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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旧事重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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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一出,在场三个人都向他这里看来。
其中浩苍的反应最大。他起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面带无奈的看了一眼旁边转身离去的老板。
那人身穿青色衣卦,朴素的很,结合他那半长不短的头发,整个人就像动起来的古典名人画。
浩苍本来想开口喊住他,但是又想到对方刚刚那句冷冰冰的请便。便将口中的话缩了回去,又回头看向那个让他一个头两个大的人。
他皱着眉头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看着王艺脸上那份奇怪的认真严肃,语气有不掩饰的不耐烦:“他怎么了?”
“哎呀,这里不方便说,你出来,出来我和你说。”
王艺见他应下,眉间的川字舒展开来。笑着摸摸头就要扯着他往外面走。
浩苍就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扯自己,站在原地却动也不动一下。
“就在这里说不行吗?我还要赶着回去收拾床铺。”
王艺听他这样说,那副着急的表情又出现了,又试着拉了几次浩苍,发现这位少爷真是纹丝不动之后,只能叹一声,也陪这少爷站着在神像店门口:“
你刚到,不知道规矩,我和你说,这里面的老板老是弄些神神叨叨的玩意,这年头谁信这些啊,我们老百姓能吃饱就不错了,哎!别走啊!”
浩苍的耐心在听到王艺念叨最后一句嘀咕后消耗殆尽,他不再多说,抬腿就转身准备离开。
他刚到这里可不想人际关系都没打好就听这些闲人的嘀咕。
看着这位爷又没耐心了,王艺忍着骂,向前一步,对着浩苍的背影祭出了他的杀手锏:
“你不想知道水月城到底为什么这么乱吗?”
浩苍离开的步子停顿了一下,他转过头,看着呼哧呼哧吐着气的王艺,眼底迅速晕开一阵打量。对王艺会说出这种话感到十分意外,因为这句话正好戳中了浩苍的心声。
的确,这条消息对他这个初来乍到者非常受用,尤其是在这个几乎没有对外来者暴露过故事的城里,隐蔽和不被重视这两个词这意味着浩苍大费周章也无法看清它的真面目。
为此在水月城这个地方,了解它的故事和来历成为浩苍最重视的事情之一。因为他几乎对它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如果真的能从王艺这边听到有关水月城曾经的消息,他倒是很愿意为此停留。
他双手环臂,暗了点声音问:
“和他有关?”
“什么和他有关,分明就是他干的!”
王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牙切齿的很。他的眼睛仿佛透过浩苍,在看浩苍身后的华贵神像店中的那个他恨极了的店长。
“好,那你说。”
这次主动的是浩苍,他慢慢走了过来。全黑的眼眸看向他,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
待他走近了,王艺这才因为抬头而去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不同于他以往认知的少爷。
在他的角度看过去只能见到半侧脸,但也足够惊艳。
他的五官非常端正,眉眼间的深邃仿佛镌刻进气质之中,眼皮由于微微低头而显得像是被眉骨的投影吞没,被光捕捉到的另一面下便是如黑潭般深不见底的宝珠。山根在浓墨重彩中微微陷出一弯残月。
王艺看着看着,差点就着了那幅山水画的迷。
待他回神时,那名少爷早已跨过红木门槛,回过头淡淡看着他,神色中的不耐烦又一次显现出来。
“你不是要我出来说事情吗?还站在那里?
“哎呀,走神了走神了!”
王艺一面打着哈哈一面走了过去,待他终于出了店门口,那副仿佛吃了死苍蝇的表情这才沉下来。
王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态,然后向左走了一会,站在远离神像店的一家便利店招呼浩苍
浩少也跟在他身后,大跨步向那便利店走去。
今日水月城上空阴沉沉的,总感觉老天爷马上就要天降大水,可又使劲憋着不下。就像是城内的市价一样,下降的势头半点没有。
一行人挤在水月城中唯一的一家农业银行门口,人声嘈杂。谩骂声络绎不绝,但都几乎是统一个意思——
让里面的人出来。
”滚出来!你们这□□商!”
“有本事来水月城这里榨油钱没本事滚出来面对我们是吧?”
“你们这群万恶的臭虫,法律一定迟早会惩治你们的!你们就该全进监狱!”
“和他们废话什么,谁有带锄头来,今天就砸了他们这破店!”
“你们好狠的心啊,我存在里面的十万全被你们锁住了,十万啊!你们知道对于我丈夫来说有多重要吗?那是救命钱啊!”
人声在银行百叶窗打开一角后瞬间鼎沸,怒,哀,两种情感在门口的人群口中充斥着。有人在疯狂锤那扇铁门,快速又迅疾,比暴风雨还要端急。紧接着就是一声很重的东西锤在门上的感觉,像是在人声中突兀的炸起一朵火花。
银行内漆黑一片,无数个窗口前的小转椅像是被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撞倒了一样,几乎遍地都是。冰冷的瓷砖上印着他们仿佛孤独无助的身影,旁边还散落了一些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零件。
顶头的二级灯管半个管身都向下垂去,只有链接着它的三根电线还在力挽狂澜般拉着它不至于完全掉落下去,其余的电线外圈保护层全都像爆米花一样炸开,像是陨落一般围绕着灯管分散垂下。
“妈的,他们那群人是疯了吗?”
“完了完了,这门要是被砸开,那我们合同岂不是要无效了?”
“这种时候还管那死合同?命都要没了!现在该想的是怎么跑啊!”
黑暗中,有两个声音听着外面一声又一声变大的敲击,互相都抖着开口交流。声音都在刻意放轻放小,生怕外面的人知道他们的存在。
他们两个男人身形都不小,但都分散的躲在里门口最近的两根大石柱子背后,声音一响起就完全不敢动弹,只敢在那敲击声停歇的瞬间就伸长脖子探出头去往大门那儿遥遥的望一眼。
大门被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堵住,再被几根极其粗的麻绳捆住锁和后面的极大存储箱系在一起。他们一眼看过去只能见到那个四方体不时的被抖动着,门却没有要开的预感。
上班时,他们讨厌极了这个柜子,因为每次他们都要向顾客献完笑脸就双手捧着钱去柜子这边寻找对应顾客的编号,每天几乎要跑接近万趟,跑到最后只想一脚踹翻这堆柜子。
水月城的顾客各个都是群难伺候的主,他们上班时可谓吃尽了苦头和白眼。
但现如今这个巨大身影反而给了他们一些莫名的安全感。让他们暂时有了一个心理安慰。
“那些人到了没啊。”
躲在右侧柱子后的男子再一次将头收回去之后叹着气朝左边看去。就见那人突然就站了起来,他整个人也瞪大眼睛跳了起来。
“你干嘛去?”
“找老板”
那人言简意赅,二话不说就走向银行一楼的尽头,准备拐进那个角处。
“喂,那我怎么办啊?”
“当然你守着啊,不然要放他们进来吗?真蠢!”
隔着黑暗都能感觉到那人脸上显露的不屑,这边的人听他这样说顿时就要怒了。
谁愿意一个人待在这里等着死!就算有,为什么一定是他?
就凭那人曾经是大堂经理?呵!
于是他气上头来,居然就假装往门口走,一边走就一边对着那边说:
“对啊,要是你敢先跑了,我就第一个放他们进来!”
那人却头也不回的上了二楼,似乎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样轻飘飘丢下一句话:
“就你?”
走向门口的步伐停了,那句话像是一把利剑直穿过他的耳膜,直击他的心脏。
他落在麻绳上的手骤然收紧,一把将牙齿咬的嘎吱响,全身都因为愤怒而发热。
就是这短短两个字,让他在所有的顾客那里都碰了钉子。
就是这句话,使他每天累死累活只为了将上位者一脚踹掉。
就是这种不屑,让他知道自己无论多么殷勤在那些达官贵人眼中不过就是一条灰蒙蒙的老鼠。
多么可笑,当时的他甚至还有一个堪称耻辱的外号。
那群人在闲暇时背对着他窃窃私语,他不敢抬头直视他们恶意的讥笑,只敢自己端着白陶瓷杯低头走向茶水间,然而却迎面撞上一位顾客。
杯子里星星点点的茶水飘起来,像是一眨眼就错过的流星。
如果当时在舞台上;在苍穹之下;星空下,那么一定会有人为此惊呼鼓掌。
可偏偏他在这可悲的水月城里,在这个他撞破东南墙都逃不出去的银行职业中。
于是茶水撒在那顾客的白衣服上,就成为了名为污渍的东西。
在这金钱与权利的游戏中,浪漫就不再是浪漫,是别人嘲笑你幼稚的把柄。
当时他惶恐极了,估摸着对方身上衣服的价钱,连忙点头哈腰忙不迭般道歉,恨不得将头都埋进地缝里。
他在恍惚中听见他自己发抖的声音:
““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抱歉,是我走路不小心,您的衣服……”
他听见她一声尖叫,然后就是她尖锐的仿佛要刺穿他耳膜的声音:
“贱人!你都做了什么??!”
“你知道我这套名牌多少钱吗?!”
他刚想抬头再解释些什么,然后就是一个巴掌应声而下,打在他竭力维持笑容的脸上,就连笑肌都几乎被打歪过去。
当女人尖锐的指甲划破他脸的时候,他感觉到脸上被划过的地方就突然热和疼了起来,一滴滚烫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
但他还在维持那僵硬的笑,腆着脸去拿一旁的纸巾准备试图擦拭那衣服上的印子,一边擦一边忍着疼说:
“您的这件衣服多少钱?我可以赔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