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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Chapter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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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恪在席殊家吃了晚饭后没坐多久就离开了,两年前吴晓星去世后,他就独自搬去了城西住,那一片是虞城有名的别墅区,住的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
城西离市中心还有点远,席信中和吴晓月客套地要留他在家住一晚,沈恪委婉地拒绝了,席殊被喊出来和他道别,她不太情愿地说了声“再见”后沈恪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明后天周末,席殊晚上住家里,席信中在沈恪走后斥责了她几句,她敷衍地应着一点没听进去,转眼仍旧我行我素。
席殊上大学后申请住校,她平时很少回家,即使这样她的房间还是很干净整洁,吴晓月在家闲不住总喜欢打扫。
晚十一点林易昇给她打了个视频电话,他嘴里骚话不断,不断说着想和席殊视频ML,她人在家里怕席信中和吴晓月察觉到什么自然没答应,聊了会儿她就想挂断视频去洗澡,林易昇喊住她,退一步让她把手机带进浴室里。
男人这种生物还挺奇怪的,吃不到也要看着过瘾。
席殊想了下,最后从衣柜里拿出睡衣和内裤捎上手机去了浴室。
她把手机搁在洗手架上,转身把淋浴头开到最大,水声哗啦,没一会儿浴室内就升腾起了冉冉的雾气。
席殊脱光了衣服站在蓬头底下,雾气蒙蒙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个婀娜的胴体,她双手揉搓着自己的身体,白色的泡沫很快就盖住了她曼妙的曲线。
把身体和头发上的泡沫冲干净后,席殊裹上头巾擦干身体,她把睡衣套上后走过去看手机,林易昇自己××××,此时表情还有些不知足。
他问:“宝贝,你什么时候回来?”
席殊眨眨眼,巧笑一声:“下周见。”
说完她没给他抱怨的机会,手指一点挂断了视频。
席殊退出与林易昇的微信聊天界面,她这才看到沈恪给她发了消息,点进去一看有个小视频。
她点开看了眼,也不知道今天在毛概课上谁在她当众读诗的时候给她录下来了,她倒是不好奇沈恪是怎么拿到这个视频的,他的人脉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学生群众可谓是蛛网一般的存在。院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沈恪和她的关系,有些同学会拿她当桥梁和他套近乎,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有。
除了视频沈恪还发了一句话:诗写得不错。
席殊撇了下嘴,飞快地回复:我文化分很高的。
发完信息她把手机一丢,拿过吹风筒摘下头巾开始吹头发。
沈恪秒回,席殊把头发吹干回到卧室扑到床上后才去看他新发的消息,他问:我是南方的树还是北方的树?
席殊翻了个身面朝上看着手机,过了会儿才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打出一句话:你不是树。
她拿着手机的手摊在床上,如果他问他是什么,席殊想她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他不是树而已。
沈恪很快就回复了她:怎么会失眠,偏头痛又犯了?
他没有追问下去,或许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
席殊侧躺着盯着手机屏幕看,直到屏幕光暗下去她才回过神给他发了一句话:我今天又做了一件从没做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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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殊第二天睡到中午才起来,起来时席信中不在家,不然她又得被骂一顿。
吴晓月念了她几句,又给她把粥热了。
“你在学校是不是也天天三餐不继有一顿没一顿的啊?”吴晓月看着席殊慢吞吞地喝着粥,又开始日常唠叨了,“我看你还是回家住吧,在家吃的也好住的也舒服。”
席殊不为所动:“来回不方便。”
“怎么不方便,家里到学校有地铁直达,你要是不想挤地铁,那不是还能自己开车么。”吴晓月游说道,“你小姨丈去年送你的那辆车你都没开过几回,一直停在车库里积灰。”
去年席殊考上美院,沈恪送了一辆车给她,车是她亲自挑的,一辆宝蓝色的MINI,那时她驾照才到手,对车的性能内饰什么的一窍不通,就是单纯觉得那辆车外型很酷所以选了它。
提车后的两个月她对开车很有激情,经常载着她那时的男朋友一起去约会,虞城周边她几乎都开车转过,有时心血来潮了她还会开车带着沈恪去看展。
席殊对很多事情都是三分钟热度,开车也不例外,美院开学后她对驾驶的兴致就被其它事情给取代了,再后来她在学校里听人说MINI被戏称为是“二奶车”后就更不愿意拿它代步了,所幸她住校后也没什么需要用车的时候,这辆车也就一直停在家里的车库里。
关于车的事其实还有一个小插曲,这学期初席殊和柳筱筱提起自己有一辆MINI的事,还笑着说因为它被称作“二奶车”所以她不打算开了,她本来就长着一张小三脸,学校里也不无她给人做情妇的传闻,她要是再开这车就好像是证据确凿一样。
柳筱筱听闻后大笑,直说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二奶混得比以前还好,MINI作为“二奶车”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那些狐狸精们开的都是玛萨拉蒂,她还神神秘秘地让席殊有空周五晚上去院门口蹲蹲,保准她大开眼界。
席殊觉得这事有趣就和沈恪提了下,结果隔天她就收到了一个同城快递,快递盒里装着一把印着“三叉戟”标志的车钥匙。
她当即给沈恪发去消息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想要包养她,他正正经经地回复她:有些东西你不需要付出代价就可以拥有。
席殊看到这句话时愣了很久。
其实她算是被溺爱大的孩子,从小到大席信中和吴晓月从未在物质上亏待过她,其他孩子有的她都有,甚至她能拥有更多。16岁到18岁这段时间,席家家道中落,那时候她正值青春最敏感的时期,但她也未曾自卑过,因为有人一直供养着她的优越感。
有些东西不用付出代价就可拥有,但也有些东西她即使付出全部代价都注定得不到,世界是这样公平。
那把玛萨拉蒂的车钥匙席殊最后还给了沈恪,她明白他的用意,但这么名贵的车放在她这儿就是暴殄天物,她并没有收藏豪车的癖好,也没有沈恪家那么大的停车库。
席殊走神期间吴晓月还自顾自说个不停:“诶,我看你就是嫌家里不自由,在外面没人管你,我和你爸爸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倒是一点不领情……”
席殊听她和尚念经一样顿感头疼,她放下汤匙:“我要出门了。”
“刚起来你就去哪儿啊?”
“今天博物馆有展览。”
吴晓月问:“和你小姨丈一起去?”
席殊莫名:“为什么看展就要跟他去,他是门票吗?”
“这不是你以前经常和他一起去看展嘛。”
席殊耸了下肩:“跟他去看展很没意思的,是个人看见他都要过来讲两句,耽误时间……他也很无聊,看一幅画非得把它的前世今生都跟我科普一遍,解说员一样,我才不和他去。”
吴晓月不赞同她这样说:“你小姨丈现在是名人,跟着他你能结交到很多艺术界的知名人士,这样的机会多难得,就你还不知道珍惜,你啊,还是要有点远见,从艺这条路可少不了人脉关系。”
远见,席殊觉得自己就是太有远见了,如果她短视点或许还能活得更加肆意。
吴晓月又说:“还有,不是妈妈说你,你见人是要叫的,这是礼貌。”
席殊皱眉:“小时候不是你让我别喊他‘小姨丈’的么。”
吴晓月嗔怪道:“那是以前。”
呵,又是以前。
席殊第一次见到沈恪时十二岁,她还记得那年小姨在年三十晚上带回了一个年轻的男人,他长得白白净净的,像电视上播的聊斋故事里会被狐魅看上的文弱书生,小姨很高兴地向长辈介绍说他是她的男朋友,她还笑着告诉席殊以后要管他叫小姨丈。
那顿年夜饭全家都吃得不开心,外公外婆连小姨给的红包都没收,席殊懵懵懂懂中也能察觉到饭桌上的气氛很古怪,而沈恪一直显得有些局促,诚惶诚恐的样子,那时她尚小,还不知道什么是难堪、耻辱。
八年前吴晓月用鄙夷的语气和她说,别喊那个男的小姨丈,他不配,八年后的今天,她用循循善诱的语气和她说,怎么能不喊他小姨丈呢,不礼貌。
王尔德说过这么一句话,“孩子人生初始都爱父母,随着年龄渐长,他们开始批判父母”,席殊好像已经到了开始批判父母的年纪了,尤其是在他们对待沈恪的态度上,她觉得他们未免太过会见风使舵。
她并不想成为他们这样的人,她讨厌一个人就要讨厌个彻底,她爱一个人就要爱一辈子。
席殊表情略有些冷淡,她耷拉下眼睑说:“我不习惯这样叫他。”
吴晓月逮着机会又开始和她讲些过来人的大道理:“不习惯也要喊到习惯,你小姨丈一直都很疼你,但他毕竟不是爸爸妈妈,不可能一辈子都对你好的,等他以后重新有了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你了,你不小了,该花点心思好好为自己的未来筹划一番了。”
席殊知道吴晓月的意思,她想让她趁着沈恪还宠爱着她这个小辈时多从他身上搜刮点好处,套点现,免得日后他成了新家她什么都没捞着。
她忍不住心下冷笑,有些恼了:“您这么怕他成别人家的亲戚,把我嫁给他不就行了,小姨大他12岁,他又比我大12岁,多巧,‘肥水不流外人田’,也省得你们整天费尽心思巴结他。”
吴晓月听她说这话着实吓了一跳,她这不只是出言不逊,简直是大逆不道恬不知耻,她拉过她的手在她手背上打了两下:“让你胡说让你胡说……女孩子家这种话也说的出口?他是你的小姨丈,就算你小姨不在了他也是你长辈,你开玩笑也要有个度,这话让你爸爸听到你少不了一顿打。”
席殊抿紧唇,低下头收回手揉了揉。
吴晓月缓过一口气来,语气还很严肃:“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让别人听到了还以为我们席家家风不正呢。”
席殊沉默着,眼眶已经有点红了。
吴晓月知道自己话重了,但教孩子该骂还是得骂,她重新拉过席殊的手摸了摸,柔声道:“好啦,妈妈也是为你好,你要是真不想喊就不喊,这么多年了,你小姨丈也不计较这个,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就好。”
席殊眨了下眼,眼睫上已经微微濡湿,她垂下眼木然地应了句:“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