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泽兑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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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殇国与无虞国休战。
两国已经决定互换质子。
无虞国太子何远暲去无殇国为质，一年半。
这三条大消息，几乎在一周之传遍两国、人尽皆知。
两国议和，颇多细节。上次定了“互质”这件大事后，何远暲和卢常续就自觉地将和谈之任交给了方帅和使臣。
等二人诸事谈完后，已经是第六日。这期间，方帅还顺道处理了王将军的事情。
“若真的知道悔改，那就好好干。”方帅只派人送来这一句话，和一块丹书铁契。
使臣是在第七日离开的，他这期间当真是纳闷了许久：自己这边是早早地就准备好了国书，为了方便，期限也是灵活填写的，是确确实实做了许多准备的。怎么偏生无虞国也那么快拿出了皇帝的国书？况且无虞国南北纵长，国都位置偏南，这一趟下来就是快马来回也要十来日。没想到不到一半时日，四五天功夫，这国书便送到。
且这和谈，自己这边看似占了不少便宜，可实际上本就是该得的。这种种让饶是浸淫此道多年的使臣多少有些惊讶和意外。他观察下来细细盘算，何远暲和木涘河都是年纪轻轻，应当不会有太多城府，更不会有此等反应。
最后使臣只带着心中无解的疑问离开：这无虞国皇帝的反应怎么会这么快？
何悬若反应这么快自然代表着无虞国也是有备而来，不过，准备的却不是何悬若，而是在使臣看来“年纪轻轻”，看似毫无城府的太子和太傅二人。
木涘河在空闲时曾同何远暲就穆晏清给的几条计策展开过讨论。逐条分析下来，木涘河认为是下下之策的“交换质子”，却偏偏颇得何远暲中意。
“为何？殿下总得有个理由。殿下可知，这可是条下策。”木涘河劝阻道，“这第一条，不战而屈人之兵，为何不优先考虑？”
何远暲颇具神秘感，轻声道：“计策本无高下优劣，重在用在什么场合，也要看怎么用。”
“这臣自然是知道，这是我军占了上风，敌军来求和，我国自然可以提…”
可以提要求，包括怎么维持和平局面，若是互派质子，派谁去。
木涘河反应过来：“殿下这是要自己去探听敌情？”
“自然。”何远暲定定地说，“他们屡次三番犯我边境，不找个机会一网打尽，甚是麻烦。”
“可是殿下，这件事到底是真的不容易。”木涘河道，“而且古来质子过的日子，殿下不是不知道。再有，殿下的冠礼就在两年后…”
“太傅。”何远暲已经取了纸笔开始向何悬若请国书了，“三月份，不着急。”
“天底下哪有质子在两年之内的？无殇国没有储君，又哪有一国太子和一个普通王爷对换作质子的？”木涘河问道。
“太傅，我曾经看到一本闲书上提过一个词，‘自我作故’。”何远暲不疾不徐地下笔，“夫自我作故，无所准绳。”
木涘河颇为头疼道：“你当真要去？期限我可以谈下来，但是人选并非非你不可。”
“如若不是我去，那就是十年八年也没什么大碍。”何远暲道。
“如若不是你去，我也自然不会如此相劝。”木涘河道。
“太傅不必担心，朝堂有你和行远，我放心。”何远暲笑了笑，十分洒脱地道。
何远暲这是要把自己和贴身近卫都放在无虞国？
木涘河猛上前一步，拽过何远暲执笔的手，道：“若是他们真的是要交换质子，殿下是准备不带臣也不带行将军，就这样单枪匹马过去？”
“自然，我去收集情报，同太傅里应外合。”何远暲道。
“你!”木涘河夺过他的笔，“此事必须从长计议！”
“太傅。”何远暲自己本身也有去无殇国这个意愿，听闻木涘河提起这条建议，不过是顺水推舟地下了决断。
木涘河不应，只是直视何远暲的双眼。他发现，面前这个人，虽然生着惯常的棕色瞳仁，却比贺辰那副漆黑透亮的瞳仁更为深邃。
木涘河发觉自己看不穿。
他看不穿何远暲是真心还是假意，是为国为民着想还是另有图谋规划。
“太傅，无殇国无故犯我边境，先以幻境迷惑我士兵，后以巫术残害我忠良，更是以长矛利剑屠戮我子民。”何远暲看不穿的双眸之外，是满面实诚的痛心。
他坚定地道：“我为太子，原是来边境军营行犒赏之事，不料却见到了无殇国屠城之举。此仇不报，我愧对无虞国，愧对无虞国百姓，愧对皇天后土、九霄诸星！”
木涘河道：“怎么都是你占着道理。”说完，他将笔递还给了何远暲。
何远暲道：“多谢太傅。”
“罢了，若是事成，好生照顾你自己就是。”木涘河道，“殿下是臣的首徒，可不要砸了臣的招牌。”
“太傅放心。”何远暲微笑着道，“定不让太傅失望”。
木涘河侧身去看那封回禀何悬若的信，“这样也并无不可，虽然难了些，但是陛下知道之后，自然也会欣慰你为无虞国所作所为，无人可以撼动你的地位。”
至于整顿朝纲，那就等你回来再说吧。
左右不到两年，但愿还等得及。
等谈判完毕之后，又过了四日，才到两国商议好的互质时间。何远暲收拾好行装，正准备出发，木涘河前来相送。
木涘河也是到这时候才知道，何远暲居然是连贺辰也不准备带去。
“殿下不等阿辰？”木涘河问。
“祭坛召他，他就回去了。日夜兼程地往回赶。”何远暲故作轻松道：“没事，我一人去便是。”
在和谈之日，祭坛就“陨星定因”一事急召所有在外高阶星师，贺辰切实观测到了第二颗陨星，且深觉此事与何远暲大有干系，便没有推辞，星夜兼程、快马加鞭赶回祭坛。
何远暲送他时问道：“阿辰，祭坛一召你，你就要这么快回去？”
贺辰道：“事态紧急，这边已然稳定下来，占星笔记我会通过其他途径告知殿下。”
何远暲拉住贺辰的袖子，贺辰回头道：“火炽郡那边我也替殿下处理过了，刚刚贺盐寄来时我也问过了，没有出大事。那几位中巫术的侍卫，很快便能好了。”
何远暲还是没有松手。
贺辰微微皱眉道：“殿下？”
何远暲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若是我急召，你会回来吗？”
贺辰毫不犹豫道：“职责所在，自然义不容辞。”
“职责之外呢？若是我说…”何远暲突然顿住，他在干什么？
“说什么？”贺辰问道。
何远暲原本想问“若是我说我不想你回祭坛呢”，自觉太过矫情。便换了一个问题，“祭坛那么重要吗？”
贺辰默默将他的手移开，认真道：“殿下，世人皆有责任，星命早已指明。在众神远去的世界之上，还有苍生。在苍生之上，还有信仰。星道，是我此生的信仰。”
何远暲见他神情，是和第一次深夜在帐篷中扰他美梦、对谈时候，一样的认真。
或许，他虽然带着贺辰走向人间烟火，但是寻常巷陌，贺辰一次都没有踏入。
或许贺辰只是在远方看着，没有融入。
或许他何远暲，没有办法让贺辰理解世间万象背后真实的情感。
想来，就算是说出一句“我等你”这样肉麻露骨的话，贺辰也只会毕恭毕敬地道一句：“我必然安然无恙，殿下放心，此去不会耽误太久。”
罢了，何远暲们心自问，他自己也没有学过何为情爱，又何苦拽着贺辰下来走一遭？
不懂也好。
不说也罢。
“殿下？”木涘河轻声唤他。
“嗯？运筹帷幄之中，果然还是靠太傅。”何远暲这才从方才的回忆中挣脱出来。
“那殿下一路保重。”木涘河道。
“我…末将可否同殿下一起去？”是张然的声音。
张然本来是护送贺辰回了无虞城，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此地。
何远暲其实早就觉察到了第二个人的脚步，但是听见是张然的声音之后，便止住了回头的动作，道：“张公子，张国公这么久没见，你才回去报了个平安，还是不要再去涉险了。”
张然还欲坚持，“殿下…”
木涘河看向张然，冷言冷语道：“殿下说的正是。”
张然有些手足无措，正巧何远暲此时回头了。他深深地看了张然一眼，对上张然双眼的那一刹那，身体略微有些僵硬。
“张公子想好了？”何远暲问道。
张然没有像往常一样行礼，只是低下头道：“是。”
何远暲闷声道：“嗯，那一起吧。”
木涘河哑然，“殿下？”
“朝中诸事，劳驾太傅。”何远暲拱手一礼拦下木涘河的劝阻，用眼神示意他自己心中有数。
木涘河有些诧异，何远暲这“心中有数”，是真是假？而且何远暲这笑意居然进了眼睛？
张然到底同他在这几日，有过什么往来？
“殿下放心，一路保重。”木涘河现下也只能郑重回礼。
罢了，左右国事第一，私仇事后再了。
张然刚想上马，就被何远暲请进了轿子。
何远暲见他上来，伸手接他。
张然有些疑惑地闪躲了一下，道：“殿下？”
何远暲猛地拉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张然使劲挣了一下没有挣脱，急道：“殿下！”
何远暲将他拽上来，顺手把帘子一拉，张然整个人险些撞进何远暲怀中。
张然猛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何远暲直接拦腰抱住。
何远暲将头埋在他的颈侧，声音中满溢着无奈和宠爱，也还带上了三分庆幸：“阿辰，你啊。”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泽兑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