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田》茗杉

18、羊儿入了老虎口

　　小新被那人押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田田知道，那人就要动手了。她倒比谁都紧张，早早抓好一把细盐，只待时机一到，便动手相助。

　　小新瑟瑟发抖，嘴里说：“大哥，你别杀我成吗？”那人搔搔头，说道：“不行，你非得死不可了，刚才何大哥都下命令了。你别怕，我会动作快一点，你不会觉到疼的。”
　　不会疼？要不你来试试。田田心里暗骂，极轻极轻走出来，小新看到她，一愣。那人背对田田，因此没有看到，正抽出刀来。

　　小新忽然眨眨眼睛，朝那人背后指了指。那人一愣，奇怪地转过头来一看，迎面一把细盐扑来，撒得他满头满脸都成了白色。
　　那人哇哇乱叫，拿刀乱砍，嘴里不知道在咒骂什么。田田慌忙躲到一边，只觉得全身抖个不停。那人用手揉眼睛，但细盐极会融化，此时双眼剧痛，什么也看不清楚。
　　忽然有人拉过田田的手，“快走啊，田田姐姐。”小新低促地说。

　　两人跑到远离益清堂的一个地方，终于停下，呼呼喘气。田田心想：自己这样一个胆小如鼠的人竟然救了小新，不自禁有些得意，又有些后怕。
　　小新抬起头，明亮的眼睛望着田田，一闪一闪：“谢谢，你又救了我。”他低声说，忽然眼神有些复杂。田田拍拍他瘦弱的肩膀，说道：“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百荷也在那里，你去那里会很安全。”

　　“那你要去哪里？”小新急切地问。
　　“我知道这伙强盗要什么，我要去救关在益清堂里的人。”田田说道。“那我和你一起去！”小新大声道。

　　“这怎么行？”田田一愣，想也没想就回绝了。
　　“姐姐一个人去多危险，我要和姐姐一起去！”小新异常坚决地说。“不行，小新，你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田田的话还未讲完，小新打断了她的话：“正是因为危险才要和姐姐一起去，让我一起去，我不怕！”

　　田田看着小新异常坚决的脸，心里面暖意融融。但是，理智告诉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答应。到时候要逃的话，总是一个人逃比较容易吧。
　　“小新，不……我们还是先去百荷那里。”田田原先想再劝小新，可是看到他誓不罢休的神情，心想还是先把他带到百荷那里再说，否则两人站在外面，保不准窜出来个素罗派的把两个人一起呲啦呲啦了。

　　来到地下洞室，百荷扑过来：“谢天谢地，田田你没事。”只见百荷脸上全是担惊受怕，嘴唇都有些颤抖。田田过去和她抱在一起，感觉她也紧紧抱着自己，心里充满了是友情而复得的欣喜。

　　“百荷，我还没有救出公子他们。”田田轻声说到，感觉到百荷身体一僵。她复又说道：“放心，我现在就去。刚才我救了小新，你和他好好呆在这里。”
　　百荷看着田田，眼睛里全是惶恐：“田田，你真的救得出他们吗？这伙强盗……这么可怕……”

　　田田苦笑一下，低声说：“应该行吧。”百荷忽然激动道：“田田，以前全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对你。我知道，其实你这么做都是为了江齐，说穿了就是为了我！刚才我呆在这里，坐立不安，一想到你要是出了事，我就害怕得不得了。田田，你……你不要去……”

　　田田听百荷这么说，几个月来心中的郁闷一扫而空，百荷终于还是知道她，还是当她为朋友的。她温言说：“我一定要去试试看，我自己会小心。百荷，小新在这里你千万看好他，还有我嘱咐你保管的那样东西。”说完，郑重地向百荷点点头。

　　田田准备走了，她担心小新会死缠着自己，没想到他正出神地盯着盯着那排矮矮的架子，似乎在考虑什么问题。田田暗喜，悄悄移到门口，正要走，小新忽然转过身，对田田说：“姐姐要去救人？”
　　“啊……小新，你就呆在这里……”田田尴尬地一笑，脚底抹油溜了。到了外面，搬好石头，见小新没有跟出来，松了一口气。

　　益清堂里，荣白舟正在狠狠训斥那个可怜的满头白色细盐的家伙。忽然间听到堂门口一声清宛的声音：“你们到底想不想要那东西？”
　　满堂的人都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窈窕少女，十四五岁的年纪，独自站在高又大的堂门中间。满堂的烛光亮如白昼，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那少女眉目十分清秀，略带稚气，肌肤白皙，红唇皓齿，年纪小小，却恰如一朵欲开未开的花朵。
　　少女眉头微蹙，平日里内敛的眼睛里隐隐透着恐惧。

　　宋家的人一看，不少人都暗暗吃了一惊，江齐更是险些叫了出来。田田？！她怎么会来！他硬生生忍住，心里却开始七上八下。刚才荣白舟对着他扬刀威胁，他却远没有现在这么害怕过。
　　何布眯起眼睛，走了几步，轻声问道：“我们要的东西？难道在你手上？”

　　田田点点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不错，你们素罗派半夜三更闯到宋家，不就是为了那……那本书吗？”
　　此言一出，何布与荣白舟对望一眼，心中不由感叹小姐冰雪聪明，果然猜中了。
　　宋家里的某个人原来是焦急万分，恨不得冲上去封住田田的嘴。听到这句话后，明白原来是自己多想了，但随即又奇怪到底是什么书在自己家里，觉得里面迷雾重重。

　　荣白舟走到田田面前，看了她一会儿，说道：“你带我们去拿那东西，若是你敢耍什么花招，哼哼！”眼神凌厉，刺得田田头皮发麻。
　　“我有条件。”田田硬着头皮说道。
　　“你还有条件？”荣白舟觉得好笑，这个弱不禁风的少女还和自己谈条件，“什么条件？”

　　“我会把你们找的东西给你们，你们先放了这里所有的人。”田田说。
　　“哈哈，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荣白舟大笑道。

　　“原因有二：一、我只有一个人，逃不了的；二、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里，你们只有相信我。”田田表面尚且平静，心里却是惴惴。
　　荣白舟一听，沉下脸来。何布从后面也走过来，说道：“好啊，就按姑娘说的。”说完，一挥手，守在宋家周围的那些人全都集中到一起，看上去有二十个左右吧。
　　何布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可是遵守诺言，希望姑娘也如此，我们这就走吧。”语气冰冷入骨。

　　忽听后面一阵动乱，江齐的声音传过来：“田田！田田！”田田转头看见江齐拼命要奔过来，却被江氏还有宋老爷拦住。
　　“哟，那是你的公子吧，他可是对你有情有义，刚才就是死也不开口呢。”何布忽然凑到田田的耳边，不怀好意地说。

　　荣白舟怒说：“你再敢乱叫，老子割了你舌头！”他最恨江齐，刚才害得他差点犯下大错。
　　田田见荣白舟恶狠狠的模样，深怕他真的这么做，一狠心，转过头便向外奔去。荣白舟何布及其他人也跟着出去了。

　　一伙人默无声息地向田田埋书的地方走，荣白舟和何布分别走在田田的左右。不一会儿，便来到那里。“在哪里？”何布问道。
　　田田没吭一声，钻进树丛，将书取出来，交给荣白舟及何布。两人急不可待地拿过火把，一看，正是那只装书的盒子。打开，瞧见翠绿色的封皮，上面有“通明宝书”四个字。

　　田田在一边看着他们，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只要他们翻开了书，就会发现里面全是《茶录》的内容，自己的调包计便会戳穿。
　　荣白舟和何布对望一眼，眼睛中都露出欣喜不禁的神色。要知道，四年来素罗派的人为了找这本书可是费尽心思，今日让他们给找到了，这可不是天大的功劳吗？

　　两人欣喜之余，又有些疑惑不安，总觉得不能相信自己真找到了“通明宝书”，何况是从一个小丫鬟手里得到的。虽然这件事情说起来是由小姐安排的，但万一出了差错，堂主可不会找小姐算账，最后倒霉的一定是自己。于是，两人对看几眼，荣白舟朗声说道：“何布兄弟，这‘通明宝书’不是我们能看得的，但是谁知道这小姑娘有没有拿假书糊弄我们。所以，我不得不打开看一看。”荣白舟何布的关系一直不好，他们手下的人也常有摩擦。但是刚才在堂上，他差点误杀江齐，还好何布出手解救，才不致酿成大错，心里面感激，连称呼都变尊敬了。
　　何布连连点头，田田心里却暗暗叫苦，心想：这下完了，肯定会被他们发现的。

　　荣白舟打开书，见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各种各样关于茶的文字，何布凑上来一看，也是一愣。田田见他们俩神情古怪，绝望地闭上双眼。
　　忽听荣白舟兴奋异常的声音：“应该就是没错！好，太好了！哈哈～”她诧异地睁开眼睛，见每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饶是她想破头也想不到为什么。

　　田田哪里知道，荣白舟及何布他们谁都没看到过真正“通明宝书”里写的是什么。素罗派一向对“通明宝书”看得极为严密，历来除了教主及其继任者，谁都不知道书里到底写了什么。
　　大家都只知道装书的盒子是什么样，封皮是什么颜色，还有书里的内容极为古怪，一点不提武学，所有见过的人都不明白里面的奥秘。

　　事实也的确如此，田田看到的“通明宝书”是足够奇怪的。所以，当荣白舟他们看到里面写的都是茶，反而更加深信这即是真正的“通明宝书”。倘若田田用任何一本武学的书调包，那么立马就会被戳穿；但恰恰是《茶录》，荣白舟他们也并不知道有这么一本书，所以竟歪打正着了。

　　田田心里虽然疑惑，但眼前更要紧的是逃命，于是她便趁素罗派的个个手舞足蹈的时候，慢慢溜走。突然背后一个素罗派的抓住她，田田大惊，手一扬，将满怀的细盐统统倒在那人的头上。那人虽然疼痛难当，但却是抓住田田死不放手。

　　荣白舟他们听到响动，全围了上来。田田被扔在地下，何布笑嘻嘻地说：“很好很好，小姑娘很守信用。”
　　田田又害怕又生气：“你们都拿到书了，为什么不放我走？你们难道要不守信用？”

　　何布又是一笑：“我们可没不守信用，刚才你只说要我们放了益清堂上宋家的人，我们不是放了嘛。可惜呀可惜，那时你可没说到要我们也放了你。”
　　这……田田脑袋“嗡”地一声涨开了，这人真是会咬文嚼字……“你们，难道就因为这个要杀我？”

　　“当然不为这个，小姑娘，这是我们素罗派的镇派之宝，除了教主，任何人擅自看了都要受处罚。这个规矩，可不是我们定的，所以没法为你破例。”荣白舟说道。
　　田田惊恐地看着荣白舟举起大刀，全身瘫软，没有一丝力气。她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羊入虎口，同这群狼讲道理跟本就是白费力气。

　　白光一闪，大刀便砍下来，田田只觉得寒气逼近，遂紧闭了双眼。耳边，何布一边叹气，一边同情地摇头：“唉，真可惜了这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