来人往的房间里，司空一眼就看到了夏抒。
　　和那些艺术生比起来，夏抒的衣着再普通不过，一头短发也是很纯正的黑色，看上去更像个学生，但他身上却偏偏有一种气质，洒脱、随性，让人无法忽略。
　　司空觉得这名青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心中不由生出几分警惕，夏抒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第一句话就让她产生杀人的冲动。
　　夏抒看到司空，原本还算正经的俊脸立马色相毕露：“司美人儿，我又见到你了，给我亲一个好不好！”不等司空开口，他已呼地纵身扑来，快如闪电。
　　可惜来得快，去得更快，司空一记旋踢便把他踹回原处。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瞧，除了夏抒胸口多出一个脚印之外，没有其他变化。
　　“哇靠，你比蒋家的母老虎还厉害！”夏抒闷声道，下一句便打回本行，“不过，我喜欢……”
　　司空的回应是一记斧劈，强烈的冲击令夏抒暂时失去说话能力——他昏掉了。
　　“又是一个，司侦，对方是普通百姓啊！”一旁的警察哀嚎起来，拜托，她可不可以不要以市民使用暴力，会令人寒心的！
　　司空理也不理那警察，冷声说：“夏抒妨碍公务，带回去拘禁起来！”此话一出，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警察被调戏，后果很严重。

　　重点询问了李宝庆以及与王秦关系密切的几名老师，只知道王秦在教画的同时还兼职楼下杂志社的美编，昨晚王秦称要赶画稿并没有下楼，第二天早晨交班时保安李宝庆发现王秦一直没有现身，加上这两周命案连连，李宝庆害怕王秦发生意外，便与同来交班的保安高明一起上楼找他，却发现王秦死在画室里。李宝庆和高明立刻报了警，并且通知了蓝天写字楼的负责人胡宏。
　　王秦死于子夜，那时写字楼里只有他和李宝庆，但后者年近五十，而王秦正当壮年，体格又比李宝庆庞大，如果打起来，李宝庆绝非他的对手。
　　难道是毒杀？死者没有外伤，五官扭曲可怖，似乎是典型的毒杀，可是法医的鉴定事实却否定了这个假设，尸体内检测不到任何毒素。
　　无法从致死工具下手的话，那就谋杀动机来查。王秦素日行为不检，喜欢拈花惹草，讨厌他的人到是不少，但应该不至于达到杀人的程度，而且，仇杀也无法用在之前两名死者身上。
　　之前两名死者，一个是十一楼风氏子公司的财务总监周林，一个是四楼杂志社的总编King，三个人的交际圈少有重叠。周林谨慎严苛，King温雅亲和，王秦轻浮前卫，性格更丝毫没有相同之处，究竟是什么令凶手决定杀死他们？
　　情杀？财杀？司空指节轻叩桌面，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又一个假设，却又一一否定。线索还是太少！司空无奈地揉揉眉心。午夜，子时……脑中似乎隐隐有一些头绪，却又抓不住。
　　“司侦……”门板轻叩，小曹的声音轻轻响起。司空抬头，看到他神情忧虑，便问什么事。
　　小曹犹豫了一下，说：“司侦，大家都走了，您也应该回去休息，可别累倒了。”
　　司空点点头：“我就走。”说完将桌上的文件拢起，塞进背包。黑色的大号背包有些老式，并不适合年轻漂亮的司空，但却没有人有异议，或者说没有人有胆子有异议，司空的身手和她的美貌一样有名。
　　离开警局的时候司空回头看了一眼，好像想起什么，却终于什么都没有做，转身离开。

　　“哇靠，那个女人就这么把我给扔在拘留所了，亏我还想给她提供点线索呢！”夏抒在司空头上很是郁闷地碎碎念。
　　如果人类的眼睛能够看得到，他们会惊奇地发现一名二十来岁青年正翘着二郎腿悬浮在空气中，而走在他正下方的冰山美女浑然不觉。
　　“司大美人儿啊，这件案子你恐怕是破不了了，不过你如果能给我亲一口，我倒是可以考虑把那个害人的家伙除掉。”夏抒懒懒地说着，那副表情像躺在自家床上般悠闲，当然，那是因为司空听不到他的声音，否则现在他已经被揍得连他老娘都不认识了。
　　司空一身休闲装，拎着双肩包信步走在大街上，好像并不急着回家。日头西斜，天空渐渐暗下来，街边亮起一盏盏路灯，司空依然毫无倦意。
　　她还不回家么？也不怕家人着急。就在夏抒忍不住这样想的时候，司空低头看了一下手表，终于向一个方向走去。夏抒极其猥琐地笑了，二话不说赶紧跟上。在他的意认识里，只要能讨好丈母娘，就能釜底抽薪，搞定司空！
　　可惜司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走进了森林公园。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深秋的天气终于显出它的冷酷，在林间刮起阵阵肆虐狂风，夏抒被迫降到地面，顶风追踪。走在前面的司空虽然是女性，脚程却非常快，不一会儿便把夏抒甩开老远，夏抒竟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林间小路上。
　　“呸呸呸，好大的风！”夏抒吐出一口落叶，恶声咒骂，才一张口，嘴巴又被新的树叶填满，只好继续“呸呸呸”。他并不知道，司空正在不远处看他，冷峻的面容不着丝毫表情，唯有一双深不可测的黑眸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芒，而在她四周，空气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两天后司空走进拘留所的时候，夏抒正斜躺在地上，一手支头，一手翻阅时尚杂志，阳光透过窄小的窗户落到他头上，在他发间流淌，在他发梢滴落，落入眸中，映得眸子里一片金色华彩。
　　司空支开其他人，淡然开口：“夏抒。”
　　夏抒嗯了一声，合上书，抬起头，懒懒地牵出一缕微笑：“你考虑好了？”
　　司空冷面如霜，沉默不语。
　　“那晚的风真的很大呢，奇怪的是，除却方圆百米的一小片地区之外，其他地方都没有落叶，难道那些树都是布景？”夏抒的指尖在杂志封面上轻轻摩挲，唇边的笑容渐渐扩大，像开了漫山遍野的向日葵，亮得炫人双目。
　　司空冷哼：“既然知道真相，又何必再装。”如果不是这两天案子一直没有进展而麻烦激增的话，她绝对不会来找这个登徒子，想到他当初在她头顶说出的以为她听不到的轻浮之语，心头便似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那你是同意跟了我了？”夏抒立马收起那套假深沉，目光闪闪地望着司空，充满了期待。
　　司空走到夏抒身边，蹲下颀长的身形，一把揪住他衣领，盯住他，冰冷的声音仿佛自九幽地狱传来：“你信不信，我随时可以杀掉你。”
　　夏抒笑眯眯地看着司空，猝不及防地在她唇上亲了一口：“死在你手上是我的幸福，亲爱的。”
　　司空愣了一秒，一秒的时间已经足够夏抒表白完毕，因此，在这一秒后就是司空的回应了。
　　据说那天司空在拘留所里呆了一个小时，她出来以后看守的警察进去看到一幅惨绝人寰的画面，夏抒躺在地上断手断脚断胳膊断腿，基本除了脖子没断其他地方都断了，而那家伙居然还在四处乱爬，其生命力之顽强可媲美小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