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江湖孽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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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堂向前冲
云卷云舒，时光流逝，书院的生活成功地迎来了第二个年头，学妹变学姐喜忧参半。
喜的是终于感到脖子硬了气也粗了，走路昂首阔步，完全不用小心翼翼看前辈脸色。（花满楼乱入：“陆小凤你小心翼翼过么？”）忧的是拜书院扩招所赐，新来的小新丁们怎么一个个仿佛饿虎下山，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人计较什么食品质量安全问题了，满脑子都是数量少窗口少下午还有课中午要睡觉啊啊啊啊。
所以在距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江湖上已经没有人再看课本了，桌面一律干干净净。所有人闪着无辜的眼神两手空空直勾勾地盯着讲台上依旧滔滔不绝的那位，激动的情绪产生强大气场。
置身于该气场的先生想得不到感应都是困难的，想不觉得不爽也是困难的，这无数的“下课吧下课吧”的咒怨铺天盖地地砸来，没砸死也得被砸伤，你们就不照顾照顾我老人家年纪大了禁不起刺激么。恨，我就无视你们，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把物质食粮置于精神食粮的地位之上，这不挑战夫子权威么，思想觉悟这么低，亏你们还勉强算作文学青年。
话虽如此，先生还是很给面子的正点下课了，怎么说都是从江湖上一点一点摸爬滚打混过来的，也知道大家的不容易，谁上学那会儿都总是觉得肚子中缺点油水。
也好在大部分的先生都是如此慈悲心肠的，正午钟声响起的那一刻，人群就都像决堤的湖水一样顺利从教学楼的各个角落涌出，以万马奔腾的气势奔流向一个共同的大海。
应天书院就又迎来了它一天之中最混乱的时刻，平日里尚算宽阔的大道挤满了黑压压的人头，蚁群迁徙都没这么壮观；偏偏接送先生们的马车还以“我是老大我怕谁”的架势专拣人多的地方横冲直撞，完全以看到可怜兮兮的学子们作鸟兽散为乐。车铃声，吼声，笑声和奔跑声混成一团，成功地要把正午的温度与烦躁再提升一个等级。
九月的应天阳光势头还分外猛烈，顶着这样的炎炎烈日，陆小凤一声大吼，“兄弟们冲啊”，然后带领娘子军一头扎进人流大队。
话说此时新兵小菜鸟们的抢饭意识都还明显有待加强，而面子为大的帅哥淑女们也还极度鄙视她们这种饿死鬼一般的行径。这无疑是给像陆小凤一样的人提供了某种程度的便利，她巴不得没人抢了才好，大马路上装清高，有本事再不插队才是英雄。最怕就是那种拿饭卡当扑克使的仁兄，饭卡一张张地递进，盘子一个个地递出，在一片骂声中还能全身而退丝毫不见任何赧然。
陆小凤虽然脸皮厚度一流，但还远远达不到那种程度，她只是仗着自己不顾形象的身手和经验一马当先，在人群中左突右蹿见缝就插。花满楼和司空摘星则以次之的速度紧随其后。
司空摘星的轻功敏捷度其实已属上乘，可是架不住这世界一秒钟的时间瞬息万变，有那么一个人缝被花满楼刚刚穿过很快就被堵死了，而她眼睛只顾看着很前方的陆小凤拼命追赶，一不留神没刹住，狠狠地和一个逆人群而行的男生撞了个满怀。而周围那帮约好在食堂汇合的人们早都不讲道义地脚底溜烟了，饿鬼投胎的人们居然都没发现身边少了个战友。
面对男生原则第一条：面带微笑，一定要笑得宇宙无敌亲切灿烂鲜花怒放，事情才可以顺着你的意思走。
司空摘星严格遵循着自己创立的人生信条，反复在心里告诉自己平静平静，然后面上挤出温柔贤淑的笑容，心中暗骂这哪个人民公敌啊，全民奔赴食堂的时候你居然逆行，难道陆小凤“包子西施”的诅咒今天又应验了？
说起来江湖上的抢饭水平是有高下之别的，以往分外变态彪悍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在此方面表现了某种程度的低能，每每等她们到达目的地时就只能对着炒菜窗口那排得长长的大队人马叹为观止干流口水了。再具体原因就是朱停太懒、西门嫌麻烦，叶孤城洁癖地不愿意跟人挤，在这种情况下她们还有的选择么？当然那最方便快捷的包子就成为了充饥品的最佳装备。
说实话应天书院的包子还算品种丰富营养齐全，只有你想不到的馅儿，没有他不敢包进包子的。司空摘星往往怀疑食堂是不是有什么菜没用完就把剩下的都包成包子废物利用了。每次吃包子也是一个惊喜发现的过程，在白菜包子中发现一块豆腐，在土豆包子中发现一片油菜无疑都是对于她们的额外奖励。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最起码午睡时间得到了保证，如果没有陆小凤的大肆嘲笑的话。可是陆小凤偏偏到处散布这种嘲笑，还给她们起了“包子西施”的绰号，说实力决定命运啊，你们宿舍天天包子的完全应该跟学校申请当食品代言。
“司空摘星？”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她耳畔炸开。
司空摘星这才从饿得头晕眼花胡思乱想的时候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心里不由得有些哀叹人生的缘分命运问题。
“呵呵，石修云啊，好巧啊，你吃完饭了？”司空摘星习惯性地没话找话，反正已经证实了自己午饭没戏，索性破罐破摔，“花满楼刚跑过去，你没看见啊。”
撞人这种事情往往意味着某种程度上的缘分，所以此举也就成为众兄弟姐妹的追人计策中的首选方法之一；可撞人同样是件技巧难度很高的工作，就像现在这种情况，很明显是撞错了嘛，把石修云换成叶修竹还差不多。
石修云的脸色瞬间暗了暗，但也没多显露什么，只是微微笑着：“还没吃呢，你中午有事么，介不介意跟我一起吃顿饭，咱出去吃。”
司空摘星有点出乎意料，愣了几秒钟，毕竟她们对于石修云的熟悉都是花满楼的缘故。可她大脑急速运转飞快地权衡了一下各方面的利弊，分析了最大的可能性，瞬间得出了结论。这兄弟肯定是心里受了点什么小伤害被刺激到了，那姐姐我这次就当学雷锋做个好事呗。
所以她眉毛渐渐弯了下去：“成，正好现在去食堂也抢不到饭的说。”
分手快乐
其实有时候一切只是个玩笑，只不过当事人完全轻松不起来罢了。
再其实如果事后细细想来就会发觉，你所怀疑的、所不肯相信的，往往只是源于自己内心的恐惧与患得患失，往往与其他人无关。如果因为这件事导致了两个人的最终错过，我们通常会称其为有缘无分。
关键是，如果从来就没有在一起过的两个人忽然间说要分手，这个命题成立么？当事人石修云俨然为这个问题抓破头皮。
本来一切是相当正常的，他正和花满楼□□聊着前朝某西门大妈的光辉事迹。这还是托小学期被拉去做群众演员的福，让他似乎一下子与花满楼有了很多共同话题。目前能够有机会与花满楼在网上气氛融恰地聊天，让石修云简直分外感激老天对自己的厚待，所以从本质看，石修云实际是一个相当纯情的不可多得的好孩子。
“兄弟终于修成正果了？”马秀真厚道地拍拍石修云的肩膀，“守得云开见日明啊，请客请客。”
石修云嘿嘿地笑，脸上颇有得色。可是俗话怎么说来着，早笑不如晚笑，笑到最后才笑得最好；过早高兴就得小心成为乐极生悲的前兆。仿佛就是为了验证古话的可靠性，石修云还笑着呢，□□上就忽然间弹出了一句让他顿时如坠地狱的话。
“我要分手。”
这下别说石修云了，就是马秀真一不小心瞄见了也当场石化，半晌才讪讪地拍拍石修云的肩膀：“兄弟成啊，原来你们早好了，保密工作还这么出色。不狠敲你一顿太对不起其他兄弟了。”这话说的马秀真自己都没底气了，因为石修云脸上的表情简直是要哭出来。马秀真心里嘀咕着，兄弟千万挺住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啊。
正当马秀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的时候，下一句话更令人错愕的话跟着弹出：“不好意思我发错了。”他看看石修云，兄弟貌似挺不住了。
石修云呆愣了很久，终于木木地回话：“你在和你男朋友聊天？你不是说没有男朋友么？”
峨眉山庄此时阴风飕飕地吹，气温刷刷地降，马秀真不由得汗毛开始直竖，而一直窝在床上看武侠的叶修竹抬起眼来鼻子中轻轻“哼”了一声。
石修云红着眼睛“腾”地站起来当下就想发作，被马秀真一把用胳膊勒住脖子制止，嘴里一边嘟囔着“走走，我们喝酒去，哥我今儿个出血”，一边把人朝门外拖。
咳咳咳咳，即使没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打击死，也差点被马秀真勒死，大哥我告你谋杀。
马秀真刚伸手正准备拉门呢，门忽然被重重地一脚踢开，幸亏他身手敏捷躲得快，才免于了鼻子被拍扁的厄运。
“谋杀啊你！”马秀真怒视着一身汗味儿的孙秀青，“一点都不尊重门权！”
孙秀青却是一眼看见了石修云的表情，愣了愣：“兄弟这怎么了啊，失恋了？”
“去去去你个乌鸦嘴！”马秀真及时打断，“喝酒，去不去？”
孙秀青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石修云，又瞟了瞟万事不关心的叶修竹，犹豫了一下点了个头：“等我换个T恤。”
“看你累得要死要活的，被抓壮丁了？”马秀真撇撇嘴，“女生吧。”
孙秀青笑笑没回答。
马秀真继续撇嘴：“女生们是不是把男生都当冤大头？我还以为西门吹雪应该是陆小凤那类的呢。”
孙秀青的脸刷得就白了几分：“说什么呢，朱停叫我帮忙的。”
马秀真再次石化，脸有点黑：“哥儿几个行啊，保密工作真真都做到家了，还是兄弟不是？”半晌自己又小声补了句，“靠，这简直是江湖孽缘，怎么都和那帮人搅和不清？都是那个破联谊闹得。”脑子里忽然就闪出了陆小凤那张笑得让他牙痒痒的没心没肺的脸。
门口酒家的生意好的简直不分时辰，明明国味儿十足的酒旗迎风招展，偏偏内里学着遥远欧罗巴的小资情调不停放着靡靡之音。石修云一踏进酒家门槛脸就绿了，因为一个女声在那里很煽情地唱：“分手快乐，请你快乐……”
靠，分手都能快乐了这些酒家啊酒吧什么的就都可以倒闭了，它们可是大部分靠失恋的人在养着。马秀真在心里嘀咕着。而此刻石修云的情况恰巧证明这年头连没谈都没谈过的人都能被分手。
话说酒精尼古丁其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无产阶级兄弟们一身酒气外加一身烟味儿的时候往往没好事，可偏偏少了这两样东西书院男生就好像全身不痛快似的。清醒一点的其实谁也没指望它们真能消个愁啥的，不过是利用化学成分麻醉一下神经作为暂时逃避。
半瓶白的下肚石修云已经有点头重脚轻两眼朦胧，大着舌头喷着酒气：“我……我他妈就一傻子……被个小丫头片……片子耍着玩儿还乐呐……靠……”
孙秀青也呷口酒，嘴里吐出一串烟圈，闷闷地也不说话。
马秀真不敢多喝，这架石修云回去的重任还在他肩上呢，只能好言劝着：“咱兄弟条件也不差啊，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石修云根本没听他说什么，只是自己在那里不清楚地嘀嘀咕咕：“说她宿……宿舍人跟……跟她开玩笑，还骗傻子呐……有人这样开玩笑么……”
马秀真倒是一惊，老天，别说这还真有可能，花满楼宿舍的可是陆小凤啊……
玩笑
“陆小凤我杀了你！我跟你绝交！”毓秀山庄一声吼，女生楼也抖三抖。西门吹雪惊得嘴上还叼着的半块饼干都震落在地，因为这魔音的来源居然是花满楼，一向以心平气和著称的花满楼。
当西门以绝佳的身手撞开毓秀山庄的门时，陆小凤简直就像见到救星一样冲上来抱着她就哭天抢地然后躲在她身后。
“我我我怎么办啊，根本没法解释！”花满楼的声音甚至有些夹杂了哭腔，“人家怎么看我啊！”
“怎……怎么啦？”西门吹雪被她俩的表现吓得心也慌了几下。
“你问她！”花满楼一脸阶级敌人控诉的表情。
陆小凤吓得一缩脖子：“我就是想开个玩笑么。”
判断女生的年级高低据说有一条相当灵验的法则，就是看发型和衣服。大一的女生无一例外的短发绪长发，一水儿的直离子烫；大二则是牛仔裤变裙子，且有越来越短的趋势；大三就是直发变波浪，方便面正流行；大四么，换到一个满是快毕业的老龄青年校区，也就用不着区分了。
陆小凤她们现在正处于这个阶段，头发越来越长裙子越来越短，在宋朝陆九渊一派传下来的心学的带动下，社会解放风气越来越普及追求平等的女性，食色性也的问题统统大大方方地搬到台面上讨论。
其实江湖女侠们初出茅庐时都纯情得不行，听到有人议论女人都扭过头去表态划清界限，可到了大二就开始有点心理素质得到锻炼who怕who了。
话说某天花满楼刚刚经历了大洗之日，冲回毓秀山庄：“唉，我衣叉呢，有人见了没？”
此时其他三人正在瞎聊，随便应了几句后又扯到了终身大事问题上，说咱中文系的女生太多，解决个人问题就是困难啊，咱宿舍目前也就宫九嫁出去了。
“唉，你husband最近怎么样了，异地恋很辛苦的说……”木木还没感慨完，就被花满楼一声大吼打断：“啊，我的找不到了，阿九你的呢？”
“我的？”宫九下意识地接道，“我的不一直公用么。”
说完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陆小凤却“噗”地一下就把刚喝的水全都喷了出去：“阿九你husband是公用的啊！”
从此以后，衣叉就正式成为了男友代名词。看她们整天堂而皇之地在嘴里衣叉衣叉地满天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帮已经不再纯洁的孩子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绝非什么天方夜谭。
事实就是如此。看花满楼和石修云最近聊得频繁，某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分子就想小小搞个恶作剧，没过大脑的一句“我要分手”打了下去，顺便拼死抵抗着花满楼试图按删除键的动作，没想到动作幅度过大反而机缘巧合地碰到了回车键，发送成功。
陆小凤向天发誓她只是想吓花满楼一下，没想到就真的发过去了。
俩人还维持着一个拼抢的动作，然后就大眼瞪小眼，同时呆立当场。花满楼平日里聪明的脑袋明显当时就不灵光了，第一反应只是解释，就又发了句“不好意思我发错了”过去。
可想而知，看到石修云的回复，她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西门吹雪拼命抑制住自己仿佛在看两个白痴一样的神情，花死力气闭上张大了的嘴巴。
“西门你不会是想笑吧。”陆小凤不怕死地问道，试图转移花满楼的怒气走向，果然下一秒花满楼的表情就是“你敢笑一个试试”的威胁。
西门吹雪赶紧拍拍脸表示一脸严肃：“那怎么办？还是得解释啊。”
“我解释啦，他根本不信，”花满楼难得的惨兮兮的样子，“回什么‘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明白？明白他个大头鬼？”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
“话说花兄你是不是有点喜欢石修云了？”西门吹雪似乎觉得情况有点不对。
“完了完了我罪过可大了。”陆小凤开始干嚎。
没等花满楼的眼刀飞向她，西门吹雪的书已经拍了上去。
干嘛打我？陆小凤的眼神诉说着哀怨。
老兄我是在救你好不好……西门吹雪无语问苍天，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欠扁的人？
“花兄，你确定没有一点喜欢石修云？”西门吹雪看注意到了花满楼的犹豫，转向陆小凤无奈道，“其实我相当佩服陆兄的创造力。这样的话发过去简直是无懈可击，完全解释清楚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以石修云的性格来讲，这种情况下的任何解释都应该属于越描越黑。解释等于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花满楼默不作声，只是冲陆小凤翻了个白眼。交友不慎啊交友不慎啊，我的玉女形象就这么给毁了。
“既然你不喜欢他，要不就这样算了吧，顺其自然，随他自己怎么想。还是你觉得有这样一个人喜欢你你不想失去？”
“失落当然是有的吧，”花满楼鼓起了腮帮子，“不要说的好像就你西门吹雪一个好人，我不和情商低下感情一片空白的人讨论这种问题，哼。”
“好好，我不好。”西门吹雪无奈地苦笑着，“我又没批你，炸什么毛嘛。我只是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啊，你只能权衡权衡，是石修云对你来说比较重要还是这只死鸟？如果你拼命想挽回和石修云的关系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西门吹雪又重重地拍了陆小凤一砖。
花满楼沉默地看着陆小凤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终于叹了口气：“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碰到你们，幸亏我不喜欢石修云，要不……”
“要不你就重色轻友了？”陆小凤见花满楼表情有所松动，顿时有了勇气。
“是啊，”花满楼没好气地恨恨说道，“我咬死你！”
“这样吧老花，你从我校友录里面随便挑个男生，跟他说我什么都行，这样赔罪好吧。”陆小凤嬉皮笑脸道。
“老天，”西门吹雪不由得把手头疼似的覆在了额头上，“照这种谈话内容的趋势，估计咱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江湖孽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