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风巽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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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辰其实很不喜欢这样干涉他人的人生，他甚至都有些不喜欢同他人往来太过频繁。
但是从方才起，或者说自相逢之日起，何远暲于他而言就不是他人。
很多事情，太师没有来得及教导何远暲，何悬若不会特意告诉他，木涘河也很难明确指出来。
比如如何喜欢一个人。
比如如何成为一个人。
虽然贺辰也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但是至少他现在能够体会到一些不对的地方。比如那些“被指定”的道路，那些“被设定”的言行。
“行藏。”贺辰将语气放得很轻缓，“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第一次心动，第一次生而为人。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但是…但是我觉得，不论你是谁，不论星命赋予你怎样的责任，你都应当去‘过’你的一生，而不是去‘完成’。”
贺辰把自己的想法说完后，发现何远暲虽然没有回话，但是眼中波澜渐起。贺辰突然有些担心自己其实还没资格这么说，他暗暗地有些怕自己言辞上逾矩。
贺辰用余光看了看何远暲的反应，心中没底，下意识地想要搓搓手指，却发现自己的手在何远暲手中。贺辰微微施力，想把手从何远暲手中抽出来，却在动作的第一时间被人紧紧握住。
“不要动。”从何远暲语气，带着些倦意。
贺辰下意识道：“是我言过。”
“不是。”何远暲似乎努力提了提精神，“谢谢。”
贺辰心中略略舒了一口气，“谢什么？”
“谢谢你努力地尝试让我变得更好。”何远暲眨了眨眼睛，唇角微微翘起，“我曾听闻，如果一个人想要另一个人变得更好，大部分原因都是出于真心之爱，如父母之爱子，又如夫妇之爱彼此。”
贺辰有些脸红，手上用着劲。
“掐我做什么？”何远暲调笑道。
贺辰松了劲，却不做声。
“阿辰放心，无论我是选择做想做的事，还是做应当做的事，我最终呈现出来的那个模样，都是何远暲的模样。只要你一日喜欢他，他就一日努力不让你失望。”何远暲承诺道。
“嗯。”贺辰点点头。
“我适才想了想，完成一生也是一种‘过’一生的方式。阿辰不比较真。如果非要‘完成’成为太子，才能够和你相遇，我倒宁愿做我应当做之事。”何远暲凭着自己的映像，复刻了一个初见时的笑容。
贺辰再一次见到何远暲这样的笑容，却已然不复初识的心态。
“放肆。”贺辰配合道。
何远暲哼笑一声，“你这个人，我救了你诶。”
“不对。”贺辰皱了皱眉。
“哪里不对？”何远暲道，“我印象中是这样的。”
贺辰认真地回忆道：“不是，你这人，我救了你诶。”
何远暲似乎是想认真同他探讨，道：“是吗？”
贺辰却没有再追究下去的意思，道：“人生没有第二次初见，怎样还原都是差了的，且记今朝吧。”
并非一眼成画永不变，预谋已久都未能算得确切，经历过后更是无法还原。
两人确认心意过后，日子也不再那么难熬，何远暲虽然在无殇国过的并不安稳，但是各种意义上也还算太平无事。
恍惚间十六个月都已经过去，剩下两个月几乎可以数着日子过，可偏生此时，贺辰收到了祭坛急函。
何远暲见贺辰脸色不好，上前问道：“怎么了？”
“师父出事了。”贺辰道。
“天枢？天枢怎么了？”何远暲心中顿时也“咯噔”一声。若是此人能够伤得了天枢，想来也能近何悬若的身。皇后几个月前没能熬住，撒手人寰。
不是她，还会有谁？
贺辰摇着头往外走，“我师父身负重伤，来不及了，我要回去。”
“阿辰！”何远暲追上去，“身负重伤？到底是怎样一回事，你说清楚啊。”
贺辰心中焦急：“详情这个急函上也没有写，具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现在必须要回去一趟。”
何远暲见贺辰跑着往外奔去，也两步做一步跟上道：“既然是大事，那太傅必然也会来消息，不若我们等等太傅的消息可好？”
“不行，我必须现在往回赶。”贺辰声音中带了些哭腔。
作为祭司，他不仅承担着为何远暲占星的责任，更承担着为祭坛、为天枢分担的责任。他把一切都抛给师兄师姐已然是心中有愧，现今得知天枢负伤，如若再不回去看一眼，他怕自己遗憾终生。
“阿辰，你不要急啊。”何远暲道。
“如果出事的是陛下，殿下不急吗？”贺辰反问道。
何远暲有些愣神，说来，他还真的不急，但是…但是他是应当着急的。
未待何远暲回话，贺辰又自己反驳道：“这不一样，是我言错。陛下对殿下当不得一个好父亲。殿下不会如此。”
“这话可是大逆不道。”何远暲叹道。
二人此时已经跑出了府门，府门口一直有常备的快马以防万一。贺辰一个借力，翻身上马。何远暲本来也没想拦着贺辰，只想追过来道一句让他路上注意安全，但是就在他望着贺辰背影的那一刻，突然灵光一现，心中困顿已久的问题立马有了解答。何远暲立刻返回马厩，挑出一匹快马去追赶着贺辰。
贺辰双腿猛地一夹，马鞭轻扬，跑出几里地后听到身后有声响，他回头才发现居然是何远暲追了过来，不由得眉头紧皱。
“殿下？你回去吧，你这样跟着我是会被问责的。”
“我确实不会为他回去。”何远暲道。
贺辰有些惊诧地侧头望了何远暲一眼，发现这是离开之前自己问他的问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要在此时突然提起这一茬，但是…
“这话我本不该说，而殿下也说不得。”贺辰道。
“左右每次做了那些‘出格’之事都是在你面前，你不是最为希望我如此吗？”何远暲笑了一声。
贺辰见二人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快要离开“质子”的安全范围了，“殿下你快回去吧。”
何远暲道：“无妨，我自有安排。”
贺辰猛地勒马，“殿下回去吧。”
何远暲没有停，“这场景似曾相识不是吗？”
贺辰愤然道：“驾！殿下！行藏！”
“你喊我相公都没用。”何远暲嘴角扬起，看了贺辰一眼。
“何远暲！你到底要干什么？”贺辰心中急着回去看望天枢，这边落下何远暲一个人他本来也很是不放心，怎么这个人还要闹这一出？这是更不让他放心了。
“你一定要回去？”何远暲也严肃起来，正色道。
“我一定要回去。”贺辰道。
何远暲和贺辰一起骑马出了城门，“你又要留我一个人？”
贺辰心中急地猛地咳了几下，“我不是这个意思，等我那边处理完了，我就回来。”
“你这来回一趟，我说不定已经回去了。”何远暲道。
“那我怎么办？”贺辰红着眼眶，“他是我师父啊。”
“我是你的谁呢？”何远暲问道。
“你是我…”贺辰咬牙道：“我喜欢的人。”
今日的何远暲似乎有些反常：“所以，怎么办呢？”
贺辰觉得很烦，真的很烦。
“我不想动感情了。”贺辰压着嗓音道，“太累了。”
何远暲握紧了手中缰绳，声音却还是方才那般调笑的样子，“硬是要让你选呢？”
“为什么一定要逼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说，我先替你做完这件事再回去。”贺辰实在耐不住了，他提高了音量。
“保重自己。”何远暲道。
“你说什么？”贺辰快被气笑了，“追了这么久，还逼着我最选择，就这一句话？”
何远暲勒马道：“是啊。”
贺辰也猛地一拽缰绳，他是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何远暲倾身抱住他，“原也没有想着拦着你，幸好名单上没有你，他们也无权拦着。再者，这无殇国自恃实力强悍，修的路都是直道，一马平川，与我边境接壤处才改道。好了，我一会通知方帅那边派人接应你。保重自己，一路平安。”
贺辰略为僵硬地回抱住何远暲，他跑出来心中只笃定不会被人拦截，却完全没有想着会不会迷路，何远暲居然替他想了这么多。
贺辰心头一热：“嗯，你也是，务必保重自己，出了任何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我。”
何远暲轻声在贺辰耳边笑了一句，“我能出什么事？”
待贺辰策马往远方去了，何远暲才续着方才的话：“我每一步都算好了，你不在更不会分心，我能出什么事？”
就在贺辰离开后不久，何远暲被无殇国赶来的人团团围住。
“无虞国的太子殿下，你这样，恐怕不妥吧？”为首的是无殇国国巫陆胜座下大护法陆雨。
“我的人家中急事，怎么？不许我送送他？”何远暲从容道。
其实何远暲追出来的原因“为难”贺辰在次要，主要原因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日子过的太舒心了，让他有些难耐。明里暗里打探来的情报太少了，唯一有用的就是国巫教地位崇高，但是因为兵权太大，与军方关系紧张。加上在士兵身上下咒这一条，让双方矛盾更为激化。
何远暲想，若是能够弄出点动静，惹到其中一方，另外一方必然会来“添堵”。惹到了军方这边，来的国巫教的会用“权”来压制；惹到国巫教这边的，军方则会以“质子”和平是他们拼命换来的为由不依不饶。总而言之，这两边起了冲突，自己才好借口受了欺压。
第一，是这冲突之中必有纰漏。再者，日后也有理由开战。
何远暲看着这些一身银袍的巫师围上来，心中轻蔑：上钩的速度未免太快。
正好，贺辰不在，自己也放得开些。
何远暲心中暗笑道：“好戏开场。”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风巽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