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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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
一声呵斥，殿内的人瞬间跪了一地。
燕安乐拂袖将手中的东西摔了出去，圣旨带掉了旁边她宝贝了许久的碧色砚台，瞬间泼了一地的墨。
她脸色更差了，背着手来回踱步，最后冷声道：“父王是病糊涂了么。”是笃定的语气，她气的怒火中烧，面上却冷得掉冰渣。
跪在最前方的太监垂着头不敢多看，却还是忍不住悄悄抬眼打量。
公主燕安乐是出了名的美人，眉眼艳丽，与据说曾是燕国第一美人的皇后如出一辙。她一身精制杏色长裙，裙摆上绣着腾飞的四龙纹，衬得她一身气质过于更加锋利，不论对谁都漫不经心。
在正事上更是眼里丝毫容不得沙子，往那一站就让人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在对方转眼扫来时，太监赶忙收回乱看的视线，一颗心在胸腔里乱撞。
明黄色的圣旨的卷轴滚落展开露出上面气若游丝轻飘飘抖歪的字迹。
“！！！”
为首的太监无意间扫过这一行字，顿时瞳孔地震、敛声屏息，腰弯得更下了，伏在地上不敢再动，生怕自己知道的太多下一瞬脑袋不保。
“通知外面的人布兵。”燕安乐把脚边人的小动作纳入眼底，准备回头再收拾他们。
忽然她转念又道，“等下，先备轿，去国师塔。”
燕安乐勾唇，她有些好奇国师塔里的那家伙看见这消息会做何反应，最好，由自己亲自送去，再给她演一场戏。
切身下场体验快乐。
生气吗？生的，可那又如何？该是她的还是她的，旁人抢不走，也不过就太年轻，压不住火罢了。
燕国国师塔，在皇宫的西北处，是皇城最高的地方，又名为摘星阁。
那是一座仿若会发光般的建筑，足足有七层，站在楼下就能感受到其中玄而又玄的气息。
燕安乐抬抬手，把要禀报的人拦下，自己下了轿抬步就进去了。
三层往上才是国师的地盘，她习了武，区区三层几个闪步就上了。燕安乐的视线搜寻一圈，最后熟门熟路地在一被隔得狭窄的小屋子里看见了人。
她站在门口抱胸俯视，从她的角度能看见窝在地毯上睡得正香的人的正脸，一头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摊在雪白的毛毯里，衬得她整个人都柔软可爱。
可燕安乐知道这人到底有多难缠。
“国师大人每天就在这里睡觉吗。”燕安乐刻意提高了说话的声调，阴阳怪气到。
她知道国师肯定醒了。
果不其然，国师叶长卿阴沉沉地抬眸，说话时还带着有点哑的鼻音，语气里要杀一个人的心是藏不住的，“作甚。”
“闲来无事就不能来拜见拜见你吗。”
燕安乐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在叶长卿眼里可恶至极。
说的再差点，在她想象中，这人身后正跟着索命厉鬼，那锋利的指甲离那脆弱的脖颈只差一毫，最好下一刻就能直接原地去世。
这么一想，叶长卿的心情又好了些。
她往后又靠了靠，拉着毯子往上盖住了下巴，闷声赶人，“无事便走，公主看我厌烦，我又不出国师塔，你又来招惹我做什么。”
她的双眼眯成一条缝，透过这道缝看站在门口处的燕安乐。
屋内昏暗，从帘幔的缝隙离透过一束光，燕安乐倚靠在门口阴影处，半张脸随着起风的帷幔忽明忽暗。
“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燕安乐几步走近，直接抬起胳膊将快阖上眼的人拎着领子拽起来。
对方出奇地轻，习武的她单手就能把人悬空抓起。
燕安乐和完全睁开了眼黑着脸的叶长卿对视，两人直视对方的双眼，丝毫不让步。
双方像是在互相试探，又像是小学鸡掐架，争锋相对。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们就成了这种古怪的关系——燕安乐恨不得对方死，但有无数机会却仍然没有动手，就算天大的事砸下来，这人第一反应是来膈应她。
叶长卿被勒疼了脖子，掐住对方的手腕，咬牙切齿道，“放手！”
“哈！又是这个表情。”燕安乐自嘲般地冷笑，她猝不及防地松开了手，俯视着没站稳的国师跌进毯子。她眼底没什么情绪，更多的是被惹恼的怒气，“来人，把圣旨给我的好国师看看。”
分明是圣旨，燕安乐却没半点尊重的意思，她把圣旨丢叶长卿身上，居高临下的抱胸勾唇，“别发呆啊，拆开来看看，我的好父王可是很喜欢你呢。”
叶长卿忍住心中已经噌噌上冒的火气，闭眼深呼吸。她起身捡起圣旨，垂眼时看见了对方杏色的裙摆，想起对方在这么多年来的持续骚扰，早就让她从不胜其烦变成仿若空气，说不生气是假的，但只要这祖宗来，就别想好过。
今天看来也是如此。
圣旨展开，叶长卿却僵在了原地。
她下意识地抬眼看面前的人，彼时正巧起了大风，未被关严的窗户哐哐作响，轻坠的帷幔飘起，露出外面大片的光照在对方身上。
燕安乐的双眼无悲无喜，紧紧咬住微抿的唇却显出对方心中的不耐，发言时更是怒气冲冲，“怎么？有何感想？激动到说不出话了？”
她抬起手扣在叶长卿的头上，缓缓收紧了力道。那一刹那，她心中忽然涌起了止不住的杀意，面前这个说的好听点叫国师，说的难听点就是养在国师塔里一辈子出不去的玩物。不高、看起来小巧的一只，一身肉软绵绵的，显然没有任何武力傍身。
燕安乐走了一瞬间的神，心道也不知道当初那老道士到底有教过她什么。
——不论是什么！
她眼底的杀意尽显，手上的力道下一刻就要把人捏爆。
叶长卿头痛不已，捏着圣旨的手失了力道，却卯足了力气抬脚给了对方一脚，头顶的力道一松，她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燕安乐低头看见裙摆上的一片褶皱，撒了半截的气忽然就泄了。
对面的叶长卿脸色难看，在背景音的窗台哐哐作响下，更是让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父王只有我一女，下面的弟弟妹妹都被他们斗死胎中。他从小严苛教导我。哈！真是可笑！原来是为了给他人做嫁衣。”她似真的困惑，“我实在无法理解，你不过一草根平民，当年被老道士带在身边养着，如今进了皇宫，吃喝不愁想要的统统都有，更别说还坐拥国师这最尊贵的身份。你到底还想要什么？”
“今日起，本宫再不会踏入国师塔。”燕安乐甩袖，微微弯唇勾出一个讽刺的笑，“守着你的圣旨，永远呆在国师塔吧。”
“轰隆——”
酝酿了一天的阴云终是撑不住力道，豆大的雨点猛地坠下，狂风吹歪了雨幕，砸在窗上连带着风声都像在呼号。
在云层中攒动的闷雷响彻天际，一道闪电伴着骤然昏暗的天际划破长空。
叶长卿看着人踏出屋子，连半点眼神也没留下。
她从地上捡起圣旨，那圣旨上的笔迹是陛下无疑，只是下力飘忽，像是用足了力气控制笔的方向。
“宠爱？那我怎会在国师塔这么多年。”叶长卿把圣旨卷起放在桌上，喃喃自语：“我想要什么？”
她转身掀开帷幔，推开未关严的窗户。
她伸手够着屋外的雨，任凭它们将自己打湿。
——“我只想，离开这座囚笼。”
“公主。”
“嗯？”燕安乐心不在焉地发出了单音。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总要来国师塔……”贴身侍女在心中转了好几个词，找不到贴切的，“您根本不是在国师大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性格，皇位对您来说……”
燕安乐脚步一顿，抬手虚虚制止对方的话，眼神有些冷，“勿要多言。”
她回首看向三楼，“你不觉得，逗猫很快乐吗，尤其是这种想炸毛又不凶的。”一个，有点脾气的出气筒。
至于里面藏了多少真情实感的发泄，燕安乐并不在乎，她只觉得现在这种状态刚好。
离开国师塔的燕安乐被侍女撑伞带上了轿，外面风雨极大，不时地上便积了水。轿子迎着风雨摇摇摆摆，她揉了把脸，喊停，自己出了轿，“你们回去，我自己去父王那。”
贴身侍女要给她撑伞，被燕安乐挡了回去，“不用，雨越来越大，你们先走。”
早早安排的兵力将养心殿围了密不透风，外面的进不去，里面的出不来。
这一阵的雨越下越大，等燕安乐到了养心殿，雨却停了一瞬。
皇帝缠绵病榻，今儿却似有了精神。他靠在床上眼珠动了动，看见来人，招了招手，见她全身湿透看起来狼狈不堪，不由得语气沉了些，“都这般大的人了还不稳重，你这样想让朕怎么把皇位交给你。”
殿内只余他们二人，燕安乐丝毫不顾脸颊处还淌着的水，靠近皇帝半蹲下身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他，直言道：“父王真的想给我皇位吗？”
皇帝的脸色更差了，像是被戳破了两人之间那层伪善的膜，气的好似下一瞬就要背过气去，“你！混账！”
“您把国师关进国师塔已经四年了父王，是您，亲手把人送进去的。如今却想将皇位传给一个外人。您究竟在想什么？”燕安乐握住皇帝放在外面的手，凝视着面前苍老的人，“是安乐做的不够好？还是叶长卿是您私生女？我这么大度，您直白了跟我讲就是了。”
皇帝像是听见了什么禁语，抽了一下直直倒下，喉中嗬着气，想说什么说不出来。
燕安乐扶着父王躺好，目光温柔，关切道，“父王，您没事吧？”随即扭头，“太医！传太医！”
“你！国师！叶长……卿，国师塔……皇！……”他抽着嘴，瞪大双眼看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
身后的气息越来越弱，最终戛然而止。
燕安乐缓缓回头。
作者有话说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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