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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跸 ...

  •   玄宋皇帝尊师重教,对各位皇子的课业也常常考察。

      在一众皇子中,他沉声点了因身体孱弱、气血两亏而早亡的先皇后之子,“嘉儿,夫子今日教你什么了?”

      宋嘉树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走到皇帝面前跪下,行礼叩首后才开口答道:“回父皇,今日父子教了《书》和《易》。还教了一个生字。”

      皇帝像是来了兴致,撑着脑袋问道:“哦?教了一个生字?说来听听,是什么字?”

      “回禀父皇,是‘跸’。左边是一个‘足’,右边一个毕生的‘毕’。”宋嘉树的声音带着些奶气,但是咬字很清楚。

      “跸。”皇帝略一挑眉,“何解呢?”

      宋嘉树刚想要开口说话,皇帝却点了另一人,“齐檀,你说说看?”

      玄宋朝堂之上,无论男女,乾元、坤泽、中庸均有机会入仕。同样,在玄宋宫学之中,世家子弟,无论男女,通过考试均可以前来听学。

      齐檀虽是个姑娘,却是齐国公府的唯一嫡系传承人。她比宋嘉树小个一两岁,个子却更高一些。不同于学宫中其他皇亲贵戚看了当今皇帝一副慌张惶恐的样子,她面色冷静,举止沉稳,声音虽十分清冷,却也还算响亮。

      “《周礼》有言:‘大祭祀、丧祀之事,设门燎,跸宫门庙门。’是帝王出行时,开路清道,禁止通行的意思。也可以指帝王出行的车驾。”

      皇帝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听闻你素来课业很好。”

      齐檀不卑不亢道:“承蒙陛下垂青,夫子教诲。”

      皇帝和蔼地笑了笑,“不骄矜,很好。”他抬手指了指宋嘉树,“那今后,你就作嘉儿的伴读吧。”

      齐檀心中奇怪:按照玄宋传统,一众皇子中只有太子才有资格第一个拥有伴读,而当今皇帝并未立太子。

      但是她面上却丝毫不显,只规规矩矩地领旨谢恩。

      再次抬起头时,却见宋嘉树回头对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

      “齐檀!”宋嘉树猛地将人护在怀中,带着她一个翻身躲过了刺客的长剑。

      宋嘉树的手护在齐檀的后脑勺处,蹭在地上,磨出了血痕。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目光只紧紧地追着齐檀,“你有没有事?”

      齐檀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之前脑海中所回忆的自己和宋嘉树的初遇,心中道了句:难怪。

      难怪明明是四岁的事情,到了十四岁,依然清晰完好地保留在自己的心中。

      宋嘉树小时候没长开之时的笑容都在齐檀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今的青年人有一种雌雄莫辨的俊美,齐檀在他的臂弯里看着,不由地出了神。

      宋嘉树轻轻地拍了拍齐檀的肩膀,“喂!齐檀!”

      齐檀回过神来,她为人孤僻寡言,即使到了这般紧要关头,也只是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很快,宋嘉树的亲卫队就将刺客团团围住。

      宋嘉树扶着齐檀起来,下令道:“审!严审!”

      “多谢。”齐檀在人群离开后,淡声道。

      宋嘉树摆摆手,“你都替我挡过多少回父皇和夫子的训斥了?不打紧不打紧。”说着,他甚为严肃地看着齐檀,“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习武呢?明明诗文作得那么好,经书典章无一不通。”

      齐檀抿了抿唇,她本打算像以往一样以沉默应对,却在看见宋嘉树仍在流血的手时,忍不住道:“不是不愿意。”

      宋嘉树看向她,“不是不愿意?那是什么?”

      齐檀张了张口,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宋嘉树是个急性子,且没有半点骄奢风气,待臣僚下属都很好,待她尤甚。她不想宋嘉树为了自己被怪罪。

      并非是齐檀不愿意习武,只是玄宋皇帝不许罢了。

      有能出将入相之臣,于任何帝王,都是极大的威胁。更何况齐家每一代本就有固定的子孙会去拿军功。

      好在宋嘉树没有追究下去,搭着齐檀肩膀就往自己的藏书室走,“行吧,你必然有你的原因。既然不愿意说,那本王也就不问了。不过,本王能护着你的范围有限,所以你以后离本王近一点,懂不懂?”

      齐檀点点头。

      宋嘉树早就习惯了齐檀沉默少言的性子,自顾自地骂着方才那个刺客:“真是贼胆包天,居然敢在本王的行宫里行刺?还真是不怕死了?潜伏这么久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没了声音。

      齐檀只感觉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越来越烫,不待她询问一句,就被人拉扯着滚进了一旁的小池子。

      “殿下!”水位不深,刚刚没及齐檀的胸前位置。

      宋嘉树已经比她长得高了,按理说他站起来水位合该淹不到他才是,但是他却整个人都闷在水下。

      齐檀将人拉起来,试图带着他上岸。

      “热。”宋嘉树的脸蹭着齐檀的脖子,手还一个劲地在她身上胡乱摸索着。

      齐檀瞬间红了脸,随即很快反应过来,宋嘉树这是要分化了。

      二皇子神智不清,想要乘机自荐床席的绝对不在少数。

      想到此处,齐檀将呼救咽了回去。以防万一有人欲对他不利,还是自己独自将人带回去稳妥。

      谁料刚刚往岸上跨了一步,就又被人拽下了水。

      “唔,热。”宋嘉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烧起来,齐檀身上也不凉快,除了…

      除了那张嘴。

      平日里说话怪冷场的,大夏天也是冻死人的温度。

      齐檀被吻住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懵了,她本想推开宋嘉树,但是对方用力太猛,咬的她唇瓣几乎渗出血珠来。箍着她的手臂也颇为用力,叫人实在挣脱不得。

      好不容易得空喘了口气,齐檀还没来得及决定下一步干什么,就被人翻了个边,压在池边。

      “殿下!”齐檀被后颈处的舔舐激得整个人反应都迟钝了,腿根处乱动的手更是让她不自觉地颤抖。她又没有分化,被临时标记了也不见得能帮宋嘉树缓解不适。

      “嗯…”齐檀疼得闷哼一声,她的后颈被人狠狠地咬了一口。之后宋嘉树就脱力地挂在了她身上,已然消停下来。

      齐檀扶了扶额,这算是怎么回事?

      早知道咬一口就能好,刚才不如给他抓条鱼算了。

      齐檀扶起宋嘉树,往他的寝宫方向走。

      以前没觉得,今日如此之近的接触才发现,宋嘉树的体格不似看起来那样高大,比起寻常男子,似乎骨架更小一些。发髻散乱后,青丝垂下,倒更显得容颜昳丽。

      ****

      是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是一个温柔的女人每天在自己的耳边念叨:“你父皇不喜欢女孩,你活下来的那一刻,就只能作为皇子活着。”

      “嘉嘉,你就是皇子。”

      宋嘉树被吓得一个激灵,猛一个翻身醒了过来。她拢了拢自己的衣襟,将束胸的布带遮得严实了一下。

      所有尴尬的记忆全部都在。包括她是怎样一边揉着齐檀的大腿根,一边把人按在池边。就连池边长着什么样的草在她的印象中都一清二楚。

      宋嘉树觉得,国公府的教育真不是盖的,齐檀的涵养也真是好。虽然自己是女扮男装,但是齐檀并不知情。她不仅丝毫不计较自己动手动脚,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在她后颈咬了一口,还把自己弄回了寝殿,帮忙请了太医过来照料。

      平日里应该对她更好一些才是。

      宋嘉树想到这,飞速穿好衣服,正准备去寻齐檀,却突然听见了门外自己父皇和不知何人的对话。

      皇帝的声音不似以往温和,带着些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齐家树大根深,本来让那姑娘作陪读,只是为了留个人质在宫里。”

      另一人道:“那陛下如今准备怎么办?”

      皇帝冷笑一声,“就指望嘉儿不记得这一茬。不然,便只能委屈齐家了。”

      “齐家这一代,出息的也只有一个齐檀。”那人似乎是于心不忍,叹了口气,“陛下,他们还小。齐檀又只是个姑娘。”

      皇帝道:“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七,还已经分化了,不小了。姑娘怎么了?齐家最后世子的位置还不是她的?她若是个乾元,后患无穷。”

      “那臣一会去探探。”那人斟酌道:“如果太子殿下已经不记得分化之前的那些举动,可否留齐檀一条性命?臣有一法,可以促她分化成坤泽。”

      皇帝良久后才回绝道:“不妥。”

      宋嘉树听到此处,收敛鼻息,放轻脚步,爬回了床上。

      半柱香后,房门被推开,太医走来过来,见她已经醒来,行礼之后探了探她的脉象,“殿下,您已经分化成了乾元,现在无事了。”

      宋嘉树脑海中全是齐檀的身影。是被夫子惩罚时,她陪着抄书的模样。是被父皇问责时,挡在身前担下那些罪责的言语。

      “臣年少时,就跟着殿下了。殿下学有不成,当罚臣。”

      宋嘉树想到这,状若无辜地瞪大了眼睛,“我之前,怎么了?”她揉了揉后脑勺,怪道:“真是,居然一点都不记得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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