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里的麦秆菊》若耶流光

1、初见

　　最初认识韩川是在高三的四月份，那是个兵荒马乱的时期。站在高中生涯最天昏地暗的尾端里，杨阳和所有的应考生一样，每日里重复做着厚厚的练习卷。不像别的同学，忙里偷闲的时候还会憧憬一下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杨阳经常会处于一种茫然的状态。
　　去年十一月份，由于找的留学中介不太恰当，被澳大利亚拒签。杨阳一直以来的目标突然没有了，让她有较长一段时间的不适应，家里人劝她改签新西兰或者新加坡这类国家，等上大学后再申请去澳洲，但是她放弃了。去澳洲是为了原一，每次背英语单词到烦躁的时候，她就会幻想一下如果去了澳洲重新见到原一的情景，这仿佛成了她唯一的动力。但是，当拒签的消息出来后，杨阳突然觉得松了口气，就好像负重徒步的旅人，心里很想继续前进，可身体上早已疲倦不堪，这个时候前进的道路突然中断只好被迫停下，然后告诉自己，不是自己不想坚持，是客观条件不再允许。
　　原一是杨阳的邻居，也是杨阳青少年时期最重要的人。
　　二年级的时候，放学被高年级的男孩子堵路要钱，大她三岁的原一揣着块砖头就冲上来，一边还大喊：“放开我妹！”
　　五年级的时候，妈妈爸爸闹离婚，终日不着家，她半夜发烧到近四十度，迷糊中打电话给隔壁的原一，原一背着就往医院跑，到医院还摸着她的头，“小猪，没事，挂了水就好了!”
　　六年级的时候，父母终于离婚了，她窝在房间抹眼泪，妈妈喊来了原一，原一抱着一个粉红的小绒猪坐在床边，拍拍小猪：“快去喊你姐姐别哭了，太丑了！”
　　初二的时候，原一考上了J中拿了奖学金减免了学杂费，他带着两个深深的酒窝请她吃甜筒。
　　高一的时候，她去J中找原一，看见他和她并肩齐走笑语盈然的样子，呆呆的站了半日,回家后在日记本上写下：小猪，别怕，他会转头的。
　　高一结束的暑假，他们一起去了澳大利亚！临走前，原一说：“小猪，别哭，我会回来的!”
　　此后的一年多，杨阳开始背单词，她和爸爸说，她想高中毕业就出国念书，她要去那个有袋鼠的国家。她等不及原一回来，她怕两个人会渐行渐远。原一的信件越来越少，一开始厚厚的几张纸，到后来就只是几张例行的贺卡，和拒签的消息一块到来的，还有原一圣诞节放假回来的电话，原一的奶奶满脸皱纹的脸上像开了一朵花，“杨阳啊，你原哥哥要带小女朋友回来啦。。。”
　　没有了出国的道路，那就要面对高考。进入了高三后，就算是自习课，班里也基本上没有人说话，都低头在做那似乎永远做不完的试卷。杨阳坐直身子，轻轻往后一靠，拿着手上的笔开始转，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转笔活动，很快风靡全班，经常上课上的好好的，“啪”的一声，笔掉落在桌子上。班主任也说过几次，但是同学们都振振有辞，什么缓解压力啦，什么有利于思考解题思路啦，弄得班主任也哭笑不得，只得作罢。
　　同桌的陈昆还在继续做数学卷子，后面的木木看杨阳停了下来，就凑上前轻声说话：“今天晚上下自习后陪我去超市，好不？我要买点东西。”
　　杨阳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木木见她答应了，就不再说话，发出了翻书的声音，估计又开始做题。杨阳坐在教室靠窗的一边，对面是初中楼，中间的空路上两边都种了很高大的梧桐，尽管在三楼，但趴在窗口往外够一下，就能折下几片梧桐叶子。杨阳突然心血来潮，站起身，左手撑在窗棂上，脚微微踮起，右手快要碰着叶柄的时候，班主任的声音在教室前方响起。“同学们先停一下，”庄老班站在讲台前说话，一边还瞪了杨阳一眼，杨阳心里靠了一下，坐好在凳子上，又转起了笔，看都懒得看前面。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中年妇女似乎总看杨阳不顺眼，说成绩吧，她在班级十五名左右，就算不是什么拔尖的人物也不至于要拖班级的后腿；说其他的吧，就算她不是最听老师话的孩子吧（当然这种类型的人杨阳是嗤之以鼻的），也绝对和叛逆的学生类型扯不上关系。和班里大部分女生一样，在上课的时候做做笔记，偶尔打个小瞌睡，自习课有时候和前后左右聊个小天，或者拿CD机听会音乐，甚至于杨阳还觉得自己比有些人强，她没有顺应潮流搞个黄昏恋什么。可是这个老庄就是喜欢挑她刺，只要她周围有说话的声音，必定会轻咳一下，然后说“杨阳你不想做题可以休息会，不要影响同学。”做早操的时候，大家都懒洋洋的糊弄，老庄没事就晃到她后面，“杨阳你没吃早饭啊！”虽然都是小问题，可也弄得她郁闷的不行，哪个女孩子愿意被班主任当反面典型啊。正在心里腹诽着，老庄的声音又响起了，“我们班有个同学转进来，他以前在县中就读，现在会和我们并肩战斗直到高考结束，大家欢迎！现在让他自我介绍一下。”
　　班里的鼓掌声异常响亮，也许是备考的时光太枯燥，一点新鲜血液的融入让大家格外的兴奋。杨阳抬眼看了下这个新同学，也跟着拍了两下，心下暗笑，这下班里的女生要小疯狂一下了。“我叫韩川，学籍就是N中的，刚从县中就读回来，出来乍到，大家兄弟姐妹要帮忙啊，呵呵。。。”清澈爽朗的笑声，似乎很快笼络了班里的同学，大家也跟着笑起来，有几个活跃的男生还跟着喊“好说好说”。女生则开始前后咬起耳朵，木木拍了拍杨阳的肩，杨阳不敢回头说话怕又被逮着做典型，在新同学又是一枚俊俏小伙面前哪个女生愿意出丑啊，她只能把背靠在后面的桌子边。“哎，这个韩川真是秀色可餐啊。。”木木似乎亢奋的忘记她还有个男朋友在隔壁班级，杨阳故意逗她，“别急，你旁边不是空着座位嘛，估计老庄会让他坐过来，嘿嘿，你就可以近水楼台然后上下其手。。。”话还没说完，韩川竟然真的往她们的方向走来，走过杨阳的桌子时，还笑着瞟了她一眼，然后一屁股坐下。
　　下课铃刚巧响起，杨阳收拾桌面的试卷，准备去食堂吃饭，又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不是木木那柔软的手。杨阳半转过身，对上一个灿烂的笑容，眉眼弯弯，黄昏的阳光暖暖的洒进教室，对面男生的橙色外套似乎变得异常鲜艳。“我叫韩川，你叫什么？”
　　“杨阳。”